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樓里。
這一夜,鳳輕璃睡得很不安穩(wěn)。即便在司君臨的懷里,她也一直處于半夢半醒之中,到最后,她徹底被一個夢驚醒過來。
司君臨向來就眠淺,幾乎在鳳輕璃驚醒的一瞬間,他也就跟著睜開了眼睛。
鳳輕璃滿頭滿身的汗,她的呼吸發(fā)沉,雙手緊緊的抓著司君臨胸口的衣服不肯放開。
“輕璃,你怎么了?”司君臨一邊輕撫著鳳輕璃背替她順氣,一邊柔聲詢問道。
鳳輕璃揚起頭,黑暗里,司君臨的面目她根本看不分明,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忽視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她驚魂未定的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們的孩子……”
剩下的話鳳輕璃沒有說出來,她根本不敢再去回想剛才在夢里發(fā)生的事情。
司君臨知道鳳輕璃在擔心他們的孩子,他寬慰著道:“這只是夢,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司君臨嘴里雖是這樣說著,可是實際上,他心里也沒有底。
興許是司君臨的勸說起了作用,鳳輕璃終于恢復了平靜,不再像剛才那般的激動。
好不容易,把鳳輕璃再次哄睡著。司君臨卻怎么也無法閉上眼睛了,幾個時辰前,他已經(jīng)讓無風無影搜查整個王府,一有什么消息,就立刻報告自己。
只是,這一連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到現(xiàn)在,無風無影還是沒有回來,這就說明兩人還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司君臨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清醒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門外突然有刻意壓低的聲音傳進來。“王爺。”
幾乎在這聲音傳來的一瞬間,司君臨就睜開了眼睛,那雙清冷的眸子在黑暗里閃動著淡淡的冷光。
無風回來了,這也就意味著他找到了什么線索。
司君臨看了眼懷里因為無風的聲音而迷迷糊糊的鳳輕璃,他不動聲色的放開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向門口走去。
他來到門前,拉開房門。月光照進來,在地上留下一道銀白的光柱。
司君臨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鳳輕璃,抬步走出門去,接著房間門在他身后合上。
司君臨走下門前的臺階,直到確定兩人之間的對話,不會驚擾到屋里的鳳輕璃之后,他才放輕聲音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們在小王爺房間的窗外發(fā)現(xiàn)了一排腳印,那腳印一直延伸到院墻之外。”無風也放輕聲音,把自己查到的結(jié)果,原原本本的報告給司君臨。
“立刻帶本王去看看。”司君臨心中一動,沉聲道。
司君臨的雙腿能夠自由行走這事兒,知道的人并不多。王府之中,也只有無風無影以及管家知道罷了。
可是此時,司君臨卻顧不得偽裝,他只想快點找到線索,救回孩子。他和鳳輕璃的孩子。
無風不敢怠慢,領著司君臨向他們發(fā)現(xiàn)腳印的地方走了過去。
剛才,他和無影忙活了大半夜,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他們發(fā)現(xiàn)了這些并不明顯的腳印。如果不是昨天剛下過雨,路上的泥土松軟,只怕就連這些腳印,他們也發(fā)現(xiàn)不了。
無影在發(fā)現(xiàn)腳印的墻角守著,一直到無影帶著司君臨過來,他才直起身子,對司君臨抱了抱拳道:“王爺。”
“腳印在什么地方?”司君臨一邊向無影走過去,一邊問。
這是一處臨街的院墻,這外面就是街道。只是,這里地處僻靜,不易被人察覺罷了。
無影將手中的火把湊近到墻角邊,他指著潮濕的土地上那兩排腳印,對司君臨道:“就是這兒。”
司君臨半蹲下身子,借著火把的光芒,他成功的看清了地上的那一排腳印。這腳印一直延伸到圍墻上,然后就消失不見了。
司君臨站起身來,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什么,看他的樣子,無風和無影都不敢打擾,只能沉默著,等待他的吩咐。
過了片刻,司君臨回過神來,突然道:“你們將這腳印臨摹下來,明日一早,召集王府中的所有人,進行一一排查。”
無風無影齊聲應道:“是,屬下遵命。”
天剛蒙蒙亮,鳳輕璃又一次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她下意識的摸了下身邊的位置,那里早已沒有半個人影,就連溫度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看來,司君臨已經(jīng)起來有些時間了。
鳳輕璃隔著窗戶看向外面,現(xiàn)在的天還沒有大亮,只有幾聲雞鳴為這靜謐的王府,添上了幾分活意。
鳳輕璃喚了杏兒,讓她替自己準備熱水。自己下了床,她來到衣柜面前,從里面隨便拿了套衣服給自己套上。
她剛一穿好衣服,杏兒就端著清水走了進來。
杏兒把熱水放在架子上,替她擰干帕子,送到她面前道:“小姐,洗把臉吧!”
