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身形閃爍,已然出現(xiàn)在一個亡命的合歡宗弟子身邊,他還是個年輕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在不久之前,他還在為自己拜入合歡宗而感到自豪,認(rèn)為自己變成了人上人,但是這一刻,他恨不得與合歡宗斷絕一切關(guān)系。
想到家中的父母親人,他的心似乎都在滴血,要早知如此,又何必踏上修行之路,不如讀書學(xué)習(xí),平淡一生。
但,他已經(jīng)沒有可能再重來了,最后他的眼中,所看到的便是那個一臉平靜的年輕人,緊接著,便是冰冷的手掌,在他的脖頸處輕輕一碰,咔嚓一聲,他的眼睛便徹底的失去了神彩。
“還有五人……”張恒早就用神念標(biāo)記了每一個合歡宗的人。
他不會允許出現(xiàn)漏網(wǎng)之魚,因為無數(shù)血的教訓(xùn),都闡述了斬草不除根,是多么危險的事情。
幾十個呼吸后,他出現(xiàn)在一株大樹跟前。
眼前的樹,四人合抱,看著有些年份,但張恒的嘴角卻是露出一抹嘲諷,他直接一劍刺了過去,劍刃處流淌鮮血,那高大的樹木,陡然間化作虛無,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個滿眼恐懼的男子。
“你的幻術(shù)過于拙劣,騙不到我!睆埡愕f道。
“前輩饒命,我,我才拜入合歡宗三個月啊……”他還未死,劇痛讓他的臉頰變形,可是他卻掙扎著,流著淚,想要活下來。
“三個月,已經(jīng)不短了!睆埡闫届o的看著他:“踏上了這條路,就要做好接受任何后果的準(zhǔn)備,你是如此,我也是一樣。”
他沒有猶豫,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三個月,已經(jīng)很長了,長到他的身上,至少已經(jīng)沾染了七八條性命……
人性本惡,法律與規(guī)則將惡念束縛,所以世道太平。
但亂世之時,失去了法律和規(guī)則,一個個惡人便如潮水一般涌出,合歡宗就是滋生惡人的土壤,邪門歪道,說的便是如此。
殺了此人后,張恒繼續(xù)趕路,這一次,他的目標(biāo)是四長老。
“你已經(jīng)殺了那么多人了,就不能放過我嗎?”
四長老回頭大吼,只是他的聲音之中卻沒有什么怒意,而是充斥著悲傷和恐懼。
他沒命的狂奔,幾乎榨干了自己體內(nèi)的每一分潛能。
可是當(dāng)他回頭之時,卻總是能看到張恒不緊不慢的跟著他。
他陡然間明悟,張恒并不是追不上他,而是在刻意的戲耍他。
這一瞬間,他絕望到了極致,猛地停下步伐,痛苦的吼道:“張恒!”
在他眼前,閃過一幅幅的畫面,是從巔峰跌落低谷的大長老,是豁出性命想要爭取一線生機(jī)的五長老,是那一個個,在宗門內(nèi)橫陳著的尸體……
其實這一刻,合歡宗已經(jīng)滅亡了。
強烈的痛苦,侵蝕著他的內(nèi)心,一瞬間,雙目之中涌出血淚。
“張恒,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也不怕遭報應(yīng)嗎?”
“報應(yīng)?”張恒覺得很是荒謬。
“合歡宗害死了多少人?糟踐了多少人?又讓多少人失去自由,讓多少人痛苦?你與我說報應(yīng)?”
“他們都是凡夫俗子!”四長老面目猙獰,喉嚨中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可笑,在修行之前,你難道不是凡夫俗子嗎?”張恒冷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許多人踏上修行之路,初衷都是希望能夠自由自在,不再被人豢養(yǎng),能夠決定自己的命運,可是當(dāng)真的成為了修行者后,許多人又忘記了出身,開始豢養(yǎng)和曾經(jīng)的自己一樣的凡夫俗子,剝奪他人自由。
“凡夫俗子,殺之如殺豬狗,我不信你這般好心!”四長老并沒有覺得自己有錯,他一貫以來,便是這般想的。
“我的確沒有為人伸冤的好心腸,今日滅你合歡宗,一來是我們是仇家,二來,則是我覬覦你合歡宗寶庫。”張恒淡淡說道。
“你倒是坦然,可是我合歡宗上百弟子,就這么死于你的劍下!”四長老心中無比悔恨,若是早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他寧愿代替五長老,早早就戰(zhàn)死,也不至于承受這種痛苦。
“姓張的,我們來做個交易怎么樣?”
