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宋沄萋再一次被噩夢驚醒,她看著漆黑的夜空,自從蜥蜴妖事件后,她已經(jīng)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在半夜醒來了。
每次只要她睡下,思緒就會沉入到一個無邊無際的火海之中,她在里面被炙烤著,渾身滾燙。
但這樣感覺又與她曾經(jīng)在噬魂陣中經(jīng)歷的魂魄被消磨的痛苦不同,火焰雖然炙熱,看起來能焚燒掉一切,但她在火焰中感受到的卻是溫暖與包容。
只是,每次在最后,她想進一步感受這種溫暖的時候,卻總會被翻滾的熔漿吞沒。
宋沄萋摸著肌膚滾燙的溫度,每次她從這個夢境中驚醒后,她的肌膚都是這般滾燙,像是她剛剛真的在熔漿里滾了一圈似得。
宋沄萋看了看還在熟睡中的宋沄芳,輕輕地打開了窗戶……
“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宋沄萋看了一眼窗外,輕輕留下了這句話,就從房間走了出去。
外面被宋沄萋叮囑的那個人,借著月亮的微弱亮光,從窗戶爬進了宋沄芳的房間。
宋沄萋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身后的房間,自從發(fā)生了宋沄芳被綁架的事情之后,不管投宿在哪家客棧,每次她半夜醒來都能在附近發(fā)現(xiàn)蕭以山的身影。
“怎么,又做噩夢了?”
蕭昭明在客棧的屋頂發(fā)現(xiàn)了獨自一人在吹風(fēng)的宋沄萋。
宋沄萋點了點頭,繼續(xù)眺望著遠方的天空。
“你和蕭以山是在我們身上按了什么法器嗎?為什么,每次不管我和三姐出現(xiàn)在哪里,你們都能找到呢?”宋沄萋問。
“哈哈哈,心電感應(yīng)。”蕭昭明俏皮的說道。
宋沄萋被蕭昭明的俏皮話逗得微微一笑,并感慨的說道,“離宣城越來越近了……”
“是啊,總算快到了。”
“昭明,你想家嗎?”
宋沄萋最近總會回憶起在鷺洲的事情,特別是在噬魂陣中暗無天日,被陣法不斷消磨著魂魄的痛苦。
“想……可惜,我早已經(jīng)無家可歸了……”
蕭昭明不自覺的將頭轉(zhuǎn)向了西方,那里正巧就是安州的方向。
“你恨過那些害死你家人的人嗎?”
宋沄萋現(xiàn)在很矛盾,雖然她在噬魂陣中很痛苦,她應(yīng)該去恨親手將她推入到大陣當中的師父‘風(fēng)燭道人’。
可是,她卻一直都記得風(fēng)燭道人對她的養(yǎng)育之恩,對她來說,風(fēng)燭道人不僅僅教授她功法的師父,更是撫養(yǎng)了身為孤兒的她的父親。
如師如父的風(fēng)燭道人,宋沄萋從內(nèi)心深處恨不起來。她一直想找到回去鷺洲的方法,也僅僅是想要一個理由,想要一個解釋。
一個風(fēng)燭道人親口對她說的理由。
蕭昭明被宋沄萋的問題問的沉默了,他無法違心的說出他不恨,他非常恨那些人,恨不得將那些人千刀萬剮。
可是,他怕,他怕這樣的恨意會嚇到宋沄萋,畢竟他一直是用曾經(jīng)那個少年的模樣,與他的女孩兒相處著。
那樣陰暗的他,黑色的他,他不想讓宋沄萋知道,也不想讓宋沄萋看到。
“怎么了?”
宋沄萋感受到了蕭昭明的沉默,歪頭看向了他。
“沒事兒,”蕭昭明深吸了口氣,硬擠出了個笑臉看著宋沄萋,“宋沄芳的婚禮結(jié)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宋沄萋聽到蕭昭明如此生硬的轉(zhuǎn)移了話題,她心底泛起了一絲憂傷。
每次,當她與蕭昭明試圖談起蕭家滅門的事情時,蕭昭明不是像這樣轉(zhuǎn)移話題,就是轉(zhuǎn)身去忙別的事情。
從未與她正面探討過。
宋沄萋曾想過,如果是她遇到與蕭昭明一樣的事情,她會怎么做?
她大約會想發(fā)設(shè)發(fā)的將仇家殺個精光,然后再將自己與家人埋葬在同一個地方。
宋沄萋自嘲的甩了甩頭,她也是一個有秘密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去苛責蕭昭明對她的不坦誠的。
只是……她看著蕭昭明逃避的目光,仍然感覺心口被輕輕劃上了一道口子,雖小但卻不停地在滴血。
“去睡一會兒吧,再有五天就能倒宣城了。”蕭昭明提議道。
每次兩人聊到蕭家的滅門慘案,氣氛總會無可避免的冷下來,變得既尷尬又陌生。
“嗯,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再吹吹風(fēng)。”
宋沄萋估計蕭以山還在房間內(nèi),她也不好這么快就回去打擾。再者,她滾燙的皮膚還未降溫。
蕭昭明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沄萋,就從屋頂上離開了。
就在宋沄萋以為蕭昭明真的離開了,還在淡淡的憂傷的時候,蕭昭明帶著一壺酒和一桶冰水,再次回到了屋頂上。
“都睡不著,那就喝點酒吧。”
蕭昭明將酒壺和冰水都遞給了宋沄萋,“你身子熱,用冰水洗洗臉吧。”
宋沄萋用深邃的眼神一動不動的看著蕭昭明,蕭昭明被她的眼神看的有點發(fā)毛……
他略微有些尷尬的笑著說,“怎么了?你這么看著我?”
“我想把你的樣子刻印到心底,永遠都不想忘記。”
“傻瓜,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以后只怕你會看膩了……等我年老色衰你就不喜歡咯~~”
“哈哈哈……”宋沄萋的笑容中,帶著閃爍的淚光。
如果她真的找到了回到鷺洲的方式,她不知道這種溫馨而平淡的日子還能繼續(xù)到什么時候。
更關(guān)鍵的是……她現(xiàn)在對鷺洲的情況完全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一旦回去會面臨著怎樣的境地。
在宋沄萋墜入噬魂陣前,人族已經(jīng)與妖族打的不可開交了。
即便是她的師父風(fēng)燭道人與妖族圣女私教甚好,最后仍免不了為了各自的利益兵刃相向。
在宋沄萋的想象力,鷺洲現(xiàn)在最壞的情況,可能已經(jīng)是戰(zhàn)火連綿,生靈涂炭了……
宋沄萋發(fā)狠的灌了一口酒,平時不很少喝酒的她,被嗆人的酒味沖的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慢一點兒……別喝這么猛啊……”蕭昭明緊張地替宋沄萋拍著后背,幫她將口中的酒水順滑下去。
“天哪……這個怎么這么嗆啊……”
“這是這里的特產(chǎn),本就是烈酒,哎,怪我,忘記提醒你了。”
“哎,沒事兒……沒事兒……”宋沄萋總算順過氣來了,“蕭火不在,都沒人能陪你喝酒了。”
“是啊~”
“不過,蕭火是有什么事嗎?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