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萬萬使不得啊,公主!”
唐澤聽罷,立刻惶恐躬下身子。
“臣不過一介武夫,豈能擔此重任,臣只怕誤了世子前程,誤了岳國江山!”
“拓馬長槍定乾坤,唐老將軍是位難得的將才,唐家又代代忠于我岳國,由將軍輔佐望兒,是群臣所望,也讓我最為放心。諸位既然愿意尊我為君,便要聽我旨意,如此,將軍就不要再推脫了!
唐澤動容的,深深朝我一拜,“臣遵旨!臣以性命起誓,忠心岳國,輔佐世子,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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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步在,自己當年的居所。
這么多年過去,這里看上去,還是原來的模樣。
只是自我被擄走之后,這里大概成了別人的寢宮,之前的擺設,和我用過的東西,早已沒了蹤影。
唯一沒有變的,是那一片片攀墻而生的凌霄花。
又到了凌霄花開的時節,那一派橘紅,在陽光下,是那般耀眼。
我沿著墻邊,緩緩走著,直到在圍墻的盡頭,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
男人目色柔靜的看著我,讓我幾乎融化在他的水眸之中。
我在院墻邊,停了下來,看著殷梓珺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和朕回去吧。”
男人此時的語氣,沒有了身為帝王時,在人前的那份威嚴,更像是一個男人,期盼著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回家。
只是,望兒年幼,我如何棄望兒于不顧,放下這來之不易的岳國江山,隨他而去呢。
“我們一家三人,好不容易得以團聚,難道,又要分離嗎?”
一家三人!
男人的話,令我動容。
而我,卻只是別過頭去。
“朕答應你,待望兒親政,朕便將望兒送回到岳國,在這之前,朕不想生疏了與望兒的父子之情!
他對我這樣一步步的做出退讓,我還在堅持什么呢?
他,畢竟是望兒的父親啊!
況且,我當真,是要再回一次襄國的。
岳國已復,所有曾經流落在外的人,也該回家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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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踏出岳國皇宮的那一刻,殷梓珺緊緊的牽起了我的手。
岳國暫且交給唐家父子,代為監管,而且,我一個女子,又從未處理過朝政之事,反倒不適合主持朝政。
“公主的意思,是已經有三公主的消息了?”
我并未與唐澤細說何思緣的事,以免節外生枝。
于是,只是點點頭。
“二位公主畢竟是親姐妹,此事由公主親自走這一趟也好,況且還有襄國皇帝陪在公主身邊,臣倒也該放心了!
從與望兒相認,殷梓珺便喜歡靜靜的望著望兒幼嫩的臉。
他的話不多,對望兒的所有愛意,全部都含在那雙眸子里。
回襄國的這一路,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殷梓珺身上的那種久違的欣喜。
大多時候,他都在瞧著我與望兒,讓我亦是覺得異常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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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我便望見,襄國皇宮宮門大開。
宮門口,站滿了迎接殷梓珺歸來的臣民。
“臣等恭迎皇上凱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洪亮的參拜聲,響徹在皇宮上方的天空。
殷梓珺率先走下車輦,回身挽了我的手,將我扶下。
踏進宮門的那一刻,我再次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只是我的這張臉,對于他們,確是完全陌生的。
所以,當他們看到我的那一霎那,紛紛露出或多或少的驚訝的神情。
人群中,我最先看到的,便是殷廷奕。
我沒有想到,再見他,我的心,竟然會這般平靜。
站在他的面前,我第一沒有了慌亂的感覺。
而殷廷奕看著我的神情,亦如我一般平靜,甚至有一絲閃躲。
我只與他對視了片刻,便見他將視線移開,不再多看我一眼。
倒是殷梓曜,與之前沒有太大差別,詫異只在他的臉上微微劃過片刻,臉上,依舊是明朗的笑意。
“臣,恭迎皇上回宮!”
殷梓曜走上前來,朝殷梓珺略施一禮。
“這些日子,朝中之事可好?”
“皇上放心,一切安好!”
聽著他們的話,我不禁想,殷梓珺不在宮中的這些日子,竟然是殷梓曜在處理朝政,而非殷梓彥,或者殷廷奕。
想想,也對,除了他,莫非還要殷梓珺去信任別的人不成。
只是,略顯書卷氣,又從不關心朝政的殷梓曜,竟也能將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條。
想到殷梓彥,我不由朝人群中望著。
當我看到殷梓彥的那一刻,只見他看著我時的目光,依舊是那樣復雜。
“這位,便是岳國四公主了?”
殷梓曜會意的朝我一笑,只道:“本王,有禮了!
