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安柒并不是杞人憂天,沒過多久,就有人登門而來。
“貴妃娘娘可在?”
頗具威嚴的中年女聲在棲安宮響起。
“喲~素錦姑姑,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流螢淺笑著福了福身,禮數周全,她大約猜到了來人的用意。
“太后久未出宮,心里十分掛念著娘娘,請娘娘過去敘舊呢。”
素錦一改往常的嚴肅,也輕笑著回了一句。
流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秋水,奉杯茶給姑姑解解渴。”
流螢招呼了一聲后,進了內帷。看見安柒悠閑的躺在貴妃塌上,絲毫不見擔憂。
“誰過來了?”
嬌柔的聲音透著剛睡醒的慵懶與愜意。
流螢上前扶著她起身,穿好海棠繡花珍珠點頭的鞋子,不緊不慢的回答:
“是慈寧宮的素錦姑姑,聽姑姑那意思,約莫是偏向咱們這邊兒的。”
語氣里淡淡的欣喜讓安柒看了她一眼,她伸出手在流螢的伺候下穿上衣裙:
“你以為人家看不出你那點小心思?若是事實如此,只怕是賣你一個心思,不然就是客套話罷了。”
安柒說著點了點流螢的額頭,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也就你個傻子,還當了真。”
流螢順著力道偏了偏頭,笑嘻嘻的回復:
“娘娘以為奴婢還是小孩子呢?自然是因為奴婢和素錦姑姑私底下有些交情,這才敢輕信他人啊。”
她歪著頭,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得意,眼里冒著小星星,就差直白的說“夸我夸我”了!
安柒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是是是,還是你最機靈了哈哈哈——”
她笑的眉眼彎彎,明媚的笑容綻放著不一樣的光彩。
看的流螢臉頰上染上紅暈,真是的,主子這恣意嬉笑的模樣未免也太招人了些,看得她一個姑娘家都面紅耳赤的!
“娘娘!”
流螢惱羞成怒,回想起自己剛剛那小孩子一般的舉動,耳根子都紅透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哈哈哈——不笑了不笑了!我忍哈哈忍住!”
安柒努力壓下笑意,懶散的用指頭掃去了眼角的淚珠,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也就此作罷。
流螢被這樣笑鬧了一番,也拿她沒轍兒,只能暗自再給她套上了一件提花薄紗大袖。
雖說是薄紗,但是正值仲夏時節,在這個連用冰塊解暑都十分奢侈的時代,一層薄紗的殺傷力,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安柒知道是小姑娘惱羞成怒了,也不曾生氣,只是明里暗里的擦著額頭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汗珠,一邊蔫蔫地喚著“熱”。
惹得某個小姑娘暗自心疼的看了她好幾眼,又是愧疚又是難為情。
安柒心里卻是暗爽不已,小樣兒,跟姐斗?
不過話說回來,這當嬌弱無依的小白花是真的太爽了,難怪那么多白蓮花出現。
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做些模棱兩可的動作,說點欲言又止的語言,泫然欲泣的神態,便可以煽動一大群人,自發的幫你達到目的,試問,還有什么比這更爽的嗎?
流螢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在安柒第四次抬手擦汗的動作下,試探性的開了口:
“要不,咱們還是將這層薄紗脫了吧?”
“那怎么行?”
安柒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義正言辭的說:
“你剛剛不也說了嗎?咱們是去見太后,自然是怎么莊重怎么來。”
“……”這熟悉的語氣,這似曾相識的臺詞,不是她剛剛勸說娘娘穿薄紗的借口嗎?!
她愣神的看著自家娘娘儀態萬千的走了出去,繞過繡著映柳荷花圖案的屏風,短暫的消失在眼前。
流螢回過神來,趕緊上前扶著安柒的小臂,一同走了出去。
“更衣廢了些時間,勞煩姑姑久候了?”
嬌柔的聲音帶著歉意與淺笑,讓素錦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不急不緩的福身行禮:
“老奴給娘娘請安。”
安柒笑意盈盈的伸手扶她起身:
“姑姑照顧太后,勞苦功高,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安柒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位宮里的老人兒。
禮儀處處周全,舉手投足間的儀態,那通身氣派甚至比有些世家貴族的夫人還要出彩些。
倒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同時素錦也在打量著安柒這位傳說中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
嬌娥懶懶云鬢挽,羅衫淡淡繡輕煙。
瓊鼻櫻唇,明眸皓齒,的確是為標致的美人兒。素錦暗自點了點頭:這一場算計,不虧。
“既然娘娘已經梳妝妥帖,那咱們就動身去太后娘娘哪兒可好?”
素錦恭敬的態度,讓安柒高看了幾分,果然是穩重。
這大家看來都板上釘釘的事情,難得在皇宮這個大染缸,還有人待你的態度始終如一。
“那就勞煩姑姑帶路了。”
安柒也投桃報李的回了個半禮,以示自己的看重。素錦到也沒有退謙,面不改色的受了這半禮。
一路上倒也風平浪靜,頗有歲月靜好的感覺。
“太后潛心禮佛,我等也不敢打擾,柒柒可否向姑姑討個巧,問問太后現在的喜好是否有變?”
既然是借著太后掛念的由頭,那安柒就旁敲側擊的詢問著太后的態度。
素錦到也沒有藏著掖著,安撫性的笑了笑,直截了當的說:
“娘娘不必憂心,太后向來心疼陛下,娘娘又是陛下心尖兒上的人,太后疼您還來不及呢。”
這話就差明說,陛下出宮時打了招呼,太后這是護著她呢。
安柒回了一笑,她也不是怕,只是這件事,在書里的確沒有發生,畢竟在《大燕朝》里面,這位閉門禮佛的太后可是從頭到尾,都不曾出來過。
如今這后宮里,論輩分和手段,誰越得過這位去?
當年先帝早逝,留下三位皇子,一位大皇子燕睿,為最得寵的珍妃所出,年十七。在當時,不論是年紀還是政見,大皇子都是新君的不二人選。
太后當時雖貴為皇后,膝下只有養子,三皇子燕鄞,才十二歲。還有一位貴嬪,育有一子,行四,年幼,才五歲。
到底是怎樣的雷霆手段,才將一位十二歲的養子一手扶上帝位,這其中的東西,史書上或許并不會讓人知曉。
但是就從這結局來看,也可窺見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