薛明嵐劇烈的掙扎著, 無奈寧長林就像一個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根稻草,想讓其承受不能承受之重,不顧身上的傷痛, 強硬的靠近她。
薛明嵐萬萬沒想到寧長林也會有這樣完全喪失理智的時候,“啪!”的一聲,二人都愣住了,寧長林不敢置信的看著薛明嵐,而薛明嵐則驚異的望著自己的右手。
“我……我不是……”
她真的不是存心的, 剛才那一瞬間, 她只顧著脫離他的掌控,手臂忽然有了擺動的空間,毫不猶豫的就揮了出去,她原本只是想推開他,誰知道卻正好打在了他的臉上。
“長林哥……”
“嵐兒你沒事吧?”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了,費無策一聽里面聲音漸大便沖了進來, 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個安陽公主。
二人進來看到二人的情態都怔了一瞬,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費無策一把拉過了薛明嵐, 把她護在自己身后,一拳揮向了寧長林, 他同意讓他們單獨見面, 完全是為了讓嵐兒和他有個了結, 并不是想讓寧長林有機可乘。
他雖然不能與他成為朋友,到底相信他是個君子,怎么也想不到他竟差點做出輕薄之事!
“相公!我們走吧。”薛明嵐在他揮拳的瞬間, 拉住了他的袖子。
“走吧,我想回家了。”她的眼里寫滿了祈求,沖他緩緩的搖了搖頭,似是在說,求你了,一切到此為止吧。
費無策受不了她的眼神,他知道這一拳下去簡單,但寧長林受了一拳的傷,她的心里定會有十拳的難過。
“寧長林,只有這一次!若有下次,絕不相饒!”
說完他就帶著薛明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屋內只剩下仰頭無聲苦笑的寧長林,笑的臉上掛了眼淚都不知道。
安陽是緊隨著費無策他們兩個過來的,因此發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她只是想過來看看他的傷勢,誰想到竟然會碰到這樣難堪的一幕。
這個時候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想要奚落他兩句話,忽然又有些不忍心。想要鼓勵他兩句吧,又總覺得那樣的話說出口對他而言會更像諷刺。
她傻傻的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寧長林的方向。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忽然,床那邊傳來了寧長林悠悠的問話。
安陽窒了一息,“你很可憐。”
他是安陽生平第一次覺得,除了那些無衣無食的人之外,真正可憐的人。
寧長林自嘲的笑了兩聲,“讓公主見笑了。”
“我不會笑話你,我也不會把剛才的事說出去。”安陽怕他誤會,趕緊解釋道。
“隨你。”他見安陽遲遲不肯離開,遂想到了什么,難得對她多說了幾句。
“和親之事說穿了不是你我能決定的,你追著我也沒用。”
安陽一聽這個果然急了,幾步走上前去,床上那人的目光卻依舊沒有轉到她身上。
“我明白!可你現在是魏國君最看中的人,只要你……”
“我為什么要幫你?莫非你現在有了中意之人?”
安陽不妨,一下子窘迫起來,“沒!沒有。”
“那我就更沒有理由幫你了。”
安陽臉漲的通紅,眼里能噴出火,“你還真是不值得可憐!”
“多謝公主不可憐之恩。”
安陽氣的扭身就走,百種滋味涌上了心頭,難道她真的要嫁給一個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嗎?
以往面對薛明嵐的時候,她心底多少還有些優越感,同樣作為公主,自己畢竟是不一樣的,然而現在看來,她們兩個并沒有本質的區別。
以后,她的日子能否比薛明嵐過的強,她還真不敢奢望。
畢竟薛姐姐無論怎么樣選擇,都有人愿意為她傾心以對。安陽的心中詭異的泛起了一陣莫名的酸澀。
薛明嵐和費無策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寧長林,二人心里都明白,過了今日這一遭,寧長林這個人便徹底的遠離了他們的生活。
寧長林是習武之人,傷勢很快就恢復了,大楚這邊的人每個都對他客客氣氣的,唯有秦少石拿鼻孔瞧他。
他有話說不出,只是和他約定了日后有機會定要好好再比試一回,算是賠了個禮。
接下來的和談工作進展的很順利,寧長林也再未提出半點與薛明嵐相關的要求,面對費無策時,二人皆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那天的不愉快似乎根本就沒發生。
關于和親,寧長林把大楚的態度傳遞回去,魏國君那邊很快就有了回話,只要安陽公主嫁過來,魏國愿意在和談問題上適度讓利,原本禁止楚人前往的邊境恢復通商,防線后退十里等一系列措施一拿出來,皇帝原本動了五分的心思一下子動了十分。
魏國君的太子今年剛滿二十,尚未迎娶正妻,據說此人儀表堂堂英武不凡,品性也是上佳的。此番隨信而來的還有魏太子的畫像,皇上看了一眼就覺得相當滿意。
若是所言不虛,安陽嫁給這樣一個人物也算相當。
只是,不知道這和平能維持幾年,若到時兩國真要兵戎相見,安陽的處境……
就算心里已經大致下了決定,作為一個父親,心中難免還是有些顧慮。
周皇后看出了他的心思,柔聲勸道:“對方表現的誠心誠意,給出了太子正妻之位,現在是他們一心求娶安陽,想必不會虧待于她,她畢竟是大楚的公主。兩國幾年內恐怕都不會開戰,再說以安陽的性子,她豈是坐以待斃之人?”