等鳳輕璃接過帕子之后,她走到床邊,推開了窗戶。這扇窗戶正好向著東邊,杏兒一打開窗戶,立刻有淡淡的橘黃從外面射進來,為屋里增添了一些光亮。鳳輕璃看向銅鏡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眶發(fā)黑,一副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鳳輕璃洗了把臉,人也顯得精神了些,至少她的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不再像之前那樣蒼白了。
杏兒把帕子放回到銅盆里,拿起梳子,準備替鳳輕璃梳發(fā)。
鳳輕璃老老實實的坐著,隨口問道:“王爺呢?”
杏兒抽空回答道:“王爺將王府中的所有下人全都召集了起來,現(xiàn)在除了奴婢,其他人都在前院里。”
鳳輕璃疑惑,司君臨這一大早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莫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
鳳輕璃一把抓住杏兒的手,叫停道:“杏兒別梳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前院看看。”
鳳輕璃及腰的長發(fā)自然的披散在肩頭,那張未施粉黛的小臉,美得更加純粹。她不等杏兒答應,便直接沖出了聽雪樓。
來到前院,她果然看到黑壓壓的一片人,全都聚集在院子里。
此時,這些人正一字排開,一個一個的走到無風面前。而司君臨要他們做的事十分奇怪,那就是讓他們抬起腳,將鞋底露出來。
鳳輕璃不明白司君臨這么做的含義,她直接跨進了院門。
最先發(fā)現(xiàn)鳳輕璃的是守在入口處的無影,他主動招呼道:“屬下給王妃請安。”
鳳輕璃隨便擺了擺手,腳步也沒有停下。
無影的聲音驚動了位于臺階上的司君臨,他遠遠的向鳳輕璃投來視線,看到鳳輕璃披散著發(fā)和身上僅著的薄衫的時候,他微微皺了下眉頭。
等鳳輕璃近到跟前,司君臨率先開了口道:“你怎么就這樣出來了?”
鳳輕璃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除了沒有束發(fā)之外,并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她不以為然的道:“你把府中下人全部召集起來,是不是孩子的事有什么線索了?”
司君臨不答,而是對鳳輕璃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些。
鳳輕璃以為司君臨有什么話要單獨跟她說,于是又向他走近了幾步,直到兩人的距離伸手就能觸及,司君臨出手了,他一把抓住鳳輕璃的胳膊,把她向自己扯過來。
鳳輕璃一個不穩(wěn),跌坐在了司君臨的雙膝上。
被這么多人看著,鳳輕璃很不自在,她幾乎要彈起來,可是司君臨并未讓她如愿,他壓住她的肩膀,讓她無法起身。
接著,鳳輕璃看他從自己頭頂上摘下那支價值不菲的玉簪,抬手攏住她的長發(fā),用玉簪挽了起來。
鳳輕璃也是這時才意識到,原來司君臨是想要替她挽發(fā)。
雖然臨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司君臨把鳳輕璃當成寶一樣寵著,可他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屈尊降貴,替鳳輕璃做這種女兒家的事情。
其中,最為驚訝的恐怕要數(shù)同樣被司君臨請來的沐笙了。
她定定的望著臺階上依偎的兩人,眼里是不加掩飾的羨慕。
像司君臨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太稀有了。而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福分能遇到一個。
只怕,她窮盡一生也無法遇到吧!
