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也是。”沈琉璃笑著。
兀自甩開侍衛壓著她的動作起身,眼神陰冷看了林雪兒一眼。
跟在上官墨身后姍姍來遲的宮人總算出現,正是太后身邊李公公的干兒子小李子,此時小李子一身太監服,手里頭甩著拂塵,瞧見沈琉璃后還朝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太后有些掛念將軍夫人,特明奴才前來將軍府請進宮去一敘。”
小李子這一聲將軍夫人一出,原地幾乎是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也不知道如今這稱呼是在諷刺誰?
甚至連沈琉璃自己,這會兒都無比厭惡這個身份,林雪兒更是一臉仿若被雷劈了的表情,第一時間仰頭眼神委屈瞧向上官墨。
“將軍。”
卻見上官墨心神恍惚,被她這一聲喚才終于勉強回神。
定晴一瞧,前方的沈琉璃與那小太監卻是已經轉身出門,很快走遠。
“將軍,說起來你與沈小姐這樁婚事到底是太后賜婚,皇家顏面,雪兒又身份低微,太后不愿意承認雪兒也是正常。要不將軍還是依著太后的意思,重新將沈小姐給……”
“行了。雪兒別說了。”上官墨垂眸煩躁揉了揉眉心。
一副似是累及的模樣。
“既然你是本將軍八抬大轎贏娶進門的,本將軍答應過會讓你做將軍夫人,那本將軍就不會食言。不管是太后阻攔也好,皇上還是誰阻攔也好,你這位置都沒人能動得了。”他淡淡說著。
林雪兒仰著頭看他,聽到此眼中不可避免現出喜色。
“將軍待雪兒真好。”
上官墨聞言笑笑,并沒多說。
此時的他看上去似乎一副非常疲憊的模樣,甚至沒有再管站在房間里的林雪兒,轉身就出了房門。
立在門口,他又頓了片刻,到底提醒了林雪兒一句,“像今日這樣的事,本將軍以后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的。”
“沈琉璃,她的命應該是由本將軍來取的。”
除了他,這個女人不能死在其他人手里。
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就算,林雪兒是為了他好,為他不甘,所以才想動手。
也不行。
“雪兒……”林雪兒募得被噎住。
到了嘴邊的解釋一對上上官墨不曾回頭的背影,又很快無言,她眼神控制不住變得猙獰,垂放在袖子里的雙手更是下意識握緊了。
指甲用力得深深掐緊手心,刺破皮肉,也似渾然不覺。
風聲刮過,飄起院子里荒涼的枯葉與灰塵。
這個院落就像是被整個將軍府給遺忘了一般。
自從玉蘭和沈琉璃離開后,就再也無人打掃過。
以前是有玉蘭,玉蘭不在了,沈琉璃更加無心思去處理這些,她只想出去。
也因此這幾天她一直住在一個荒廢得像是多年沒有人踏足過的破敗小院。
而此時林雪兒站在小院門口,看著身后黑暗潮濕的房間,上官墨早就已經離開,唯獨她像是因為某種不甘還多留了一會兒。
盯著身后冷硬的木板床看了很久。
上頭一床打著補丁的泛黃被褥,又薄又破,看著簡直比將軍府粗使丫鬟睡過的床還要更差。
而這樣的房間,是沈琉璃不過嫁過來一年住了的。
只短短一年,她的東西也不可能用到這么舊。
除非……是有人故意給她拿了連將軍府下人都不屑用的。
才會讓她看起來這般可憐。
又大快人心!
林雪兒不由獰笑出聲,“沈琉璃,你身份高貴又怎么樣?”
“只要有我林雪兒在,你這一輩子,都只配在上官墨身邊得到這樣的待遇!”
“不。”
“甚至更差。”
“他是不想要了你的命不錯……卻也,是想用更加生不如死的法子去折磨你,讓你痛苦不堪的活在這世上呢。”
一番自言自語的呢喃。
那聲音很小,幾乎就像是林雪兒在說給她自己聽的。
就算此時對面站了個人也不一定能聽清她的說話聲。
可她的面色看上去卻依舊像是高興極了,眼底散發著興奮又激動的光。
而這些,沈琉璃對此全然不知。
她跟著小李子一路進了宮,拜見太后,被太后心疼的第一時間便從地上拉了起來。
“瘦了。更瘦了。”太后眼神心疼的嘆息。
眼前的沈琉璃,看起來甚至比她上次見到還要更加瘦弱。
枯瘦如柴。
曾經明艷動人,名響京都的第一美人沈琉璃,那個俠義心腸,又愛打抱不平鋤強扶弱的沈家千金,竟是不知在何時,漸漸就成了這滿眼死寂沉郁的憔悴婦人。
“琉璃,上次的事,哀家也是來不及阻止。”太后嘆息。
徒然驚覺,眼前的女子比起她第一次見到時,那個手執長劍以雷霆之勢迅速為她挑開刺客,一腳踹開,然后毫不猶豫攔身在她跟前,替她抵擋住殺氣騰騰的刺客群時……
是那樣的意氣風發。
是那樣的豪情萬丈。
“連了上了年紀的年老婦孺都要追殺,還動用了這么多人,你們這群刺客可真是有臉!當真可笑!本小姐不知道你們是奉了誰的命令,又與這位夫人之間有什么樣的過節,總之這事兒今日叫本小姐撞見了,你們便別想如意!”
“這人,本小姐今日是救定了!”
那是曾經的沈琉璃。
那是曾經為了上官墨為刺客追殺,也不忘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女沈琉璃。
那時候的太后,微服出宮,身邊帶的侍衛宮人也很少。
不知是誰走漏的風聲,不知是誰想對她下手。
但那次,要不是沈琉璃,太后就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即便如此,當時那么多的刺客圍攻,沈琉璃為了救出太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救的人就是太后,只知道不能叫這樣的冤屈發生,便拼著一條命帶太后殺了出去。
護了太后無恙。
可如今……
再看眼前連茶杯都握不住的女子,太后心頭徒然升起一團怒火,怒而拍桌,“琉璃你告訴哀家,是誰將你折磨成這樣的?那個青樓女子?”
太后常年居住深宮,也曾年輕過,為了爭寵,不折手段過。
因此對于后宅婦人的那點子爭寵手段,太后比誰都看得多,也更加明白,最毒婦人心。
“這般毒婦,上不得臺面就算了,竟然還有膽子對你下手!”太后越說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