我亦是朝他微微一笑,略一點頭,算是行禮。
殷梓曜與我說罷,再次轉向殷梓珺,道:“皇上,請--”
帝王御駕親征,凱旋而歸,殷梓曜早已在正殿設好宴席。
殷梓珺來到正殿的時候,文武百官已經等候在內。
門外,殷梓珺輕扶了下我的腰。
“進去吧!
我知道,再次回到襄國,絕不會順風順水。
而殷梓珺,他仿佛早已洞悉我的內心,眸中滿滿的,都是護我之意。
“皇上御駕親征,殲滅云國,以后,再無人騷擾我南方邊境,臣等先干為敬!”
殷梓曜在席間起身,舉杯朝殷梓珺恭敬的說著,群臣聽罷,亦是隨之起身,在殷梓珺的的目光中,共同一飲而盡。
男人看著下面的一眾臣子,只是淺淺笑著,然后緩緩將杯中酒喝下。
一旁的高長連忙再將酒斟滿,殷梓珺順勢拿起杯盞。
“此番戰事,并非朕一人之力,每一位出征的將士,都功不可沒,朕,該敬各位一杯才是!
說著,高高舉起手中的酒。
“臣等愿意誓死效忠皇上!”
眾人看著被殿內的燈火照得明亮生輝的杯盞,齊齊躬身下去,滿心臣服的表露著心聲。
我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禁喟嘆。
如今的殷梓珺,早已不是那個韜光養晦的七皇子,如今的他,身上那種君臨天下的氣魄,讓人不得不從心底臣服。
大殿中的臣子們,滿滿都是對殷梓珺的敬畏,然而在這樣的場合,卻絲毫不顯得拘謹。
男人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然后,朝我望了過來。
輕易的,我便察覺到了男人的目光。
回望著他,他的眸中,滿含溫柔,在燈火下,旖旎得讓我心醉。
大概是喝了酒,男人的的眼神中,帶些氤氳的霧氣,毫無遮攔的射向我,讓我有些心中頓覺慌亂。
我連忙避開,他愈漸熱切的眸光,余光瞥見,男人唇角勾起的一絲笑意。
見我不再瞧他,他的眉梢,帶著隱隱得意,端起酒杯,輕輕的飲了一口。
我的視線,掃過下面在座的眾人,當初那些熟悉的面容都還在,卻唯獨不見陸蘊凝。
按理說,倚著陸蘊凝長公主的身份,她是該出現在這里的,可是,自我回宮,便沒有看見她的影子,她去了哪里?
掃過一圈,我的視線,最后還是落在殷廷奕的身上。
我看著他,一杯一杯的喝著眼前的酒,身邊的侍從,亦是一杯一杯的緊緊跟著斟滿。
他臉上的表情,是那么復雜,有些苦悶,有些無奈,仿佛又有些自棄。
眼前的,似乎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眼高于頂傲氣十足的宣寧王。
恐怕,在我離開之后,在他身上,還發生了什么別的事。
看著他這副樣子,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絲不忍。
我對他,雖然不再有愛意,但是情意,總還是在的。
我的目光才從殷廷奕的身上離開,只是一瞬間,便恰好迎上了殷梓彥直直望向我的視線。
他看著我的眼神,依舊如以往一樣,只是比曾經更加濃烈。
倒是我,如今已然不會再怯弱的回避開他迫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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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之后,殷梓珺并沒有回頤和宮,而是和殷梓曜一同去了御書房。
“你先回去,朕晚些再去看你,你不必等朕,先睡下便好!
雖然飲了酒,殷梓珺卻毫無醉意,甚至清醒得很。
多年的宮廷生活,他早已習慣了隨時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
“你暫且先在純然宮住下,朕讓高長送你回去。”
男人交代清楚,便將自己的御輦讓給了我,自己則與殷梓曜一同離開。
再次回到純然宮,我發現,這里,竟還與我離開時一樣。
房間里的擺設,與我用過的東西,都還維持著原來的樣子。
連整個宮中,都是那般安靜。
我突然仿佛有一種錯覺,我似乎,從未離開過這里。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自外面傳來。
是殷梓珺嗎,才這么一會兒工夫,他便回來了?
我思量著,站起身,迎了上去。
走到門口,看見男人一腳邁進屋子里,我整個人,頓時愣在原地。
怎會是他?
我看著殷梓彥的平靜的眼神,心中頓時豎起重重防備。
男人只是看著我,卻不做言語。
“想是王爺喝醉了,走錯了地方,我這便叫人送王爺回去。”
我才要離開,男人忽的伸出長臂,攔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