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作罷,刀落地的聲音太大了。穆涼婧并不想將妙笙引進(jìn)來,看到赫連澈,到時候怎么解釋都是解釋不清的。便把刀放入刀鞘中,重新藏在暗格里。
赫連澈笑著輕聲說:“本王就知道你舍不得砸。”話語中還藏著些得意。
穆涼婧沒再理他,自顧自把藥瓶重新放到枕邊,甕聲甕氣地說:“快滾。”
赫連澈很快離開,穆涼婧屏住呼吸,想要再次入睡,卻怎么都是不行了。
疼,火辣辣的疼。穆涼婧感覺自己的后背仿佛是被撕裂般,她動動身子,也疼得難以想象。
她便一直保持著俯臥,這種不雅的睡姿。
離天命還早,穆涼婧又睡不著,便不知不覺想起當(dāng)年穆府的那些故事:
和善的祖母,威嚴(yán)的祖父她還記得自己還小的時候,有一次家里遭了賊寇,祖父單槍匹馬去追,最后將那賊寇逮回穆府。
那賊寇是個天生的孤兒,無路可走,只好進(jìn)行偷盜之事。功夫卻好,以致于祖父追他追了大半夜。
到了穆府,按穆府的規(guī)矩是要交送到官府的,祖父卻起了惜才之心,將他偷盜一事瞞了下來。又替他將曾經(jīng)被他盜竊過的人家的錢財盡數(shù)墊付了回去。
祖父為他起名叫卿越
祖父愛惜他身上的才華,三年前便把他送到西岐,北冥兩國交界的天君山無君子身邊學(xué)習(xí)計謀,武功。
也正是祖父這一愛才之舉,才讓卿越逃過一劫。
天君山無君子平時不收徒,收徒便要閉關(guān)修行。這次穆家被抄家,被誅九族,卿越尚且不知,也無從而知。才逃過一劫。
卿越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他是否知道穆家已經(jīng)被抄,自己已經(jīng)被迫入宮?他此時依舊在天君山醉心修行,還是已經(jīng)急忙往西岐王都西京趕來?
穆涼婧悶悶地想著,自己原本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內(nèi)心,又重新掀起了陣陣波瀾
穆涼婧最終是被妙笙給自己換藥的動作弄醒的。她疲倦地睜眼,殿外天色已經(jīng)大亮,“什么時候了?”
妙笙動作放得很輕柔,沒想到穆涼婧還是醒了,語氣中含著愧疚:“辰時過了好久,要到巳時了。”
“我竟睡了這么久?你也不知道叫醒我。”穆涼婧感概道。
“妙笙見娘娘難得睡得這么好,便也不想打擾娘娘。”妙笙輕柔地抹著藥,輕聲回答。
妙言碰著幾個盒子從殿外走進(jìn)來,見穆涼婧醒了,也急忙過去,跪坐在穆涼婧的床邊:“娘娘總算是醒了。娘娘你看,這么多補(bǔ)藥,有皇上送來的,有皇后送來的,有方婕妤送來的,還有后宮各個宮里都送來的,幾位王爺也送了藥材來,就連朝中好多大臣也送了藥材來呢!”
朝中大臣?不是昨日那些老臣還吵著治自己的罪么?怎么今日竟也會送藥到自己這蘭芷宮來了?穆涼婧心下覺得奇怪,莫非這就是赤月說的“明日無憂”?
赤月,他連西岐朝堂上這些老臣的言論都可以控制!穆涼婧暗自心驚。
“娘娘也算因禍得福,竟收了這么多珍貴的藥材”妙言還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說著。
妙笙抹藥的動作頓了一下,啐了妙言一口:“什么‘因禍得福’,我倒寧愿娘娘沒有得這個福,就不會有這個禍了。這個‘禍’這么糟心,都差點見不到娘娘了,還‘福’呢。”
妙言自知失言:“對哦。”她摸摸頭,抱歉地低頭。
穆涼婧看著妙言的少女姿態(tài),也不想苛責(zé)她,便開口:“好了,妙笙。妙言也是無心,我是沒什么,你不用太過擔(dān)心。”
妙笙點點頭。
“只是,妙言,這些話以后不能再說了。萬一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去,我們蘭芷宮又多了一個把柄。這宮里,你受傷了,多得是人會給你送藥材;要是你失勢了,也多得是人,看著你的笑話。”穆涼婧一語點名。
妙言低下頭,“妙言知道了,妙言今后一定謹(jǐn)記在心。”
穆涼婧沒再說什么。妙笙和妙言,是她在蘭芷宮最親近的兩個婢女,妙笙自然不必操心;眼前的妙言,雖跟妙笙年齡相仿,但論經(jīng)歷沒有妙笙這么多,心智也難免簡單些,做事雖魯莽但也算認(rèn)真用心。只要把她引導(dǎo)好了,想必也不會有什么壞事
穆涼婧收了思緒,輕輕吩咐妙言:“你現(xiàn)在去把收到的藥材單子列出來,各宮各戶送的什么都要列清楚。”
妙言起身告退:“是。”
妙笙仍在細(xì)心抹著藥,動作輕柔,穆涼婧也覺得沒那么痛了。
“皇上下朝了嗎?”
妙笙點頭:“皇上下朝有一會兒了。”
穆涼婧“唔”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娘娘可是在疑惑皇上為何下朝了卻不來看望娘娘?”妙笙的聲音是藏不住的笑意。
自己哪會想赫連毅?穆涼婧倒情愿一輩子都不見到那張惡心的臉。但聽起來妙笙似乎還有后話,便沒有回答。
“皇上帶著皇后去了落貴妃的朝華宮。”妙笙繼續(xù)說。
穆涼婧抬眼,“抄宮?”
妙笙點點頭,“今天御前送藥的小太監(jiān)是這樣說的。落貴妃要被廢了貴妃的名號,關(guān)到西四所去。”
西四所?那可是西岐皇宮里有名的冷宮。這也是赤月所說的“明日無憂”,不僅是想要自己死的老臣倒戈,還有使落家徹底落敗?
看來,赤月在西岐的權(quán)勢已經(jīng)不可小覷。不過幸好,赤月是自己的同伴,而不是敵人。
穆涼婧偏過頭,看見嘴角上揚的妙笙。她知道妙笙為什么高興,穆家被誅九族的直接原因,便是落紗和赫連毅,如今落紗已除,妙笙如何能不開心?
可是穆涼婧卻無法開心。她的復(fù)仇之路還有很長,赫連毅
眼見妙笙收了笑容,繼續(xù)認(rèn)真地給自己抹藥,穆涼婧才緩緩開口:“我看你是被妙言傳染了。”
妙笙不解,開口問道:“怎么了?”
“在這宮里,你可不能喜形于色,否則只會被人抓了把柄。”穆涼婧提醒著,“妙言性子就那樣,得慢慢來;可你一直在我身邊伺候,是我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