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的密碼還是原來的那個,柯晚秋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讓她沒想到的是,屋子和她離開的時候除了整潔了些,沒有任何改變。
就連客廳茶幾上擺放的美容雜志都還是以前那幾本,她往里面走去,主臥沒有變,客臥也還是以前的樣子。除了陽臺上的薔薇長大了,其它的都沒變。
薔薇四季開花,眼下雖然已入深秋,可是粉紅色的花朵依然開得極好,一朵簇?fù)碇欢洹?
柯晚秋指間的花瓣兒瞬間落下,臉色也在瞬間被一抹狐疑襲上,不對呀,她剛走的時候明明把它連根拔下扔進(jìn)垃圾桶去了,怎么會……?
因?yàn)檫@顆薔薇是伊景笙送的,所以她才會在走的那天一氣之下把它拔了。
而薔薇花的由來……。
她記得那天和伊景笙一起路過花市,她想買一顆山茶花回家裝點(diǎn)一下陽臺,伊景笙卻很不客氣地揶揄她不適合雍容華貴的山茶,最后給她挑了這棵薔薇。
他說薔薇好養(yǎng),適合她這種懶人,也比較符合她堅(jiān)韌不屈的個性。
她信了,如是把自己并不感冒的薔薇帶回了家。
薔薇的花和葉上泛有細(xì)細(xì)的水霧,明顯是剛剛澆過水的,柯晚秋愣了愣,到底是誰澆的?想到剛剛從這幢樓里走出去的伊景笙,她心口不由得一窒。
不會是他吧?怎么可能?
為了搞清楚狀況,柯晚秋拿出電話撥通了元玖玖的號碼,電話那頭的元玖玖微笑道:“怎么了?這個時候有空打電話給我?”
柯晚秋掃了一眼薔薇,道:“我問你,我的房子到底是租給誰了?”
“不是跟你說了么?一位女白領(lǐng),怎么了?”
“可她好像沒住我的房子啊。”
“哦,她說她租來放著的,父母偶爾過來的時候才住一下。”
“是么?她今天有來過這里么?”柯晚秋一邊察看著周內(nèi)的痕跡一邊問。屋子確實(shí)有被住過的痕跡,但微乎其微。
“我早上給她打了電話,她中午回我了,說房子已經(jīng)騰出來了。”元玖玖道:“怎么了?沒住過不是更好么?”
“沒什么,我就是覺得奇怪。”柯晚秋又問:“還有客房里的東西……。”
元玖玖笑盈盈道:“客房的東西她說挺好的,想留著用,就不用買新的了。”
“是吧,那好,沒事了。”柯晚秋掛了電話。
她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間,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diǎn)多,如果那位女白領(lǐng)中午來收拾房間并澆了花的話,也很正常。
跟那個男人沒有關(guān)系吧,她想。
柯晚秋將屋子收拾了一番,打算今天就將小恒恒接回這里來住,剛把屋子收拾干凈,幼兒園便打來電話告訴她小恒恒在學(xué)校跟人打架了。
一聽小恒恒跟人打架,柯晚秋立馬出門趕往學(xué)校。
當(dāng)她邁入小恒恒的教室時,小恒恒立刻沖上來,抱住她委屈巴巴地喚了一句:“媽咪,我沒有打他,是他先打我的……。”
“怎么了?怎么了?”柯晚秋俯身接住小恒恒撲上來的小身體,打量著鼻子塞著沾血棉絮的他,心疼道:“怎么才剛上學(xué)就跟人打架了呢?”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背對著門口的伊景笙背脊驀地一僵,這個聲音……熟悉得令他心疼!
他幽幽地轉(zhuǎn)過身來,目光透過小恒的身體看到了她,四年不見,她變得更成熟更嫵媚了,還比以前多了一份韻味,這份多出來的韻味大概就是身為母親后培養(yǎng)起來的吧。
年輕的方老師一臉歉疚道:“對不起,成太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恒恒跟浩浩一見著面就不對盤,剛剛睡醒午覺的時候浩浩說小恒恒擋了他的路,推了小恒恒一把,恒恒撞壞床角,然后……鼻血就出來了。”說到后面,方老師的聲音已經(jīng)低得像蚊子了。
成太太……聽到這個稱謂,伊景笙原本就快要窒息的心更疼了。
小恒恒含著淚辯駁道:“我沒有擋住他的路,他明明就是在報(bào)復(fù)我那天弄臟了他的衣服,可那天是他撞到我,把我的冰激凌撞掉的。”
柯晚秋早聽說這種貴族學(xué)校因?yàn)槔锩骛B(yǎng)的都是富家子弟,所以多半心高氣傲,不容易相處。
如果是大人,她可以擺個茶壺姿勢將對方臭罵一頓,可對方是個三歲小孩,她除了忍還能怎么樣?
她摸了摸小恒恒的小腦袋,笑瞇瞇地哄道:“那么我們現(xiàn)在就去把那個叫浩浩的小朋友叫來跟你道個歉,然后大家還是好朋友好不好?”
