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嵐只能假裝自己是提線木偶一般, 被婆婆和大嫂像保護金絲雀一樣給安置在了內室,各種噓寒問暖。
薛明嵐難受極了,偏偏還不敢說實話, 小心翼翼的敷衍著,幸好她們以為她是害羞,沒有多想。
費無策在外間和父親在一起,聽他講著幾兄弟小時候的事情,也是如坐針氈。
張大夫很快就被請進府了。
很快診脈就有了結果, 當然是沒有任何結果。
張大夫只是說薛明嵐身體非常健康, 稍加調養順其自然有孕不是難事。
費家二老有些失望,特別是董氏,一心盼著家里添丁進口。不過轉念一想她就想開了。
成親不過才數月而已,是她太心急了些,別說是幾個月,就是成親兩三年才有第一胎的人家也是有的。
派人給薛明嵐準備了大量的補品, 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好好調養,不可以任性。
薛明嵐除了連連點頭別的就什么也不會說了。
費無策憋了一路, 終于忍到回了自己房間才笑了起來。
薛明嵐不知道該和誰發脾氣,氣呼呼的把一堆補品塞給了入畫, 就自己動手把桌上的點心盒子、裝蜜餞的罐子、干果之類的零嘴全部劃拉到一起。
“娘子這是干什么?它們可沒惹你吧?”
薛明嵐瞥了他一眼, 沒好氣的說道:“別和我說話, 現在我最煩的就是你了。”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哎,為夫冤枉啊~~誰知道爹娘怎么會誤會了?”
說道這個薛明嵐就氣悶, 她偷偷捏了捏自己腰上的小肉,好像是胖了些。
真是的!怎么會胖了呢?難道真是心寬體胖?
“娘子,你別聽誠哥兒亂說,你一點都沒胖,再說就算胖點兒也沒什么……”
“住嘴吧!”
薛明嵐不肯再聽,捧著那一堆零食就出去了,慷慨的分給了丫鬟小廝們。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二房的下人們驚異的發現,一向有些懶惰的少夫人居然變的格外活潑。
天已經冷的人不想抽出手來了,她還是堅持每天在院子里跳繩踢毽子,直到滿身汗津津的才肯回房。
對此,費無策不敢再多言半句,他只要一說胖點兒好這種話,她就當他是仇人似的。
日子和美,薛明嵐從不提二皇子,費無策便也不提,然而在他心里卻一刻也忘不了那不堪一遭。
他答應過她,以后凡事都要告訴她,然后有些太過骯臟的事,在沒完成之前還是沒必要讓她知道,免得徒增擔心。
費無策把入畫和入琴一起叫到了書房,讓他們把出事當天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一遍,一個細節都不可以放過。
“入琴,你是被一個宮女告知,說少夫人叫你過去是嗎?”
“是,奴婢當時還納悶兒呢,少夫人身邊有入畫,那邊那么多人,何故再叫我過去呢?”
費無策結合剛才入畫對聚會時候的形容,一下子就把這個不算精妙的詭計給串聯起來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想著,二皇子表面精明實則愚魯,看來他也只不過是周小姐的一顆棋子罷了。
他大約能明白她的目的,怕是要讓她失望了。他不只不會嫌棄嵐兒,只會更加心疼她。
不過她也不算全然失敗,至少她這么一折騰,總算是讓自己對她的印象變的深刻了。
二皇子自從被費無策嚇的半死之后,重回京里倒是老實了一段時間,招貓逗狗的習性改了不少。
這日,正當午,他從酒樓里出來,正帶著隨從悠閑的散步消食,忽然一個似乎在逃避著什么人的女子,恰好在跑到他眼前的時候昏倒了。
她一身婦人打扮,身上穿的雖是綾羅,卻很破舊,她就那樣柔弱的倒在了二皇子的腳邊,露著一張嬌媚的芙蓉面,二皇子瞬間就心動了。
看來這小娘子的日子一定過得很苦,那倒不如成全了他。
春娘就這樣被他帶回了府,據她所說,她是富貴人家不受寵的妾,每天都被正室凌\\\\辱,幸虧今日有貴人相救,萬一被抓回去,她就活不成了。
二皇子頓時憐愛心大起,春娘連哭起來都那么好看,雖然比不上薛明嵐那般明艷,卻別有一番獨特的成熟風韻。
于是,春娘就這樣跟了他。
一天一天,日夜癡纏,二皇子越發覺得帶回春娘是正確的決定,她簡直就是天生吸人魂魄的妖精,嫵媚多情知冷知熱,恨不得一天都不與她分開。
然而就在他對春娘情意正濃的時候,比他還混不吝的五皇子帶人殺上門來。
這五皇子是當今肖貴妃的愛子,皇上雖然不特別寵愛他,卻獨獨寵愛他的母妃。
“春娘乃是我逃跑的愛妾,還望二皇兄把人交還于我,別的事我只當沒發生!”
二皇子聽了此言如遭雷劈了一般,疑惑的看向春娘。
春娘卻只垂著淚不敢看他,小聲的對他說道:“殿下,奴婢除了沒說奴婢的出處,別的和您說的句句屬實,我在五皇子府過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春娘被二皇子拉到了身后,二皇子硬氣起來,“五弟既然不懂得憐香惜玉,不如就讓二哥代勞吧,還望五弟成人之美!”
五皇子是個愛習武的粗人,他一聽這話頓時更加火大,他是不會弄什么溫柔雅事,可他對春娘還不夠好嗎?各色綾羅綢緞珠寶首飾何曾少過她的?說是獨寵也不為過!
