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薇搖搖頭。
她不能走。
雷霆大抵理解她的心情,也沒再勸。只說有什么吩咐叫他就好,然后就轉身出去,還很體貼的為兩人關上門。
坐在床邊,慕思薇皺眉看著裴寧修,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輕輕地描繪著他的臉部輪廓。
“幸好這次你沒出事,否則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裴寧修你知道嗎,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再欠你什么。即使表哥說我是受你牽連,可這件事本身就是宋楚寒的錯不是嗎?”
病床上的人當然不會回應她。
慕思薇盯著裴寧修沉默片刻,又說:“幸好你沒事,我也不需要背負什么愧疚。這樣多好,我們兩個互不相欠,以后也可以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這樣說著,也不知道是賭氣的成分居多還是當真這么想。
反正裴寧修也聽不到,更做不出回應。
“你個蠢貨,居然被一個女人給耍的團團轉。姓裴的,你不是很聰明嗎?呵,遇到初戀情人就腦子秀逗了嗎?真是笑死我了,真的特別好笑你知道嗎?”
瞧,多過分。
這人都沒有意識來著,還要在他的耳邊憤憤不平的指責他的愚蠢。
幸好裴少聽不到,否則指不定多郁悶呢。
當然了,慕思薇這樣說也不過是想要發泄胸中苦悶。
畢竟她可是受害者,心塞的要命呢。
“我雖然被表哥打暈了,但想也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機。你沒事可真是走運,而宋楚寒那個神經病也算是自食惡果了。”
絮絮叨叨說了好多,直到自己口干舌燥了慕思薇才停下。
這一停下,仿佛所有的思緒都被沉淀。
慕思薇怔怔的看著裴寧修,忍不住低聲說:“幸好你沒事。”許久后,又是一聲,比之前的聲音更低:“裴寧修,幸好你沒事。”
這次竟然有些微的哽咽。
不知道過了多久,本就因為受了驚嚇而格外疲憊的慕思薇竟然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原本尚未清醒的人緩緩張開眼。
意識恢復,痛覺也跟著復蘇。
可這些痛還來不及細細體會就因為看到趴在床邊的慕思薇而全部化為暖意跟無法形容的甜味,占據了裴寧修的整顆心、整個人。
再之后,是心疼。
心疼慕思薇自己也受了傷卻還留在醫院陪著他。
除此之外還有惱恨。
惱恨自己受了傷,就連把慕思薇抱起來放到床上也坐不到。
猜不到她醒過來看到自己會是什么反應,但是裴寧修也來不及想那么多了。
他伸手,指尖眷戀又緩慢的輕撫著慕思薇的輪廓。
感受著指尖下面的暖意,他的眼神變得溫柔無比。
這樣的騷擾也沒能叫醒慕思薇。
“思薇,醒醒。”
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慕思薇還以為是在做夢。
反應慢半拍的抬起頭,瞇著眼看過去。
“裴寧修?”
她下意識問。
“是我。”
“裴寧修!”
這下慕思薇是徹底清醒了,她猛地坐起來,因為動作幅度過多抻了腰。
“嘶。”
“怎么了?是碰到受傷的地方了嗎?”
裴寧修也跟著緊張起來,忘了自己身上有傷就要坐起來。這一動自然也牽扯到了傷口,頓時疼的直冒冷汗。
“別動!”
慕思薇連忙命令。
見裴寧修當真不動了她才捂著自己酸痛的腰站起來,呲牙咧嘴的揉了揉。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
“你等等,我去找醫生過來。”
裴寧修張嘴想說什么,慕思薇卻已經轉身離開了,動作快到抓都抓不住。
“慕小姐?”
守在外面的雷霆看到慕思薇紅著眼眶出來,還以為是裴寧修出了什么事,連忙站起來。
“麻煩雷特助跟醫生說一聲,裴寧修醒了。”
“好。”
醒了看來就沒什么事了。
雷霆沒有不識趣的多說多問,轉身就走了。
只剩下自己時慕思薇一直忍著的眼淚才掉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就是覺得裴寧修能醒過來特別慶幸,不自覺就掉了眼淚。
幸好她反應快才沒讓裴寧修看到,否則他肯定會誤以為自己多在乎他呢。
很快雷霆就帶著醫生過來,蜂擁進入病房,對著裴寧修檢查詢問一番后又呼啦啦離開。
“這些天讓傷者多休息,不要操勞。”
“好。”
慕思薇點點頭,目送醫生離開。
她轉身看向病房,卻怎么也邁不開步走進去。
裴寧修眼巴巴的看著門口,可遲遲不見慕思薇的身影,眼底不由寫滿了失落。
她走了嗎?
雷霆也有些疑惑,忍不住問:“慕小姐不進去嗎?”
慕思薇搖搖頭,也不說話。
裴寧修昏迷的時候還好,即使單獨面對他也不會不自在。可這會兒他醒著,自己進去的話總感覺不自在,類似近鄉情怯。
“沒出息,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慕思薇暗自唾棄自己,可到底還是沒進去。
“我派人送慕小姐回去?”
雷霆試探性的問。
“不用了,我今天留在醫院。”
慕思薇搖頭拒絕。
在外面不知道坐了多久,估摸著裴寧修肯定已經睡著了慕思薇才小心翼翼的推開門進去。
她先探頭探腦的看了眼床上的人,暖黃的燈光下,裴寧修神色還算安然的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應該是熟睡了。
呼。
慕思薇無聲吐了口氣,重新走到床邊坐下。
視線不由落在裴寧修的臉上,有些走神。
“宋楚寒死了,不會再有人為了報復你而牽連到我。裴寧修,我們這下也算是可以各安天命了吧?你繼續當你的裴少,我過我的逍遙日子。”
現在想來,那樣的生活也不錯。
不再跟裴寧修有交集,也不會被不長眼的人牽扯,硬要跟裴寧修再有什么接觸。
到底還是悵然的。
慕思薇抿著唇,低頭盯著自己的指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就沒注意到本該熟睡的人這會兒卻睜開了眼睛,神色復雜莫名的盯著她。
“也許我們最初不該以賭氣的方式開始一段婚姻,婚姻是神圣的,我們褻瀆了它,所以都付出了代價。可惜我現在才明白,到底還是在心里有了一道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