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鳳玲勉強笑著搖了搖頭道:“前面就有公交站,我可以坐公交回去的,就不麻煩你了,夜深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這時外面的風雨更大了,唐風鈴手中的雨傘也在左搖右擺,而她的臉上也落上了些許雨滴,打濕了她的秀發,粘在臉上,顯得既清秀嫵媚又狼狽不堪。
李少輝忍著怒氣道:“唐鳳玲,你TM什么意思?寧要被雨淋,也不肯坐我的車?你不要逼我,識相的話,趕緊給我滾上來。”
唐鳳玲悲傷地看著李少輝,眼中有一抹倔強的眼神蕩漾,她抽噎道:“少輝,你為什么總是這樣?你不給我希望,卻又要對我這么好?”說話間唐鳳玲已經淚水漣漣,和雨水交融在一起,如泉水一般在她秀美的臉上成股流下,顯得不甚凄涼。
李少輝正要說話卻又聽唐鳳玲哭道:“少輝,你知道嗎?你這樣做是最傷人的,你讓我時時刻刻想著你,念著你,你讓我為你纏綿悱惻,卻又狠心告訴我,我得不到你,得不到你,你知道這是什么感覺嗎?你知道我這些天是怎么熬過來的嗎?
雪姐不高興了,可以和你鬧,朵兒生氣了,可以和你吵,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能和你置氣,唯獨我,唯獨我唐鳳玲沒有資格,所以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為她們傷心,為她們擔憂,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你知道那時的我,有多心痛嗎?你知道嗎?你在意嗎?
在雨夜哭訴著的唐鳳玲看著李少輝黑著臉,一言不發,又嗚咽道:“少輝,明明我是你的第一個女人,明明我應該成為你心里最重要的女人,明明我的錯誤也是逼不得已,明明我還深愛著你,明明你心里也有我,可是你為什么一直非要揪著我的過錯不放呢?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才甘心?
說到此處,唐鳳玲已經泣不成聲,她按著心口緩了好久,才又凄然道:“少輝,我求你了,你不給我希望,你不愿意原諒我,就不要對我這么好,不要折磨我,好不好?”
聽著唐鳳玲多情的女兒心事,看著唐鳳玲凄涼的面容,李少輝怔怔,也在這個瞬間,他才恍然明白,雨中這個弱女子,不爭不搶,溫溫柔柔,可是她對自己的愛意不僅不比林月兒許諾少,因為心懷愧疚,反而要比她們更強烈,更持久,也許在這幾個女人心里,她才是最想和自己在一起的,也是最愛自己的。
唐鳳玲說完,幽怨地看了好一會李少輝,就扔了傘,雙手捂著臉,一路小跑著遠去,只留下了一個消瘦的背影,若隱若現…
驀然間,穿著高跟鞋的她腳下一滑,一個趔趄,險些跌倒,李少輝想要下車去扶她,但轉念間,他又賭氣道:“人家需要嗎?”
看著唐鳳玲的倩影,李少輝苦澀一笑,自己這樣做真的不對嗎?自己舍棄了老家安逸幸福的生活,冒著傷害林月兒的風險,又將父母的財產做了抵押,成立了這家公司,只為了給她們一個好的去處。
可是到頭來,許諾不領情,夏雪不領情,現在就連唐鳳玲也不領情,她們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有一個都彼此交融過,可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自己就一點都不了解她們呢?而她們也不愿意理解自己?
唐鳳玲的身影在雨夜越來越遠,越來越朦朧,也朦朧了李少輝的雙眼。
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中,李少輝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唐鳳玲就是那一對朦朧的情侶,兩人的初戀是朦朧青澀的,兩人的情感是朦朧傷感的,兩人的心思是朦朧難言的,就連兩人的前途也是朦朧迷茫的,而今夜兩人又在朦朧的雨夜中訣別…
其實當何永輝告訴李少輝,夏雪開始原諒他的時候,李少輝心中就已經隱隱地感覺到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不久的某一天,大家終會含淚道別,各奔前程。
而唐鳳玲進入“遠輝”也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可這么久的歷練,也不曾改變她柔軟懦弱的性子。李少輝心中不免焦急,如果未來的某一天,她真的離自己遠去,自己真的不能再照顧她,保護她,那以她這樣的性子是不是還會受欺負?以前的那種悲酸屈辱是不是還會再一次重演?
在最無能為力的年齡遇到了最想照顧的人,卻只能含淚看著她掉入深淵,如今闊別幾年,再次相逢,有了能力,卻又不能給她溫暖,給她保護,所以自己今夜故意以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刺激她,磨煉她,期望她有所改變,可是她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嗎?
