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裳雖然已經(jīng)得千寒稟告了蘇風暖在蘇府的日常,但還是事無巨細地詢問了葉昔一番。
無論是千寒,還是葉昔,經(jīng)由蘇風暖的警告,都替她瞞下了身體經(jīng)絡(luò)結(jié)了一層冰之事。
葉裳早先聽蘇風暖說她經(jīng)脈凝結(jié),傷勢不見好轉(zhuǎn),葉昔又肯定地說她查閱醫(yī)書是為此事,經(jīng)脈凝結(jié)不能恢復的后果就是她可能會一直如此,一輩子也不能重新習武了。葉裳在聽葉昔說他與蘇風暖查了一日醫(yī)書也毫無所獲后,分外沉默。
葉昔拍拍他肩膀,道,“你這副樣子,還是在愧疚?”話落,他輕嗤訓道,“枉你聰明,卻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多年所求,無非是為了你能解了熱毒,是她甘之如飴之事。若是你一直做出這副樣子,心里如落了個疙瘩一般,她也會跟著你落下個疙瘩,你累她也累。”
葉裳看了葉昔一眼,沉默不語。
葉昔看著他道,“她為何回到蘇府?她本就不是一個能閑得住的人,性情使然,她做不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你喜歡的蘇風暖,也不是如京城一眾閨閣小姐一般,守規(guī)矩禮數(shù),只會彈琴作畫,繡花烹茶。她失了武功沒錯,但沒一并地將脾氣秉性頭腦以及其余本事都失了。你不該困著她如囚了個牢籠一般。這樣你自認為的好,不是真正的對她好。你明白嗎?”
葉裳點點頭,疲憊地說,“我也不想這樣,可是……”
葉昔接過他的話,“可是你不放心是不是?”話落,他笑道,“你不放心什么呢?小丫頭與我和師傅游歷江湖這些年,什么苦沒受過?你不知曉那些事兒就不說了,我說一件你知道的事兒。當年,她被燕北王世子扔去無忘谷,足足一個月,后來筋疲力竭爬著出了無忘谷,傷勢不比給你解熱毒輕多少,不也一樣活蹦亂跳?你困著她,相當于毀了她。”
葉裳抿唇,又沉默片刻道,“我應了她回蘇府,可是京中背地里藏污納垢,亂象一團,我派去蘇府的府衛(wèi),她都悉數(shù)趕了回來。不要我的保護,我又不能把功力還給她,我還能為她做些什么呢?”
葉昔看著葉裳,又拍拍他肩膀,笑著說,“你這保護也太明顯了,跟在她身上栓個繩子綁在你腰帶上有什么不同?我說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也沒說錯你,說你是笨蛋,更沒說錯。喜歡一個人,想對一個人好,不是你這樣子的。應該是有收有放,收要藏起來,背地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放要顯出來,在明面上,讓她看得見的地方。南齊京城這么大,你只會在她身邊設(shè)個牢籠嗎?只會在你府中設(shè)個牢籠嗎?只會在蘇府設(shè)個牢籠嗎?她如今就在京城,你要想她不出事兒,將京城設(shè)成個牢籠好了。”
葉裳抬眼,看著葉昔。
葉昔笑著對他擠了擠眼睛,“若是整個南齊京城都在你的掌控中,還懼怕什么?你也不是沒有這個本事。”話落,他又悄聲說,“若整個南齊都在你的掌控中,更怕什么?你也有這個手段,不是嗎?”
葉裳面色一凝。
葉昔打了個哈欠,對他揮手,“我累死了,話就說到這吧,你自己想去吧!”
葉裳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對葉昔道,“多謝表兄。”
葉昔擺手,“謝就不必了,畢竟我只你這么一個表弟,只她這么一個師妹。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你們鬧騰,我要幫你們收拾爛攤子。”
葉裳嘴角微彎,不再多言,出了葉昔的院子。
葉昔在他離開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想著上天會眷顧有情人的吧!但望小丫頭不會到不可救的地步。那么不止葉裳不會獨活,他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
轉(zhuǎn)日,蘇風暖早早起來后,又去了書房。
葉昔大清早地從容安王府出來,又去了蘇府,與蘇風暖一起翻閱醫(yī)書。
二人都有著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事,翻閱得極快,千寒心下也著急,也與二人一起翻閱醫(yī)書,他本也聰明有天賦,翻閱得也極快。
蘇府藏有的古籍醫(yī)書被三人翻閱得所剩無幾,這一日,依舊一無所獲。
葉昔眼見天色已經(jīng)黑了,捶著肩膀?qū)μK風暖說,“容安王府也有些醫(yī)書古籍,明日我便不過來了,在府內(nèi)翻翻。”
蘇風暖揉揉眉心說,“我當時為葉裳解毒,啟動的是望帝山的禁術(shù),尋常醫(yī)書古籍,怕是難以找到關(guān)于經(jīng)絡(luò)結(jié)冰的記載。”
葉昔道,“望帝山囊括天下書籍,或許有關(guān)于這種經(jīng)絡(luò)結(jié)冰的記載。”
蘇風暖道,“實在找不到,只能再去一趟望帝山了。”話落,她又道,“眼看就要到年關(guān)了,我從小到大,沒有陪我爹娘過幾個年。今年大哥、二哥在西境,三哥在東境,還沒說會不會回來,若是不回來,家中只剩下我了,來往望帝山一趟,總要月余,只能年后再動身。”
葉昔道,“年后動身到可行,只是你的身體能耽擱這么久嗎?”