這番話徹底說動了皇上的心思,把安陽找了過來,以一個父親的口吻正式向她提出了此事。
安陽的反應就和當初薛明嵐被父親勸嫁費無策時一樣,眼淚滾滾,據理力爭,堅決不同意。
皇上被她鬧的心煩,才不得不端起了君王的架子,“此乃圣旨,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最近你就安心準備嫁妝吧,父皇不會害你!”
安陽知道大勢已去,但就像周皇后說的,她絕不是一個你要她死,她就等死之人。她和薛明嵐不一樣,大楚遠沒到危急存亡之時,說什么她也要爭取一下。
她撲騰一聲跪在了皇上的腳邊,然后淚水漣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趴在了他的腿上,哭的皇上心軟成了一灘水。
他慈愛的摸著她的頭發,哄她,“乖女兒,別哭了,你哭的父皇心都要碎了。”
安陽抽噎著,哀求道:“父皇,女兒只求你一件事,求你別這么快答應了和親。魏國說是誠心,可咱們連魏太子的面都沒見過,誰知道他究竟是人是鬼?父皇這么疼我,一定是既想全了國事又想全了女兒的終身吧?不如此番和談之后就讓我隨魏國使團走一趟,親自去會會那魏太子如何?若他真像說的那樣好,女兒馬上嫁,若他真的品行不端,想必父皇也不愿意我踏入火坑吧?”
“這……”皇上在國事上一向果斷,唯獨在家事上總是諸多心軟,特別是面對他一向寵愛的小女兒。
“父皇,您就答應我吧~就算要嫁女兒也不能這么快就嫁呀。”安陽搖著他的腿不斷的撒嬌。
“那好吧,朕明天就把這個決定告知寧長林。朕會給你派一隊人,你三皇兄隨你一起過去,你就以陪兄長前去魏國交流農事之名隨行,到了那邊可不許闖禍。”
“女兒知道啦~多謝父皇!”安陽終于松了一口氣,破涕為笑了。
費無策又一次晚歸,薛明嵐睡著一會兒了,被他給吵醒了,睜開迷蒙的眼睛不滿的望向床前更衣的人,側身托著下巴問道:“到底還要多久?大楚只有你一個官員不成?”
費無策寬了衣服,鉆進了被窩,滿臉的疲憊,“還不是要怪寧大將軍,若不是他把不屬于我的活兒強加在我頭上,我怎么會這般辛苦?”
這話薛明嵐沒法接,“那你就再咬牙堅持堅持吧。”
“堅持不了兩天了,后天使團就離京了。”
薛明嵐沒回應,那人在的時候覺得心驚膽戰,突然說他真要走了,心里又有些悵惘,不是難過、不是愧疚,而是一股淡淡的若有所失。
費無策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瞄了她一眼,“他這回可真要走了,你不打算見他最后一面嗎?你若想見,我可以幫你安排。”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張著的那條細縫一動不動的盯著薛明嵐的表情,身子也僵住了,偏偏他的語氣淡定的很。
薛明嵐嗤笑,坐起身來,俯視著他。
“還是算了吧!我真要是見了,到時候某人說不定會忍不住拔刀相向,來個血濺當場。”
費無策翹起了嘴角,“我可沒那么小氣,咱們已經是真正的夫妻,別人搶不走你了,這點兒度量我還是有的。”
薛明嵐假裝驚訝,“真的?這話可是你說的。既然你這么大度,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十分想見長林哥最后一面,若是能親自送……嗚嗚,你放開我……”
費無策見她把玩笑話當了真,又一臉期待得意的樣子,臉色漸青,伸出一只長臂,攬住她的脖子,把人按在了自己的唇上,用世上最甜蜜最惱人的手段懲罰著她,讓她再沒有力氣說出氣人的話。
薛明嵐被壓在身下,籠罩在他的陰影里,終于有一絲喘氣的機會,趕緊制止了他的動作。
“聽我說一句!就一句!我剛才是開玩笑故意逗你的,盧絲韻要出嫁了,這兩天白天我都要過去幫她置備體己的東西……”
“知道了。”
“唔~”
夜還很長,費無策不想床上提起任何外人,深情繾綣的夜晚,應該只屬于世上最親密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