春娘見五皇子的火氣漸大,在二皇子身后哀戚又期盼的眼神望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快來救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二哥的意思是不打算還人了?”五皇子握著刀的手已經隱隱發力了。
“二哥這里的女人隨便你挑,但春娘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會讓你帶走她!”
“好!既然如此,二哥就別怪兄弟不客氣了!上去把人給我搶回來!”
要不說五皇子是個混不吝呢,有時候混起來連皇上都拿他沒辦法,沖動易怒又心狠手辣。
這一招呼,他帶來的七八個打手一呼而上。
當然,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他的人在說話工夫也都聚集過來了。
兩個陣營刀劍相接,五皇子親自對付二皇子。
畢竟是兄弟,五皇子的目的只是想要回春娘,根本沒下狠手。
而二皇子雖然身子空虛,卻招招狠辣,就在僵持的過程中,忽然聽到春娘哎喲大叫一聲,原來是她不小心被劍鋒所傷,跌倒在地。
五皇子瞬間分心住了手,而二皇子揮過去的刀卻來不及收回了。
眼看著就要刺到五皇子身子,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五皇子的一個打手突然一刀飛射過來,正好刺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變故突生,二皇子的刀瞬間落地,整個人捂著下\\身倒在地上打滾。
所有人包括五皇子都驚呆了,下人們把二皇子抬回房,早有人飛奔出去找太醫。
很快太醫就來了,診治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那一刀差點砍斷了二皇子的命根子,就算太醫的醫術出神入化,能讓它看上去正常,但估計這輩子都不能再用了。
私密的疼痛是極其難忍了,二皇子自從昏死過去就一直沒醒來過,恐怕他醒來后是絕對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的。
皇上震怒,皇后差點悲痛欲死,她只有這么一個親生兒子,而他子嗣單薄,如今也才只有一個不到兩歲大的男孩兒,他現在出了這事兒,怕在皇上心里與大位無緣了……
刺傷了二皇子的侍衛被關進了大牢,等待審明白之后處斬。而春娘,依皇上的意思是要立馬斬殺的,五皇子對此沒敢開口,倒是皇后娘娘開了恩,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兒既然喜歡她,就留她一條賤命吧,待他醒來由他親自處置……”
深夜,費無策還在書房里等著,忽然桌上的燈火跳躍了一下,他知道事情有結果了。
只見忠叔一身夜行衣,推門而入。
“公子,事情辦成了。”原來忠叔根本就不是什么聾啞人,只不過這個秘密只有費無策知道罷了。
“有沒有留下馬腳?”
“還請公子放心,辦的很干凈。春娘和小陸都是我手底下最可靠之人,即便烈焰幫已經煙消云散了,但這幫兄弟始終為我所用,公子,老奴有一事相求……。”小陸就是親手傷了二皇子的那個侍衛。
費無策打斷了他的話,“忠叔,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把小陸從牢里換出來,只是免不了要他吃一番苦頭了。”不管要耗費多大的心力他都要這么做。
“老奴謝過公子。”
二皇子醒了,果然如太醫預料的那樣,成了半個廢人。皇上責罰了五皇子,肖貴妃也不敢求情。皇上派人嚴刑逼問小陸,卻什么都問不出來,春娘那邊也是如此,似乎這真的只是個意外而已。
皇后大病一場,整個人都垮了下去。
皇子受了這種說不出口的傷,一般是不會外傳的,但處于權力中心的人們又怎會不知道?
薛明嵐還是在和婆婆大嫂聊天的時候知道這個消息的。
她們只當個新鮮事兒來說,她卻驚的差點碰翻了茶碗。
“弟妹你沒事吧?”
“大嫂,我沒事,可能是有點困了。娘,我先回去了,您身子不好,也早點歇著吧。”
“好,那就回去吧。”
董氏和王氏都有點摸不著頭腦,這是怎么說呢?剛才還聊的好好的呢。
薛明嵐掰著指頭,終于把費無策給等回來了。
他一進屋,她就趕緊跑到門邊,檢查門是否關好了。
“娘子今日歡迎為夫的方式很別致。”
“你還有心思和我胡鬧呢?二皇子的事是不是你動的手腳?”薛明嵐緊張兮兮的抓著他的袖子問道。
費無策一派輕松之態,雙手捧起了她的臉。
“知我者娘子也。我說過要讓他付出代價。”
一聽他干脆的承認了,薛明嵐這心里越發的不安起來,“哎,你讓我怎么說你呢?你為我出頭我很高興,可是不是下手太重了?萬一查到你身上可怎么辦呢?”
“娘子不必擔憂,凡事我都已安排妥當了。二皇子不只覬覦你,私下里禍害的民女也不在少數,只傷了他還算是輕的。”
“話雖如此,可我這心里怎么這么不踏實呢?”
費無策見她眼里盛滿了對他的擔憂,心上涌過一陣暖流,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發現,她現在已經越來越為他著想了,回想起成親那個時候,真像是做夢一樣。
“娘子?”
“嗯?”
“你會不會覺得我手段太過陰毒?不是君子所為?”
薛明嵐難得見他也有不自信的時候,終于露出些笑意,把他的手拉了下來。
“的確不夠光明磊落,不過對付那種人,就算再陰毒的招數也不為過。我不要小人,更不要君子,我要一家人平平安安。”
說完這句她猛地被人摟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