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鄞所有的勇氣,都在看到棲安宮四處飄零的縞素時,土崩瓦解。
他踉蹌著上前,瘋狂的撕扯著那些剛掛上的白綢。
“你們做什么!拆掉!都給朕拆掉!”
太后正坐在花廳抹著眼淚,聽到外面燕鄞的聲音,沒等到素錦扶自己就往外大步走去。
“陛下!”
太后看著那個魔瘋了一般的皇帝,差點暈了過去,這哪里還有半分天下之主的樣子!
素錦趕緊扶著太后,生怕她再出個什么事兒。剛剛一聽見貴妃去了,太后就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太后……”
燕鄞看到太后那痛心疾首的表情,下意識的將手里的白綢藏到身后,僵硬的微笑:
“您怎么過來了?”
太后實在不忍去看燕鄞的臉,她強忍著淚水撇過頭:
“陛下,去看看柒柒吧。”
“娘娘,她,還生朕的氣呢,朕,朕……”
燕鄞無與倫比的說著,怎么也無法掩蓋臉上的慌亂。
“朕這就叫人把這些拆了,鬧脾氣也不該這樣嚇——”
“陛下——”
太后痛心的大吼出聲,走到他身邊,緊緊的扣著燕鄞的手臂,額角是強忍著情緒的青筋:
“柒柒她,已經走了。”
“走?這銅墻鐵壁,她能去哪兒。”
燕鄞低下頭,輕輕的扭開被握住的手臂:
“娘娘也同朕開這般玩笑。”
“陛下……”
太后泣不成聲,只能無措的搖著頭,那孩子怎么就這么倔呢!
“去看看她吧,讓她走的安穩些。”
太后說完最后一句,無力的垂下頭走到了邊上,那身軀似乎瞬間佝僂了不少,鬢邊的銀絲在陽光下反射著光。
燕鄞一步一步的拾階而上,耳邊的哭聲越來越濃,一聲一聲敲打著他的心,如最鋒利的刀刃,割得他遍體鱗傷。
他跨入棲安宮的寢殿,繞過那道雕花屏風,看到了拔步床上安然入睡的安柒。
“柒柒?”
他如同傀儡一般走到床邊,看著她雙目緊閉的模樣,漸漸蹲下身跪在床邊,握著她的手放在臉龐。
那冰涼的柔荑,凍得他眼眶盤旋的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柒柒,你是不是冷到了?怎么這般冰?”
他顫抖的聲音帶著害怕,雙手輕輕的將她的手捧在手心,不時的哈氣暖著,動作輕柔而顫抖。
“別睡了,朕不生氣了,你也不要生氣了好嗎?”
那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安柒的手背上,又被他憐愛地放在唇邊吻去。
“柒柒……你別睡了,是朕錯了。”
燕鄞突然起身將安柒緊緊抱在懷里,把臉埋在她頸間,淚水崩塌,一滴滴不斷滑落,打濕了安柒的領間的衣衫。
像痛失所愛的狼王,死死壓抑著所有悲傷,但內心撕心裂肺的痛,都在一聲聲低沉的哀嚎中。
“你——”
流螢正想向前阻止,卻被嫻妃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給綠蘿使了個眼色,綠蘿立刻拉著流螢出了宮門。
“別沖動。”
綠蘿拉著還想再進去的流螢,輕聲警告著。
流螢卻紅著雙眼,滿臉都是怨恨:
“他有什么資格——”
“流螢!”
綠蘿發生的呵斥,打斷了流螢的話。
“你想想,貴妃出了事,陛下要是追究起來,首當其沖就是你,娘娘要是知道了,該有多傷心!”
流螢掙開了綠蘿的手,哭聲帶著痛恨:
“那又怎樣?!我恨不得此刻就隨著娘娘一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