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影院時,街道燈火輝煌,一片繁華,魔都熱鬧的夜景也開始周而復始地炫耀它的魅力。
“去那家主題餐廳吧,味道很不錯的。”肖蓓指著不遠處的那棟復古建筑說道。
這是一家依江而建的餐廳,窗外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國金融中心--陸家嘴,一棟棟摩天大樓如眾星拱月般簇擁著東方明珠,氣派非凡。而餐廳裝修也很講究,屋頂上掛著一串串鮮紅的小燈籠,墻壁是氣勢磅礴的書法、悠遠清新的繪畫…就連桌椅餐具也是仿制宋朝風格,古風浪漫氣息十足。
餐廳窗邊的案臺上,一位著白色漢服的美麗長發女子款款而坐,她朝眾人微微一笑后,雙雙纖手輕輕撥動面前那把精美的古箏,一曲優美的音樂就隨著指尖流淌了出來。顧客也在這一刻,完全放松了下來,他們一邊靜靜品嘗著美食,一邊陶醉在這美妙的曲調中。
“估計這里的老板是一個很有情懷的人,因為普通餐廳都會故意放那些勁爆的音樂,營造一種喧囂浮躁的環境,讓顧客沒有多少好心情留戀,吃完就走,從而給后來的人讓出位置,可這個老板卻似乎并不在意這些,在全國最貴的地皮上,做出了這種天真任性的舉措,這可是違背商業規則,會錯失掉白花花的銀子啊!”李少輝一邊享受美食,一邊對這里的老板由衷地贊美。
而這樣的氛圍自然也觸動了肖蓓,她不再聒噪,安靜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良久,肖蓓嘆了一口氣,說道:“少輝,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李少輝看著肖蓓一反常態,暗自思索著她接下來講的肯定是她的往事。
肖蓓出身在東北長春市的一個小縣城,在她小的時候,東北還是國家的重工基地,她的父母作為國企正式員工,雖都是底層,但收入還是比一般人家高出不少,生活也較富足,就是她父親脾氣不太好,常因瑣事和她母親吵架斗嘴,但總的來說,她的童年還是比較快樂的,是值得懷念的。
只是在改革開放時期,她父母所在企業因效益不好,最終倒閉。這一下就使得肖蓓本是小康的家庭陷入了尷尬境地,肖蓓的母親后來不得已跟著鄰居弄了一個街邊小吃的攤子,只是這種看天吃飯的生意也只能勉強糊口度日。
肖蓓的父親是一個不著調的人,剛失業時,他便罵罵咧咧地抱怨企業無能、社會不公,但過了幾個月,看著快要揭不開鍋的家庭也只得出去找工作,可在國企過慣了看報喝茶的舒服日子,又怎么能受的了打工的辛苦?而且他也沒什么能力,所以在外面晃悠了幾個月,也沒找不到一份像樣的工作,這使得他大為惱火,干脆躺在家里酗酒度日,有時不高興了,還要羞憤地對肖蓓母女拳頭相向。
無事就要生非,后來肖蓓的父親在狐朋狗友的勾引下,還學會了吃喝嫖賭。他一旦沒錢,就會向肖蓓母親索要,但凡肖蓓母親有一點猶豫,他的拳頭就會像雨點般落了下來。
如果家里實在拿不出錢,肖蓓的父親也會做出典當家產的敗家事情,所以十一二歲的肖蓓每次在父親發完雷霆之怒后,看著家里的東西一件一件的變少,就只能和母親抱在一起痛哭。
日子一天比一天窮困潦倒,肖蓓母親也日漸憔悴,不到四十歲,便已皺紋橫生、滿頭白發,但是肖蓓的父親不僅沒有悔改之心,反而變本加厲的虐待著她們母女兩,終于在肖蓓初二的時候,家里揭不開鍋了,肖蓓也只能含恨輟了學。
不上學的肖蓓一下子沒了方向,變得無所事事了起來,她本來也想打零工改善生活,為母親分憂,可因為她的美麗容貌,她每次都會受到那些老板的*和欺負,所以她的初衷一次次都被殘酷的社會打破,后來失望的她受到一個小混混的勾引,在14歲的花樣年紀中,便將她美好的身子隨意交代了出去。
她說那天晚上,其實她也有過彷徨,有過拒絕,有過反抗,可在那個小混混兼初戀的甜言蜜語的攻勢下,她最終還是潰不成軍,半推半就的從了人家。
之后,那個小混混便領著她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小弟,在當時校園還流行拉幫結派打群架的時候,干起了收保護費的行當。
上進是一個持之以恒的漫長過程,可墮落就在一瞬間,沒多久,肖蓓這個聽話懂事的乖乖女就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小太妹,她每天騎著個大二八,嘴里叼著根煙,穿著一身皮衣皮褲,在各個校園門口晃悠,遇到不順眼的,上去就是一頓胖揍,然后威逼利誘,收取服務費。
只是江湖有恩必有仇,有仇必須報,肖蓓和她的那一幫人無意中招惹了一群軍屬大院的孩子,那幫孩子可是連死都不怕的主,他們在一次群架中,用著明晃晃軍刀把肖蓓那一伙人全都打趴在地。
作為戰敗方,自然就得“割地賠款”,而肖蓓因為長相不俗,是戰敗方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資源,所以她就充當了犧牲品。
她在小混混男友的哄騙下,使出了“美人計”,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給軍屬大院的幾個熊孩子上門道歉,一開始這些熊孩子也沒打算怎么樣,可那天他們恰好約在荒郊野嶺的后山上,看著這么一個水靈靈的女孩出啊現在眼前,他們不免動了歪心眼,他們一個負責放哨,幾個負責摁住肖蓓,然后他們中的老大,在肖蓓拼命掙扎中脫下了褲子…
然后那些熊孩子為了公平起見,后來竟然還干起了有福同享的勾當。
肖蓓在回憶這段悲慘往事的時候,眼里蓄滿的淚水黯然墜落,劃過了臉龐,滴在她悲傷的心里,她的眼神像受了傷的小貓一樣,深深的恐懼中又帶著無限的兇狠…
就是這樣的夢魘,肖蓓在小混混男友的幾番求饒下,竟然也選擇了原諒人家。
