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壓著密實的烏云,不到九點天就黑透了。裹挾在秋雨中的夜風(fēng)將店門口掛著的風(fēng)鈴吹得“叮當(dāng)”作響,店里沒有什么顧客,是一個難得清閑的晚上。
陳愿趕完了今天的更新,伸著懶腰慢悠悠地從二樓下來的時候,時轍正一個人坐在店里的柜臺后發(fā)呆。
“愣什么呢?”陳愿看了他一眼,從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和一塊巧克力,繞到時轍身后打開了小電磁爐,順便拍了拍時轍的肩膀,“幫我烤幾塊棉花糖。”
時轍起身從壁櫥里取出一包棉花糖,走到烤箱前:“要多少。”
“都行,要那個貓爪形狀的。”陳愿把牛奶倒進(jìn)小鍋里,又切了幾塊碎巧克力進(jìn)去,一邊用攪拌器在火上均勻攪拌著,一邊隨口問他,“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時轍拿著夾子把幾個粉白色的貓爪形狀的棉花糖整齊地排列在烤盤上,然后把烤盤放進(jìn)烤箱里。
陳愿側(cè)眸看著他,眉梢微挑,聳了聳肩說:“好吧,不愿意說就算了。”
棉花糖在烤燈的照射下逐漸膨脹起來,扁平的小貓爪很快變得蓬松而柔軟,粉白的棉花糖表層也緩緩結(jié)出一層誘人的焦糖色。
烤箱一打開,一股濃濃的香甜迅速散發(fā)出來,時轍戴著厚實的胖手套將烤盤拿出來:“巧克力還是煉乳。”
“嗯……”陳愿仔細(xì)思索了一下,說,“要不來點奶油吧。”
時轍用夾子把烤好的棉花糖碼進(jìn)盤子里,把淡奶油裝進(jìn)三角烘焙袋里,在袋子的頂端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將奶油細(xì)細(xì)地淋在棉花糖酥脆焦黃的表層上。
“好香啊。”陳愿深深地嗅了一下,她把面前奶鍋里煮好的熱可可倒進(jìn)杯子里,接過他遞來的盤子,小心地把淋了奶油的棉花糖鋪在熱可可頂上,又抓了一把核桃碎灑在棉花糖層中。
“這個天氣最適合什么也不干坐在屋里養(yǎng)膘了。”她笑著把一杯做好的熱可可遞給時轍,悠然地靠在廚臺邊,端起另外一杯吹著氣兒抿了一口,滿足地瞇起了眼睛,“高熱量的東西果然是最能給人帶來幸福感的。”
棉花糖與奶油混合在一起的雙倍香甜縈繞在鼻間,甜得有些膩人,時轍隨手把杯子放在桌上,他一直不喜歡甜食,那種膩到嗓子眼的感覺總能在喉嚨里持續(xù)很久。
“嘗嘗嘛。”陳愿見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沒喝,臉上露出一個真假參半的不滿,“我做都做好了,不喝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時轍沉默了一下,只好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陳愿輕輕地笑了起來。時轍這個孩子就是這樣,表面看起來好像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什么也不說,習(xí)慣把所有的事情藏在心里,但其實是個內(nèi)心很敏感的孩子,既會照顧別人的感受,也從不會刻意讓人難堪。
“好喝嗎?”陳愿期待地看著他。
大概是牛奶里加了很少的巧克力,嘗起來的甜度意外地沒有聞起來過分,時轍點了點頭,說:“嗯。”
陳愿笑著指指自己的嘴唇:“這里。”
他抿了抿唇,舔掉上唇不小心蹭到的奶油,香濃細(xì)滑的奶油甜味在嘴里散開的那一刻,忽然讓時轍心頭一蕩,莫名地嘗出一些別的滋味來……是那場潮濕的、奶油味的夏夜。
秋雨蕭瑟。
他搭著夜里最后一班公交車回了家,王菁不出意料又給他留了門,近來總是如此。昨天夜里搭在院子里晾干的校服外套已經(jīng)不見了,大概是王菁看到順手幫他收起來了。
王菁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聽著電視織毛衣,見他拉開門簾進(jìn)來,放下手里織了一半的毛衣扭過頭,隨后皺了皺眉,從沙發(fā)上起身:“怎么沒帶傘啊?”她從洗手架上拽下一條干毛巾,走過來幫時轍擦他濕漉漉的頭發(fā),無奈地嘆了口氣,“今天早上媽不是專門提醒你有雨嗎?”
時轍伸手接過毛巾,擦著頭發(fā),說:“忘了。”
“去洗個澡換個衣服吧,要不明天該感冒了。”王菁說。
時轍回房間拿換洗衣服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床上放著的外套,他的目光在外套上頓了一下,一把抓起外套塞進(jìn)衣柜里,用力關(guān)上了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