“我才不要跟他做朋友!他每次都不講理。”
“可你們是同學(xué)啊,同學(xué)之間要相親相愛,一起玩一起學(xué)習(xí)的對不對?”
“對。”
“那我們要不要原諒他?”
“那好吧。”
“真乖。”柯晚秋滿意地贊了他一句,然后起身牽著他的小手往教室里面走去。
“誰是浩浩?”柯晚秋問。
“這位就是浩浩。”方老師指了一記角落里毫無悔意的浩浩道。
柯晚秋看到浩浩的同時,也終于看到了浩浩身邊的伊景笙。
伊景笙牽著浩浩,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他在看著她,目光里面有著千絲萬綏又各式各樣的情緒。
激動,傷感,愧疚……。
然而這些柯晚秋都看不到,也感覺不到,她唯一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位挺拔帥氣的男人是伊景笙,曾經(jīng)像打發(fā)情婦一樣用三千萬打發(fā)了她的伊景笙。
她的胸口漸漸地開始起伏,如果這里不是教室,如果不是當(dāng)著小恒恒的面,她極有可能會沖上去咬死他,可是……。
她不自覺地攥緊了小恒恒的小手。
方老師見兩人大眼瞪小眼,特別是看到柯晚秋臉上仇恨時,以為是小孩子的矛盾發(fā)展到大人身上了。忙走上去,拉著浩浩的另一只手誘哄道:“浩浩乖,咱們跟恒恒小朋友說聲對不起好不好?這樣子恒恒小朋友就原諒你了,愿意和你做好朋友了,好不好?”
剛剛不但她勸過浩浩了,伊景笙也勸過,可浩浩是個固執(zhí)的孩子,任憑誰開口勸慰就是不肯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
眼下也一樣,一聽要跟恒恒說對不起,立馬就嚷了起來:“不好,我就是不要跟他說對不起。”
伊景笙摸著浩浩的頭道:“浩浩,是你錯了就應(yīng)該說對不起,這是禮貌。”
“不行!”浩浩堅(jiān)持。
“為什么不行?”柯晚秋盯著眼前這位看起來挺可愛,個性卻倔得像頭牛一樣的小男孩,心下隱隱有些惱怒起來。
“我媽媽說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隨便給人低頭認(rèn)錯,要有骨氣。”
“小朋友,這到底是媽媽教的還是爸爸教的?”柯晚秋目光從浩浩的臉上挪到伊景笙臉上,睨著他冷聲諷刺道:“我看是爸爸教的吧?爸爸是不是還教過你做錯了事情不但不用道歉,還可以拿點(diǎn)錢將對方打發(fā)了,或者干脆將過錯全部推給對方,讓對方去承擔(dān)所有的代價(jià)!”
柯晚秋咄咄逼人,伊景笙啞口無言。
方老師更加慌了,忙對柯晚秋道:“成太太,您消消氣,浩浩個性確實(shí)固執(zhí)了一點(diǎn)。”
“固執(zhí)是理由么?仗勢欺人才是真的吧?”柯晚秋依舊死死地瞪著伊景笙。
小恒恒見媽咪這么生氣,忙晃了晃她的手道:“媽咪,你別生氣了,小恒恒也不生氣了,小恒恒不要浩浩道歉了。”
柯晚秋不為所動。
伊景笙低下頭,一臉歉疚地對柯晚秋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柯晚秋看著他一臉虔誠的樣子反倒覺得沒意思了,她還想再見識一次他當(dāng)初拿著錢侮辱她的高傲嘴臉呢,和眼前的他可是大不相同的。
她盯著伊景笙咬了咬牙,抓緊小恒恒的小手道:“恒恒,我們走。”
小恒恒跟方老師道了聲再見后,乖乖地跟著柯晚秋走出教室,往校門口走去。
“對不起……伊先生。”方老師歉疚地討好伊景笙道:“他是今天新來的,沒想到火氣那么暴,您不要見怪。”
伊景笙睨了她一眼,拉著浩浩走出教室。
走出校園,原本一臉沮喪的小恒恒看到等在校門口的成果時,立馬歡喜地沖上去,嘴里嚷嚷著:“爹地……你是來接我和媽咪去吃甜點(diǎn)的嗎?”
成果俯身接住他的小身體,笑盈盈道:“當(dāng)然啊,早上答應(yīng)過你的嘛。”
“謝謝爹地!”小恒恒親熱地在成果的臉上吻了一記。
柯晚秋感覺到身后伊景笙的身影,唇邊綻出一抹甜笑,加快步伐往父子倆走去,然后親熱地挽住成果的手臂:“走吧,我也想吃甜點(diǎn)。”
成果被她這么親熱地一挽,立馬雞皮疙瘩驟起地想要擺脫她,柯晚秋橫了他一眼,將他摟得更緊了。
身后,看著一家三口幸福地驅(qū)車離去的背影,伊景笙的心又開始隱隱生疼了。
其實(shí)她能幸福,是他這些年來的夢想。
眼前的她幸福了,他在高興的同時卻又隱隱有些難過起來,也許這就是愛情的自私吧,即便自己不能擁有,也不希望別的男人擁有她。
他深吸口氣,邁步往車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