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方其朗的辦公室里有李苒這個冷靜聰明的beta女性,在他沒有出現(xiàn)這兩天,她著實幫了不少忙,要不然又要想辦法擺平被軟禁在圣瑪利亞醫(yī)院里的裴聞東、又要想辦法應付國會這頭的譚鳴鴻實在分身乏術。
“趕緊把文件給盧光議員辦公室送去,還有抄送一份給軍部參謀長會議的所有成員,總統(tǒng)府幕僚長。”譚鳴鴻匆匆忙忙指揮著辦公室里的工作人員,他手里的手機正在發(fā)出催命一樣的響聲,屏幕上顯示是軍事國防委員會辦公室來的電話,他知道他們不是為了找自己,而是找自家議員,可心知肚明方其朗此時正在做什么的譚鳴鴻,卻怎么也不敢去打攪那個在某些事情上尤其偏執(zhí)的alpha。
吩咐完之后,譚鳴鴻這才趕緊接起了電話,果然就如他所想那樣,那邊又來人催方其朗趕緊回來參加兩院聽證會。因為關于特星介入凱魯獸星內(nèi)戰(zhàn)的提案主要撰寫發(fā)起人是方其朗,除了對方之外,其他那些并沒有太多遠見,只是為了自己切身利益而答應在提案上聯(lián)署的議員們很陳述清楚利害來說服其他人。
“方議員的伴侶陪護假不是過了嗎?他怎么還沒回來?”李苒抱著一堆資料從譚鳴鴻身邊走了過來,她和對方一直是方其朗的左膀右臂,但是有些事情,也并非他們兩個議員僚屬就能完全處理的。
剛掛掉電話的譚鳴鴻嘆了口氣,他苦惱地撓了撓頭:“是啊,按理說他應該回來了。”
譚鳴鴻這兩天也不是完全沒有聯(lián)系方其朗,他老老實實地向?qū)Ψ綀蟾媪伺崧剸|的情況,甚至一度想打聽胤修文的情況,可方其朗卻對此閉口不言,更讓自己不要擔心。
作為方其朗的老搭檔,譚鳴鴻自然信任對方,方其朗那可怕的自制力,絕對不是普通人可比擬的,所以這也是他為什么敢于讓方其朗在氣頭上與胤修文單獨相處,一個人氣到極致的時候總要發(fā)泄,而必要且適度的發(fā)泄過后,理智也就自然回來了。
“方議員,您回來了!”就在譚鳴鴻與李苒閑談間,門口的一名工作人員突然發(fā)出了驚呼。
譚鳴鴻趕緊抬頭,果然,西裝革履的方其朗正緩步朝這邊走過來,對方因為額頭有傷的緣故,平日里總是整整齊齊往后梳去的頭發(fā)特意放下了劉海用來遮擋傷口,看起來倒是有點落魄。
“沒事吧?”譚鳴鴻快步迎了上去,他拍了拍方其朗的胳膊,輕聲問道。
方其朗目光深沉地看了這位對自己助力良多的幕僚官一眼,徑直往自己位于里屋的私人辦公室走去:“進來再說吧。”
“什么?離婚?!”譚鳴鴻要不是知道方其朗的辦公室采取了隔音設備,他萬萬不敢這么大聲地喊出那兩個字。
“你這么大聲干嗎?我沒聾。”方其朗正站在咖啡機邊,他拿起自己剛沖好的黑咖啡,一邊喝,一邊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我已經(jīng)通知了何律師過來幫我擬離婚協(xié)議。”
“我不是告訴了你那個健身教練說修文當時的狀態(tài)不太正常嗎!還有,修文之前就患上了信息素缺乏癥,你怎么從沒在我面前提過?!他應該不是故意背叛你的!你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嗎?!再說了,你不也……”這一次,連向來支持信任方其朗的譚鳴鴻也不得不認為對方對胤修文有些太過無情了,他差點連“你不也被趙臨糟蹋過了”這種足以讓方其朗殺掉自己滅口的話也說了出來。
方其朗垂下了眼,就像他想過的那樣,在旁人的眼里,他方其朗就是個利益至上、無情冷酷的alpha,一旦有人背叛了他,或是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他隨時都可以拋棄,就連自己最信任的幕僚官也似乎這么認為的。
“鳴鴻,是修文不想和我過下去了。他好像已經(jīng)知道我和趙臨的事了,這樣也好,我和他就算扯平了。既然如此,除了成全他之外,我還能做些什么?”方其朗的目光逐漸有些恍然,他又想起了胤修文那張悲傷的面容,結(jié)婚這么多年來,對方不是沒在床上被自己折騰哭過,但至少那時對方的眼淚并非為悲傷而流。
“總不見得你要讓我對他說——你丈夫被別的Omega強暴了吧?呵,我怎么說得口。”方其朗不以為意地輕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眼底卻噙著濃濃的自嘲與無奈,“我已經(jīng)挽留過他了,是他自己要離開。這說明我與他之間的緣分是真的走到了盡頭。不過你放心,我不是那么無情的人,就算離婚,我也會妥善安置好他的,保證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畢竟他還那么年輕,離開我這個老古板之后,他就可以去找自己喜歡的alpha了。”
“說什么屁話!你明明就不想他去找別的alpha,是吧?!”譚鳴鴻很快就知道自己誤會了方其朗,因為他從未見過對方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哪怕對方一直試圖用微笑掩飾,也終究無法掩飾他眼底的痛苦。
譚鳴鴻隨即追問道:“修文他一直都很溫順乖巧,你就放下身段好好哄哄他不行嗎?還有,你這兩天到底怎么折騰他了,居然讓他主動說要離開你?!”
