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輕搖下頭，“因為我想死的時候，他讓我一定要活著，凌呈羨，你知道一個人求生有多可怕嗎？”

凌呈羨被任苒一刀戳在了軟肋上，他腦袋輕垂著，任苒走過去幾步，靠著墻壁站在那里。

“我就是不能原諒你。”

還有霍御銘，她要是心里沒有膈應(yīng)，也不會至今還沒跟他在一起。

“那你剛才怎么不當(dāng)著爸的面明說了？”

任苒低頭盯著自己的腳背。“不敢啊，我現(xiàn)在還能自欺欺人說他把以前的事忘了，或者他沒有想到我身上，這樣我心里就能好受點。”

凌呈羨抬起腕表看眼時間。“我爸睡覺的時間一般在九點半。”

“那還早呢。”任苒心想在這干躲著也不是辦法，“要不你去把他哄睡著了。”

凌呈羨睨了她一眼。“你當(dāng)他是小孩子嗎？講個故事唱首歌就能睡了？我要是過去，他只會精神更好地數(shù)落我，那你今晚別想走了。”

“那怎么辦？”

凌呈羨干脆往身后一躺，“等著，跟他耗。”

任苒也不知道霍御銘要什么時候到家，萬一發(fā)現(xiàn)她不在，肯定會打電話詢問她在哪，她可不想總是騙他。

現(xiàn)在距離九點半還有一段時間，萬一凌征覺得這幾年睡夠了，今晚特別嗨怎么辦？

任苒喊了凌呈羨一聲，他并不應(yīng)答，好像是睡著了。她上前兩步輕踢他的腿，凌呈羨睜眼看她，“干什么？”

“你先去探探風(fēng)，要是安全的話，我們一起走。”

凌呈羨再次看眼時間，“早呢。”

“家里又不會按監(jiān)控，再說我們偷偷溜走，他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凌呈羨發(fā)現(xiàn)任苒還是不夠了解凌征，他可是打小就見識過的，什么叫如來佛的五指山，“你信不信我會被逮回來？”

“不信。”

凌征這會回了臥室，肯定跟蔣齡淑有說不完的話，哪還有功夫搭理他們兩個。

“我不去，外面全是他的眼睛。”

“凌呈羨，你就是故意的，我都沒有同意留在這，你就把我往房間里帶……”任苒故意用話激他，“你就是想跟我獨處一室。”

“打住。”凌呈羨也不惱怒，早就摸透她這點本事了，“別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很快這張臉上都要貼不下了。”

任苒再度踢了下他的腿，“那你倒是去啊。”

“我腰疼，起不了身。”

任苒拉著他的手臂，強行要將他拽起身，她態(tài)度粗魯，氣力野蠻，差點將凌呈羨扯到地上去。

他坐在床沿處看她。“我丑話說在前面，你這叫打草驚蛇，萬一真驚動了我爸，后面更難搞。”

任苒怎么能聽得進去他的話呢？這擺明了是在瞎說。“趕緊去。”

凌呈羨站起身，他幾步走到門口，將門小心翼翼地拉開。

男人探出腦袋望了眼，走廊上空寂寂的看不到人影，他轉(zhuǎn)身朝任苒招下手。“好像沒人。”

任苒跟在他身后，在凌呈羨背后輕推了把，“你去看看。”

“你跟我走啊。”

“我在這等你，你要是順利出了客廳，你就發(fā)信息通知我。”

凌呈羨貼著墻壁出去，壓低嗓音同她說話。“你真毒，讓我去給你探路。”

“那還不是因為你把我拽上來的。”

凌呈羨往前走了幾步，凌家的宅子很大，所以走廊也是又長又寬敞，靠近樓梯口的地方擺著一盆巨大的綠植，凌呈羨貓著身過去，站定在茂盛的綠植后頭，他撥開葉子想要朝樓上看去。

任苒探出腦袋，看到凌呈羨腳步猛地往后退了兩步，很快，一把輪椅從綠植后面緩緩?fù)屏顺鰜怼?

凌呈羨不明白凌征拿著根拐杖干什么，他現(xiàn)在是完全不能走，又不只是腿腳不便，拐杖對他來說一點沒有。

可他看著凌征拿了拐杖沖他的腿上敲過來，他這才弄清楚原來它存在的意義在于這。“爸，你干什么啊？”

“我敲斷你的腿，看你還敢亂跑出去！”

凌呈羨幸虧反應(yīng)快，一下就跳開了，任苒脖子一縮，縮回了房間內(nèi)。

“我沒有跑出去，我……我口渴了，下去喝水呢。”

凌征冷笑了下。“喝水需要這樣鬼鬼祟祟的？像個見不得人的老鬼一樣。”

“爸，哪有您這樣說自己兒子的？”

凌征用拐杖在地上使勁戳了好幾下，他生怕說話聲太大，會被任苒聽了去，他壓著嗓音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腸子，外面那女人今晚不見到你不行了，是吧？所以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都敢往外溜。”

“沒有，絕對沒有。”凌呈羨乖乖地在那站著，凌征這會精氣神是不錯，但整張臉上還是沒有什么血色。

“呈羨，趕緊回屋去！”蔣齡淑瞪了眼凌呈羨，“再惹你爸生氣，我打斷你的腿。”

“噢。”凌呈羨答應(yīng)著。

凌征將手里的拐杖丟出去，不過沒有砸到他身上。“我今晚就讓管家搬張椅子坐在你房門口，我看你往哪跑。”

凌呈羨回到臥室門口，推門進去見任苒乖乖地坐在里面，他一把將房門關(guān)上。“好了，你這會老實了。”

任苒將剛才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這可怎么辦？”

“你非要打草驚蛇，一會等著管家坐到臥室門口來吧。”

任苒哪里想到凌征真會在那守著呢，果然最了解他的還是凌呈羨。

兩人在床邊坐著，這下著急也沒用了，凌呈羨坐在那也不跟任苒說話，只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任苒看他時見他嘴角輕勾，好像在笑。

“凌呈羨，”任苒輕喊他一聲，“你爸這樣真是奇跡，比我預(yù)想當(dāng)中的好太多了。一般長期昏迷的人，盡管會有蘇醒的可能，但仍有超過80％的病人會存在嚴(yán)重的腦功能障礙，如癱瘓、語言障礙、記憶功能障礙……”

反觀凌征這會能說能打的，就連任苒都很難解釋清楚，也只能說是奇跡吧。

凌呈羨余光睇過任苒，他站起身朝著任苒走近，隨后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任苒見狀，想要起身往旁邊坐坐，但凌呈羨已經(jīng)倒下了身子，將腦袋擱在任苒的腿上。

她身體瞬間緊繃，在想著要不要將他一把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