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遭到姚從萱陷害的這件事,殷以柔自從被蕭容祈禁足,便一下子病倒了。
她的身子本就弱,再經過這樣一番折騰,整個人看上去更是好不到哪里。
好在,姚從萱伏法,她的冤屈,也都已洗刷干凈了。
“晏姑娘來了!
見我親自前往,殷以柔立刻讓丫頭扶著站起身,朝我迎了上來。
因為姚從萱,宮里許多人瞧見我,都恭恭敬敬的。
在他們看來,蕭容祈是為了我,才不惜冒著得罪云國的危險,而將姚從萱處死。
“來,快坐吧。”
她讓丫頭把望兒接了過去,拉著我過去坐下。
天氣尚有些涼意,我披了斗篷,帶了帽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才敢出來。
殷以柔笑看著我,關切問道:“身子養得如何?你這個時候,該多歇息才是,怎么還親自跑這一趟?”
“不打緊!
我笑著朝她道:“反倒是我,我早該來探望娘娘的!
她望著我,眼神中突然附上一層感激之色。
“本宮還不曾與你道謝,倒是本宮失禮了!
“娘娘怎么客氣了!
說著,我起身將孩子抱了過來,朝女子道:“娘娘不是早就想瞧瞧望兒么?”
殷以柔聽了,釋然的笑了笑。
“若不是身子吃不消,本宮早早的便想去你那里看這個孩子了!
女子說著,從我手里將望兒接過。
“好一個漂亮的娃娃!”
殷以柔看著懷里的望兒,不禁贊嘆。說著,便將一枚白玉墜子,塞進裹著望兒的棉被中。
“小小一份心意,希望望兒能平安長大。”
“那我就代望兒,多謝娘娘了!
“本宮早便說過,你與皇上的孩子,必然是俊俏的!
她喜歡的瞧著,可是瞧著瞧著,眉間突然升起一股疑惑。
對于她的疑惑,我心中清楚。
望兒與我現在的樣子,相差甚遠,與蕭容祈更是沒有相似之處。
然而,若是細看起來,那眉眼間的神態,是頗為與殷梓珺神似的。
不過也是一瞬,殷以柔便又逗弄起孩子來。
“本宮瞧著這孩子喜歡得緊,甚至覺得,仿佛與他曾經相識一般!
殷以柔說吧,自己卻先笑了。
“晏姑娘莫要見笑,本宮自己有不了孩子,見了別人的孩子,真的喜歡極了!
女子的眼中,滿滿都是羨慕與遺憾,即便是被人陷害所致,在她眼里,依舊看不到恨意。
然而,她剛才說的倒是不假,說起來,她也算是望兒的姑母,有這份血緣在,怎會不覺得親切。
如果我將真相告訴她,她必然會更為盡心的照看望兒,可是,我卻不能。
因為蕭容祈,我必須要繼續隱瞞下去。
“婈瀟今日來,是有一件事要拜托娘娘。”
“本宮知道了!
殷以柔笑著,朝我點點頭。
“望兒是皇子,由本宮照看,自是應該的,你且放心吧。倒是你,才剛生下孩子,便要陪同皇上出征,千萬要保重好自己才是。”
她囑咐著我,而我,卻沒有笑。
我靜靜的望了她片刻,開口道:“如果此番出征,我遭遇不測,那么,望兒,就拜托娘娘了!
殷以柔聽罷,登時斂起笑意,看著我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怎么突然胡言亂語起來了,你能有什么事!”
女子的語氣稍有些緊張。
“再說,皇上御駕親征,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你就安心的跟隨皇上去吧,到時候得勝歸來,還要看看本宮有沒有把你的望兒照看好呢!
“娘娘,我是說真的。”
我鄭重道:“這個孩子,與娘娘有緣,娘娘答應我,可好?”
“好,好,往后這個孩子,反正都叫換本宮一聲母后,本宮自然答應你,你呀,就不要再多想了!
“婈瀟多謝娘娘!
我朝她微微欠身,只見她搖了搖頭示意我不必這般客氣。
“好了,你也放松些,再說,在外的這些日子,還得靠你照顧皇上,你這樣胡思亂想的,怎么成!
待她說罷,語氣已經稍顯輕松。
“其實,皇上親赴戰場,本宮何嘗不擔心,只巴不得,自己也能跟了去?捎心氵@么個心思細密的女子跟在皇上身邊,本宮反而放心下來!
她望著我,肯定的點點頭。
“出征固然重要,可皇上不在宮中,后宮自然不能出什么狀況。在皇上心里,也只有娘娘,才能擔此大任!