“溫順乖巧,那只是表面,你是沒見過他倔起來的模樣罷了。不過我想了下,我和他之間的確有不少難以互相理解體諒的地方,分開了也好。勉強在一起,萬一下次他再背叛我呢?我真的會殺人的。”方其朗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并沒有在開玩笑,對Omega強烈的占有欲與控制欲讓他一度失去理智,而他實在不想再任由自己內(nèi)心的陰暗面瘋長,乃至繼續(xù)傷害胤修文了。
譚鳴鴻怔愣在當場,他很難相信那個極度克制理智的alpha會說出殺人這樣可怕的字眼,而這也從某個方面說明了對方真的被胤修文刺激得不輕。
“可是,如果你們現(xiàn)在離婚,這恐怕會對你明年的競選造成不利的影響,本來就有不少人在反對你之前關于抑制劑的提案了,說不定那些極端O權組織會拿你和修文的婚姻大做文章,如果萬一被他們挖出點什么,那……”如果方其朗不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方家后裔,譚鳴鴻都不至于這么擔心,這個特星上與方家本家有宿怨的家族和個人都不少,從方其朗擔任國會議員的那一天起,就有不少心懷不軌的眼睛在暗中盯著他,希望能捕捉到他任何不光彩的時刻。
“所以,這就是我為什么特意回來一趟的原因,我現(xiàn)在只有遠離修文才能冷靜下來思考關于我的事情。以及,作為我的幕僚官,你什么建議要給我嗎?”方其朗冷靜下來之后,除了考慮自己是否真的應該成全胤修文之外,也不得不考慮自己在這場離婚中所要承擔的風險,即便他的確還愛著胤修文,可他在清醒過來后卻很難再感情用事。
這既是方其朗的優(yōu)點,也可以說是他最大的弱點,他也知道,自己注定會傷了胤修文的心。
結(jié)婚四年以來,胤修文破天荒地吃到了方其朗為自己做的飯,就像他想象那樣難吃。
牛排煎得又老又硬,沙拉拌得又咸又酸,要不是他餓了兩天實在沒力氣了,他可真不想像受刑一樣吃這么一頓飯,他甚至都懷疑方其朗是不是怒氣未消,仍在想辦法折磨自己。
方其朗一直盯著胤修文吃完飯,把人抱回房間、替對方蓋好被子之后才離開,這都是他從未輕易展現(xiàn)出的溫情,在這段感情走到盡頭之時,姍姍來遲。
胤修文渾身乏力地躺在床上,他猜想這或許也是方其朗為什么沒有再捆綁自己的原因,任誰被那個暴戾的alpha這么折騰了兩天恐怕都沒力氣再邁出這間屋子一步。雖然身體疼痛而酸軟,但是前兩日讓胤修文飽受折磨的信息素缺乏癥卻完全被緩解了,裴聞東的alpha信息素因為無法對他進行完全標記,實際上只能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產(chǎn)生安撫效應,而隨后趕回的方其朗才是那個徹底安撫了胤修文,給足對方信息素的alpha。
那種從排斥、到接納、再到渴求更多的變化仍讓胤修文心有余悸,他真怕自己這輩子會離不開方其朗,畢竟對方在那么兇狠地標記他時,他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看來,自己的身體果真淫蕩下賤……哪怕被丈夫這樣凌辱玩弄,卻依舊可以毫無顧忌地達到歡愉的頂峰。
但是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離婚之后,自己就去洗標記,標記一旦被洗去,那么自己與方其朗之間的羈絆也就徹底斷了。
不過胤修文確實沒想到自己能這么順利地就和方其朗離婚,如果不是發(fā)生那天的意外事情,他原本計劃等方其朗成功連任之后再提離婚事宜的,然而在看到方其朗毫不辯解地就默認了他與趙臨之間的關系、甚至如此痛快地答應自己離婚的請求時,胤修文的心中還是隱隱作痛。
胤修文茫然地睜著眼,雖然他疲憊至極,卻難以入睡,他對未來感到彷徨,他甚至在心中反問自己,是否真的做好了人生中不再有方其朗的生活,就像失去崽崽,就像失去阿朗,而這一次輪到了他失去自己最愛的“大寶貝”。
最后,胤修文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會成為習慣,愛一個人如此,失去一個人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