蘇風暖伸手把脈,對葉昔道,“今日脈象還是與昨日一樣,沒什么變化。想必這種事情,也是與恨春風差不多,經(jīng)過每個階段的吧?就比如,先是經(jīng)脈凝結(jié),傷勢不見好轉(zhuǎn),大約從我給葉裳解毒至今,一個半月左右。如今經(jīng)脈結(jié)了一層冰,以此推斷,惡化的話,也許也會有這么長時間。”
葉昔瞧著桌面說,“過兩日,給紫風師叔和玉靈師叔傳信,讓他們在救了伯父后,先前往望帝山,幫你查閱。你的醫(yī)術(shù)是玉靈師叔教的,看看她怎么說,我們等等消息。”
蘇風暖點頭,“暫且只能如此了。”
葉昔同意是用過晚膳,回了容安王府。
葉裳依舊在他的院子等著他,見到葉昔一身疲憊地回來,他面色微暗,“還沒有找到法子?”
葉昔笑著瞅了他一眼,佯裝輕松地說,“哪有那么輕易能找到?回頭給玉靈師叔傳信,讓她回望帝山查查。望帝山囊括天下醫(yī)書古籍,也許有法子。”話落,他道,“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經(jīng)絡(luò)一直凝結(jié)著,大不了一輩子不能習武唄。于小丫頭雖然有些遺憾,但她是個看得開的人,沒有武功也能好好地活一輩子,不見得你不時刻看著,她真會受人欺負。”
葉裳點點頭。
葉昔對他問,“你進戶部也有些時日了,怎樣?還如前些日子一樣繁忙?”
葉裳搖頭,“賑災之事已經(jīng)告一段落,如今在暗中搜集官員們貪污受賄的證據(jù),接下來,我就要動手整治戶部了。”
葉昔點點頭,不再多問。
轉(zhuǎn)日,蘇風暖翻閱完剩下的醫(yī)書古籍,果然沒找到有用記載,便作罷,拿了一本閑書,在書房看了起來。
葉裳忍了三日,終于忍不住了,在這日午時來到了蘇府。
蘇夫人聽到葉裳來了,眉眼笑開,本來午時準時開飯,又將開飯的時辰推后了些,連忙吩咐廚房多加幾個葉裳愛吃的飯菜。
葉裳進了蘇府后,聽聞蘇風暖在書房,便徑直找去了書房。
千寒在門口給葉裳見禮。
葉裳點點頭,推開了房門,便見到蘇風暖捧著一本書,懶歪歪地靠在窗前的榻上,嘴角含笑,看得津津有味,聽到動靜,她抬頭看來,見是葉裳,更是彎了嘴角,對他說,“我算計著你這一兩日也該過府看我了。”
葉裳本來心里隱約覺得葉昔隱瞞了他什么,但見蘇風暖這副言笑輕松的模樣,頓時踏實下了心,想著應該是他多想了。他揉揉眉心,也忍不住好笑地說,“我忍著不敢來煩你,沒想到你倒是過得悠閑自在,怡然自得。看起來半絲沒想我。”
蘇風暖眨眨眼睛,放下書本,笑意深了些,對他軟軟地伸出手,嬌柔地說,“葉裳,快來抱抱。”
葉裳看著她嬌柔類似撒嬌的模樣,像是回到了以前,小時候,每次她奔波到京城找他,見面就撲進他懷里嚷著累死了讓他抱著,他走到近前,伸手將她抱進了懷里。軟軟的身子,帶著體香,沁人心脾,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覺得短短兩三日,已經(jīng)思念入骨,讓他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里。
蘇風暖感覺到葉裳的緊箍,她伸手捶他,“才兩三日,骨頭都咯人了,沒好好吃飯吧?”
葉裳想說沒有你在食不下咽寢難以安,但想到她回到蘇府,就是因為他看得太緊了,讓她覺得窒悶,于是微微地放開手,笑著敲她的額頭說,“總要適應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