自那次雨夜訣別之后,夏雪三女和李少輝同時陷入了無形的冷戰中,李少輝看到她們心里就會很不舒服,不愿和她們多說一句話,當然夏雪三女看見李少輝也是冷冷淡淡的,不理不睬。
許諾更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上著班,做著無言的抗議,李少輝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在心里,把她的考核全部弄成差評,不過貌似許諾根本不在意,因為在結算工資的時候,李少輝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從來不敢動手腳。
而且這段時間,李少輝還接到了肖蓓父親去世的消息,李少輝一番傷感之后,也沒告訴許諾,一個人悄悄去了肖蓓的老家,幫著料理后事。
料理完后事,看著肖蓓父親的墳墓,李少輝心中不勝感慨。他回到上海后,看著夏雪三女幾日不見,對他還是一如往日的冷淡,既無喜悅之情,更無關愛之意,心中很是頹敗,越發不愿多和她們糾纏,他為了避免和三女有更多的見面,不再加班,而是盡量躲在在家里工作。
現在也只有林月兒對他好了,不給他臉色瞧,所以李少輝也是分外的珍惜這難得的好時光。
某一日,李少輝正在看資料時,卻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說是和許諾有關,請他前去相商,李少輝不敢大意,忙去赴約。
到了約定的咖啡館后,李少輝看著這個相約自己出來的陌生中年人,卻感覺到有些面熟。
中年人看見李少輝后微微一笑,伸出了手,道:“你叫李少輝,是朵兒的男朋友吧?”
李少輝看著這個清瘦隨和的中年人,遲疑著也伸手相握,強笑道:“以前是,現在只能是男性朋友了。”
中年人遺憾地笑了笑,道:“哦,是這樣啊,本來我還想和你說說她的病情,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什么病?”李少輝心中一緊忙問道。
“也沒什么,小病而已,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朵兒的父親,叫花占軍,你叫我叔叔就行。”
“您就是朵兒的父親?”李少輝面色怪異地問道,因為許諾曾經和他講過她父母的事情,直到現在,許諾對她父親還是耿耿于懷。而且李少輝總感覺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他。
看著李少輝懷疑的樣子,花占軍笑道:“怎么我兩不像嗎?前幾年你們鬧分手的時候,朵兒還跟我抱怨過你呢?”
“是你啊!”李少輝驚駭不已,他終于想起來了,想起在肖蓓出事的那天,就是他站在商場門口,要求許諾挽著他的手臂,并一起上車遠去。當初自己和肖蓓還以為是許諾不學好,傍了大款,原來竟然是這樣。怪不得許諾一直強調她沒有背叛自己,怪不得她總認為是自己背叛了她,怪不得她看見自己和林月兒在一起的時候,能吃那么大的醋,生那么大的氣?
李少輝心中一陣絞痛,又想到了這些日子許諾故意和自己找茬的情景,想到了她為自己受過的委屈,想到了她冷冰冰地看著自己時,那種又是委屈又是憤恨又是心酸的眼神…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是這種情況呢?”李少輝用手捶著頭,痛不欲生。現在真相大白了,原來是自己辜負了許諾,是自己拋棄了她,是自己負心在先,那自己又該怎么做呢?怎么辦呢?
自己和林月兒經過上次的誤會,好不容易才又和好如初了,有了一生共度白頭的執念,可現在卻又多出來一個備受委屈的許諾。
“小伙子,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花占軍看著面色扭曲的李少輝蹲在地上,忍不住問道。
良久,李少輝慢慢地站了起來,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苦笑道:“叔叔,我沒事,您叫我小李就行,我們坐下談吧!”
“好吧!”花占軍應了一聲,看著李少輝神色有所好轉,好奇道:“你怎么了?怎么看見我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
李少輝苦聲道:“沒事,只不過是想到我和朵兒的一些事情,一時沒能控制住自己,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叔叔,您這次過來是不是有什么關于朵兒的事情需要幫忙,如果有的話,您盡管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在所不辭。”
“嗯,朵兒的事情是主要的,不過還有其他的事情也需要你幫忙。”花占軍正說著就有一個小女孩從洗手間跑了出來,跑到花占軍身邊,指著墻壁上的蛋糕圖案,奶聲奶氣地說道:“爺爺,我要那個蛋糕,就是那個卷卷的…”
李少輝看到小女孩,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他顫抖著身子,凝視著小女孩,眼中的淚水如海嘯一樣,沖出了他的眼眶,沖涮著他的臉龐,讓他痛苦到了極點,也驚喜到了極點。
這個小女孩看著李少輝瘋狂姿態,有些害怕,便躲在了花占軍的懷里,花占軍也是奇怪地看著李少輝。
可李少輝并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他癡癡地看著小女孩,似哭似笑,似瘋似魔,近四年未見,這個人間遺失的小精靈竟然可以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那白如月光的小臉,那燦若星辰的眼眸,那彎如柳葉的細眉,那紅如夕陽的小嘴…無一不和那個為愛逝去的可憐女人有著些許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