可事情并沒有到此結束,慢慢的,社會治安好了,打群架收保護費也成了過時的把戲了,沒有收入來源的肖蓓和那個小混混男友,也陷入了食不果腹的地步。
到底還是小混混聰明,他租了一間破房,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弄了幾個沙發一張床,干起了賣皮肉的營生,這皮肉的主角自然就是肖蓓。
肖蓓開始寧死不從,可小混混恩威并施,又是甜言蜜語又是毒打威脅,讓肖蓓深陷淫威之中,不得不從。
直到有一天晚上,當肖蓓被一個變態老外折騰到凌晨兩點鐘,險些不能走路時,才意外得知,她的那個小混混男友竟然背著她,用她賺的錢養了一個小三。
當時,五雷轟頂的肖蓓,在一處破爛的招待所找到小混混時,小混混正在趴在那個小三身上大汗淋漓地耕著地。
當小混混看見肖蓓時,愣了幾秒后,惱羞成怒,拿起桌上的啤酒瓶,二話不說就朝肖蓓頭部惡狠狠地砸了下去。
肖蓓被這突入其來的襲擊一下子打翻在地,溫熱的鮮血也順著臉部留了下來,像心里流出的紅色淚水,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可是這個小混混并不解恨,他對著肖蓓又是一番嚴刑拷打,直打的肖蓓不省人事,直打的那個小三驚恐地跑了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等肖蓓悠悠醒來時,地上除了那攤毫無生氣的斑斑血跡時,便只剩下全身的酸痛和黑色淤青,她絕望地爬了起來,看著凌亂的床單和漆黑的夜,突然莫名地笑了,笑容歇斯底里,帶著解脫后的瘋狂,仿如鬼魅一般。
“從今以后,老娘TM的要自力更生,再也不依靠任何男人,那些臭男人在老娘眼中只是一個玩物,一個工具。”這是肖蓓當時發的毒誓。
那夜之后,無家可歸的肖蓓,只能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向那個支零破碎的家中走去,可等她剛到家門口,便傳來了母親悲痛絕望的哭聲。
在肖蓓輟學后的幾年,她的父親已經成長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黃賭毒無所不干,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不說,還養女人,家里能典當的東西也都被悉數拿了去,除了鍋碗瓢盆空無一物。
而那次肖蓓被打回家的晚上,他的父親正領著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在家里向肖蓓母親逼著要錢。
“你這個賤人干嘛呢?”肖蓓剛一進家門,便看見她父親領的那個女人在推搡母親,忍不住跑上前去和那個女人糾打了起來。
“呀,你這個小賤婢,終于肯回來了,看看你那副賤樣,肯定是被那個小崽子修理了吧?”肖蓓父親看見肖蓓后,羞憤不已,“這TM的完全就是一個白眼狼,在外面賣皮肉也掙了不少錢,可自己這個父親愣是一份光都沾不著,全便宜那個相好的小畜生了。”
“滾,你給我領著那個賤人滾,滾的越遠越好。”肖蓓將那個女人推倒在地,冷冷地看著她父親,這些年的父女交惡,彼此早就沒什么情分可言。
“媽的,你還翻天了?”肖蓓父親說著,就給了肖蓓一耳光。
肖蓓臉上火辣辣的疼,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可這次,她并沒有生氣,她的嘴角艱難地牽扯了一下,笑了起來,她轉身朝里屋拿出一把水果刀,在她父親恐懼的眼神中,朝他的大腿扎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
“啊!殺人了,殺人了。”在肖蓓父親暈倒的一剎那,那個躺在地上的女人尖叫了起來,向外跑去。
“蓓兒啊!你--你--你怎么能這樣啊?他可是你父親啊!”肖蓓母親一邊慌亂地為肖蓓父親包扎著,一邊恐懼不安地埋怨著。
“媽,你怎么還護著他?這個老畜生這幾年是怎么欺負我們娘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他落到這個地步也是罪有應得。”肖蓓雖然當時也很害怕,但想到她父親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便不再心軟。
后來肖蓓又向她媽媽勸道:“媽,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們一起逃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那里相依為命,重新生活。”
不過,肖蓓母親是一個傳統的女人,有著根深蒂固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傳統思想,她認為婚姻的不幸都是命,是逃不掉的。
所以無奈之下的肖蓓,只得只身一人逃離了老家,來到了繁華的魔都,后又經老鄉介紹,到人間天堂當了一名公主,開始了新生活。
“你知道嗎?我來上海的短短兩年,除去那些嫖客不說,已經交了五個男朋友了,他們為我買包買衣服租房,滿足我一切需要,可只要老娘那天我不高興了,我還是會一腳把他們踹飛。”肖蓓說這話的語氣,帶有一點無恥的驕傲。
李少輝聽得既同情又厭惡,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嘆了口氣,勸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你先吃飯吧,就不要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