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心底再多愛恨，可隨著這刀落下，這場大雪，都將消逝……
她敗了。
徹徹底底。
而這其中最大的錯，就是不該將心完完全全交付！愛上一個男人！
……
“駕！”
一陣馬蹄之聲。
禁衛軍飛快駕馬高舉圣旨大喊，“皇上有令！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這聲音讓沈琉璃又很快猛地睜眼，望向身旁，“爹！娘！我們有救了！有救了……”
她驚喜的，可很快又驚恐瞪大了眼。
只因劊子手手中的刀，已經到了丞相頭頂，那向下砍的力道，這瞬間根本就來不及收回，“不！”
“嘭！”的一聲，刀劍劇烈撞擊。
險險落到丞相頭頂的大刀跟著飛出，撞落在一旁落雪到白茫茫的地面。
“爹！”沈琉璃抑制不住激動大叫一聲，緊接著整個身子就跟著軟倒在地。
被隨之而來的侍衛一路拖著站穩。
丞相的狀況看起來倒是比她穩定許多。
畢竟是縱橫官場多年的丞相，起身第一時間就望向了自己的夫人，小心翼翼伸手去扶，“夫人別怕。沒事了。”
丞相夫人被他牽住，很干脆的暈了過去。
沈琉璃看著爹娘有愛的互動，情緒失控又哭又笑，整個人像是突然被強行放空。
皇上有令，丞相通敵叛國之事有異，斬首暫緩，所有人先暫時收監大牢。
沈琉璃并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幫的她。
就像她沒想到，爹他一生忠心為國，多年來都很得皇上器重，卻又會在一夕之間，說倒就倒……
直到她在牢中見到前來探望的趙御醫。
“師兄，原來是你。謝謝！”她忍不住眼含熱淚道謝。
多年前，她與趙御醫曾一同拜入師父門下，以師兄妹相稱。
只是后來，拜別師父，他們一個進宮為醫，一個回府，繼續做那高高在上的丞相千金，不免身份上就要多注意了些。
“你別怕琉璃，你丞相府這次的事，任誰都能看出不對勁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快調查出真相，還丞相府一個清白！”趙御醫安慰她。
沈琉璃臉色卻徒然冷下，“不用查了，師兄。”
什么意思？
“我知道是誰。”她恨恨從嘴里吐出一個人名，“上官墨！除了他，沒人會這么恨丞相府！”
“為什么？”趙御醫聞言大驚。
沈琉璃就是冷笑，恨意顯露，“除了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位將軍夫人，一個為了除掉我不折手段的青樓妓子，還能有誰？會如此恨不得我死，恨不得丞相府能立刻倒臺！”
可恨她之前就不該因一時意氣應了上官墨的污蔑。
現如今還真是百口莫辯。
沈琉璃視線漸漸模糊，她接連失去了兩個孩子，現如今她只剩下爹娘這兩個親人了。
“師兄，去找太后。既然丞相府是無辜的，那你去幫我求太后，有太后在，看在當年那份情上她也不會置之不理。”她嚴肅道。
“丞相府，不能倒。”
“好！”趙御醫沉聲應下。
沈琉璃催促他趕緊去找太后，卻不料他還沒來得及應，牢房走廊盡頭又傳來了一陣有節奏的掌聲，伴著諷笑，“沈小姐可真是好一顆七巧玲瓏心！都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算無遺漏，抓住生機！”
是上官墨！
沈琉璃眼神巨變，眼底深處恨意深深。
可不過一瞬，又被她快速壓下，轉而低頭直接朝人跪下。
她態度卑微，“上官墨，六年前上官府的滅門慘案跟丞相府無關。我爹根本沒有需要對付你上官府的理由，他是文官，你爹是武官，就算想對付你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求你，收手吧。”說到最后，她閉眼，深深呼吸。
盡量平復情緒。
“不！”
可惜，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手。
逼近她，他雙眼發紅冷笑，“想讓我放棄滿門血仇？沈琉璃，你做夢！”
那一瞬，沈琉璃張了張嘴，莫名失語。
忠言再多，他卻已是被迷昏了頭。
趙御醫徹底看不下去了。
忍無可忍朝上官墨動手，“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上官墨，本官這輩子就沒見過比你還狼心狗肺的人！”
“滾！”上官墨后退避開趙御醫的動作，又是一記猛攻！
趙御醫不敵中了他一掌。
位置剛好是之前被上官墨刺中的地方，不過一月，這么重的傷即便他是太醫院院首，也沒那么快能痊愈。
沈琉璃眼睜睜看著趙御醫一身白衣漸漸染紅。
她雙手死死抓著牢房鐵欄，又因十指無力而哆嗦著下滑，站起，紅著眼抬頭逼自己不要哭。
不要哭。
這是她沈琉璃以后一輩子的仇人。
面對仇人，她不能哭！
不能軟弱！
“上官墨。”她咬著牙出聲，“你懲罰我可以。畢竟我現在是戴罪之身，就算死了，皇上也不會在意。可趙御醫不同！他是太醫院院首，你幾次三番傷他……”
“心疼了？”又被他給不耐打斷，冷笑著，惡意問：“那照沈小姐這么說，你爹也是戴罪之身，是不是只要本將軍想就能……”
“上官墨！”沈琉璃怒聲喝止。
“是！”他的態度看起來比她還要更恨，“本將軍就是恨不得你們丞相府所有的人都死！滿門被滅！不然，我上官府六年前滿門被滅這份罪孽又該由誰償還？”
沈琉璃心頭刺痛，被吼得怒火中燒。
口口聲聲上官府的仇，上官府的恨，可早在六年前她就已經為他將這份仇給報了！
“上官墨，從來就不是我沈琉璃欠了你的！”
“不欠？”他手下意識撫上心口。
時隔六年，當年的傷痕早已愈合，只留一道淺淺疤痕。
可即便，這疤痕再淺，那也是她賜予給他的！
真正疼的，是在深處，是在心底！
“沈琉璃，你死心吧。有本將軍在，本將軍保證……現如今誰都救不了你丞相府！你這老相好的御醫不行，太后也不行！”冷笑著，上官墨轉身看向趙御醫。
“是我的錯。”
噗通一聲，是膝蓋硬生生磕在了地面。
他回頭，看到的就是女子一身狼狽雙手貼地，望著他，又恭恭敬敬朝他磕下。
額頭撞上冰涼的地面，鮮紅的色澤。
她神色漠然抬頭認錯，“我沈琉璃，罪該萬死！”
“我沈琉璃，卑劣下賤！”
“我沈琉璃，水性楊花！”
砰！砰！砰！的聲音，她笑著，語氣卑微，額頭每當撞上地面一下，心就跟著沉甸甸落下一寸。
漸漸的，就再也察覺不到心跳。
磕到最后，她已是搖搖欲墜。
可她真的不能再任性了！
為了爹娘，為了丞相府。
“上官墨，罪婦沈琉璃如今自裁謝罪，只求你……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