從殷以柔的眼神中,我感覺得到,我可以放心的奔赴云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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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那片土地,我再熟悉不過。
十年前,我便是從這里離開的。
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我依稀能夠看到險峻的鹿鳴關的影子。
風沙掠起我的衣擺,我緊緊的攥著雙手,恨不得立刻,便沖殺到對面去。
“別忘了,你答應過朕的事!
身邊的蕭容祈,淡淡開口。
當我真的站在這里,其他的事,便不自覺的看的淡了。
我已經幾次經歷過生死,如今,若能復國,我還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皇上放心,晏婈瀟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這讓蕭容祈頗為不滿。
“這里風大,下去吧,朕還要回去與眾將商議明日出戰之事!
男人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下了城樓,耳邊,只剩他的衣袖被風拂動的聲音。
我,卻未動分毫。
天邊殘陽如血,仿佛預示著,這場戰爭,注定是一場惡戰。
我仿佛已經看到了城樓下面那血流成河的廝殺場面,雖然可怖,但我必須要踏著那淋漓的鮮血走向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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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洪洲果然不好對付。
鹿鳴關本就依天險而建,攻城,著實是件難事。
而老謀深算的姚洪洲,此番派出的戰將又個個勇猛善戰,給蕭容祈造成了不少的麻煩。
前兩日,雖說勢均力敵,但憑借天險駐守的云國,顯然省力不少。
收兵歸來,蕭容祈卻沒有絲毫放松,依舊與眾將在商議著退敵之策。
畢竟,我才剛生下望兒,身子弱是自然的。
從鳳翔城到這里,這一路上,他一直對我照顧有加,即使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可是感恩之情,總還是有的。
兵營的條件不比宮中,我便用盡量收集些材料,為他煲了一碗安神的湯羹。
才將湯羹盛到碗里,便聽見門開的聲音。
蕭容祈本來略顯疲憊的神情,在聞到湯的香氣時,微蹙的一對劍眉,漸漸舒展開來。
“什么味道?”
我端起碗,走到他面前。
“皇上累了,趁熱喝吧!
男人看了我一眼,看著還冒著熱氣的湯羹,不禁問出:“這是什么?”
“是草菇湯!
這里已近南方,野生的草菇倒是有些,我便采摘了來,煲成了湯。
蕭容祈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些,他復又看了看我,才端起碗,緩緩飲下。
喝罷,他將碗放在桌上,很隨意的用袖子拭了拭唇邊殘留的湯跡。
原來,他倒也是個隨遇而安的人,脫下龍袍,換上這一身英挺的戰甲,倒也如將士一般,不拘小節。
“看不出,你倒也有這般賢惠的時候。”
我輕輕一笑,“若說賢惠,我怎敢比肩皇后娘娘。”
聽到這句話,蕭容祈臉上原本舒緩的笑意,頓時一掃而空,那一張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朕再說一遍,皇后是皇后,你,是你。”
宮中傳言,我與殷以柔樣貌相似的事,他怎會不知。
可是,他似乎極不喜歡聽到這些話,那次姚從萱說起的時候,我便瞧見他眼中溢出的怒意。
“我知道了!
我隨口答應了一聲,才要拿著碗離開,卻被他一把扯住。
男人手上的力道,依舊很大,我被他禁錮住,便立刻停在原地。
“朕從來沒有把你當做別人,更沒把你看做是誰的替身,你,懂嗎?”
“是。”
對于他的這些話,我自覺沒有解釋的必要,便只是應聲。
然而,我的這個舉動,在他看來,似是敷衍了事,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意。
“怎么,你不信嗎?”
男人緊緊的盯著我,似是一定要我給他一個說法才肯罷休。
“皇上說什么,便是什么,我怎敢不信。”
“朕知道,你的確與皇后頗有些神似,朕也承認,初見你時,確是因此,才多加留意于你。可是,這些并非是朕要納你為妃的理由!”
這是他第一次開誠布公的,對我說出他對我的想法。
也是因此,我反而細細傾聽起來。
“你這樣聰慧的一個人,必然知道,兩國聯姻,意味著什么!
我聽著他的話,頓時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他對殷以柔,不是很好的么?
“朕的皇后,確是位極好女子,亦有母儀天下的風范,可是,卻并非是朕心中的那個人。你也曾身在宮廷,朕的話,你自然能懂。”
是啊,他的話的確不假,世間有多少帝王,能如父皇一樣,可以娶到自己最心愛的女子,并且立為皇后呢?
“朕可以告訴你,令朕屬意的,正是你這樣的女子!倘若岳國還在,朕必然會向你父皇提親,立你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