替鳳輕璃挽好發(fā)之后,司君臨在她耳邊小聲警告。“以后不許像這樣跑出來。”
鳳輕璃雖然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問題,不過看司君臨嚴肅的模樣,她還是十分配合的點了點頭。
無風雖然在鳳輕璃和司君臨身邊吃了不少狗糧,可是現(xiàn)在這個時機,他想他還是提醒兩人一下的好。“王爺,排查可要繼續(xù)?”
“繼續(xù)。”司君臨冷淡的回了兩個字,就仿佛剛才對鳳輕璃柔情似水的并不是他本人。
無風無語,果然他家王爺只有在面對鳳輕璃的時候,才會露出不為人知的一面。
無風手下人使了個眼色,指示著他們繼續(xù)就昨晚發(fā)現(xiàn)的腳印與府中的下人進行一一對比。
排查的速度很快,百來名下人沒多久就去了一半。
原本整個過程都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可是突然,一名座家丁打扮的人,從人群里沖了出去,看他的架勢,像是準備逃走。
無影之所以守著入口,為得就是防止這種情況。
那人剛一動作,便被無影直接攔住了去路。無影拔出隨身長劍,冷聲道:“原形畢露了?”
那名家丁模樣普通,看上去實在沒什么特別之處。可是,從他那泛著殺氣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絕非一個普通家丁那么簡單。
果不其然,那名家丁并未因為無影的話而束手就擒,而是選擇了與他動手。
那人的武功不弱,可是他現(xiàn)在要應付的并不僅僅是一個無影,還有無風。
無風一見無影和那人動起手來,就順勢加入了戰(zhàn)斗。
無風無影是親兄弟,默契十足。兩人同時對付一個人時,比單獨來要快上很多。
沒過多會兒,那名做家丁打扮的人,便被兩人制服了。兩人將其押到司君臨面前,在他腿彎處一踢,他便不由自主的在司君臨和鳳輕璃的面前跪了下來。
“說,你到底是什么人?”無影把長劍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逼問著道。
那人擺出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他狡辯道:“奴才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家丁,實在不明白兩位話里的意思。”
“小小的家丁?如果你真的只是一名小小的家丁,為何要逃?”無風哼笑了一聲嘲諷著道。
那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無風的話,直接選擇了沉默。
這時,司君臨開了口。“將發(fā)現(xiàn)的腳印與他的進行對比。”
“是。”無風恭敬的回了一句,轉(zhuǎn)過身來,便沉下臉色,他在那人面前彎下腰來,直接將他的鞋子脫了下來。他展開手中印有腳印的圖紙,將兩者進行一個對比。
片刻之后,無風突然來了精神,他丟下鞋子,反身向鳳輕璃回稟道:“王爺,這人的鞋底的圖案與圖紙上的腳印一模一樣。”
鳳輕璃雖然還未完全明白無風的意思,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應該和她孩子的失蹤有關。
鳳輕璃猛地沖到那人面前,她一把奪過了無影手中的長劍,反手抵在那假扮家丁的人的脖子上。
“說,是誰指示你來偷走了孩子?孩子現(xiàn)在又在什么地方?”鳳輕璃一連問出了兩個問題,握劍的勁也越來越大。
“奴才只是一個普通的家丁,真的不知道小王爺為什么會突然失蹤,還請王妃明查。”那人一臉緊張的看著鳳輕璃手中的長劍,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劃破了自己的喉嚨。
孩子被劫,鳳輕璃可沒有什么耐心和人在這里浪費時間,她將長劍從那名家丁脖子上移開,轉(zhuǎn)而挪到了他的肩膀上,接著她一個用力。那人的胳膊就被鳳輕璃狠狠地削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襲擊著那人,他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傷口,痛得在地上打滾。
鳳輕璃冷眼看著那人,絲毫也不為所動。她又一次重復著剛才的話道:“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孩子如今在什么地方?如果你再不老實交代,我就砍了你的雙手雙腳,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場的百來名下人個個心驚膽戰(zhàn),在他們的印象中,鳳輕璃可從來沒有向今天這樣可怕。
他們都默默地低下了頭,生怕鳳輕璃一個不高興,連他們一起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