忽然之間,他抬起頭說道。
“哦?”張恒露出詫異之色,眼前的他,還有什么資格談交易?
“你剛才說,你想要我合歡宗寶庫,可我明白告訴你,就連唐瑤都不知道寶庫所在,只有長老們才有進(jìn)入寶庫的資格……你就算殺光了所有人,你也找不到寶庫,找到了,你也不可能打開,因為你沒有打開禁制的方法……”四長老深吸口氣。
“你想要交易什么?”張恒沉吟少許,問道。
“活命!”四長老眼中爆出光芒。
他怕死,他想要活命。
但這一刻,除了本能的求生域外之外,他更想要報復(fù)張恒!
若是自己能夠活下去,他愿意發(fā)下毒誓,此生定要刻苦修行,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也要報復(fù)張恒,將他身邊的人,每一個跟他有關(guān)的人,全部殺死,以報滅門之仇!
然而,張恒在聽了他的話之后,卻是微微一笑。
“我拒絕。”
“你寧可不要宗門百年積累,也要殺我嗎?”他難以置信的叫道。
“我只是不接受威脅。”張恒眉毛一挑,露出幾分冷色:“更何況,你的恨意,幾乎寫在了眼睛里。”
四長老呆呆的看著他。
忽然之間,又抬眼看向天空。
死了太多人了,血氣逸散,空氣中都散發(fā)著陣陣的刺鼻腥味。
看著看著,他忽然間狂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悲哀。
“罷罷罷,算你狠!”
他咬牙說道。
“那么,我換一個條件,我不求活命,我希望你放過唐瑤,她雖然是宗門圣女,但手上卻沒有沾染過多少人命,一直都是在外行走,很多事情,她都沒有參與,我只求你放過她,為合歡宗留下一絲血脈!”
張恒皺眉,陷入了思忖之中。
“你若是不答應(yīng),那么盡管殺我吧!”
四長老伸著脖子,眼中有幾分癲狂。
他此刻就像是一張繃緊的弓弦,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我答應(yīng)!睆埡阏f道。
對于唐瑤此女,他本來就沒有多少殺意。
一來是因為四長老所說,二來唐瑤畢竟有帶路的功勞,所以這個條件,張恒便答應(yīng)了。
“好!”四長老深深的看了張恒一眼,仿佛要記住這個將宗門毀滅的仇人。
他轉(zhuǎn)過身子,當(dāng)先朝前走去。
張恒跟著他。
半個小時后,二人到了一處平平無奇的山峰。
張恒心中一動,他感覺到有些不同。
這里有古怪!
果然,四長老從儲物袋之中掏出一枚青色的符篆,往虛空一丟,那原本空空的平地上,突兀之間出現(xiàn)了一座三層小樓。
小樓完全是華夏古風(fēng),在窗口處,用七彩絲線拴著風(fēng)鈴。
“張恒,希望你信守諾言!”
四長老看著這座小樓,眼中露出不甘之色,他抬起手,直接拍在自己的額頭上,卻是仰面就倒,沒有了聲息。
自殺。
張恒卻沒有動彈,更沒有著急進(jìn)入小樓,他背著手,守著四長老的尸體。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等到第三個小時的時候,死去的四長老,忽然間爬了起來,他神色蒼白,絕望的看著張恒。
“你竟然看出來了!”
“假死之術(shù),瞞不過我!睆埡愕f道。
“你真的好狠……”四長老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繞了那么大一個彎子,演了這么一出好戲,可還是騙不到張恒。
正常人在面對寶庫的時候,不早就應(yīng)該沖進(jìn)去尋寶了嗎?
可張恒,卻是守著他的尸體,守了兩個多小時!
這樣的敵人,當(dāng)真是可怕。
四長老猛地轉(zhuǎn)身,試圖逃竄。
鏘!
劍光一閃,將他從空中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