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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男人身后的,果然還是袁景茗,她這次跟來,讓我頓時豎起防備之心。

袁景茗的身邊,還有一個女子,面容嬌美,眉目含情,雖然沒有袁景茗的衣著華麗,但也是精心打扮過的。

那,不正是馮婉儀么?

除了那次冊封之禮,我從未見過她的面,今日她也來此,做什么?

我再次望向殷梓珺,他的臉色,依舊如那晚一般,目光深沉得讓人看不到底。

從桌案后面繞出,我走向那個渾身上下都透著寒意的男人。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平身!

男人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毫無溫度,我直起身,又朝旁邊的袁景茗和馮婉儀行了禮。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參見馮昭儀!

“起來吧!

從袁景茗貌似平靜的語氣中,我亦聽不出什么。

看著他們各懷心事的樣子,我不再開口,與其率先去問他們的來意,不如靜觀其變。

“凌美人!

果然,袁景茗率先喚出我的名字。

她的臉上,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眼中卻是刻意的疏遠。

“你進宮這么久,若是只在皇上身邊伺候著,到也就罷了,如今既然做了妃子,關于你身世的事,本宮之前倒是疏忽了。”

我的身世?

聽著她的話,我的心不由一緊。

我懷疑的看著她,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今日本宮問你,進宮之前,你出身何處?切要從實說來!

難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岳國人的身份?

殷梓珺他,是將我當做細作了,還是什么?

只是岳國早已亡國,始作俑者又并非襄國,即使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份,又如何?

不過是,奚落罷了。

想到這里,我不禁望向殷梓珺,想從他的眼里看出些端倪。

可惜,男人的目光與剛才一樣,沉得讓人心涼。

“本宮在問你話,為何不回答?”

袁景茗看著我,復又問了我一遍。

“還是你的過去,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我本已想坦承自己的身世,可女子的一語,讓我將正準備說出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即便是亡國公主,也與“見不得人”四個字,毫無瓜葛啊!

我思量著,不禁疑惑起來,然后,突然升起一股擔心。

“既然你不肯說,那本宮就讓知情的人說。”

她絲毫不理會,我此刻臉上泛起的驚詫,稍稍側了頭,接著道:“馮昭儀,你不是說,進宮之前,曾在宮外見過凌美人的么?”

袁景茗瞥了一眼身邊的女子,望著我淡淡說出。

“回娘娘的話--”

一旁的馮婉儀,忙側過身子,恭敬的朝袁景茗欠了欠身,才道:“臣妾進宮之前,曾常去姨娘家中小住,臣妾的姨娘住在城南的琵琶巷,臣妾從自己家中去往姨娘家,恰好要經過花街的摘紅樓,臣妾記得,曾經不止一次,見過一個樣貌與凌美人十分相似的女子進出那里!

女子說著,慢慢轉向我,“封妃那晚,臣妾一見到凌美人,便立刻想起當年的事。想這世上,應該不會有如此相似的兩人,何況,哪里還會有人能有凌美人的這般美貌,所以臣妾想,臣妾是絕對不會看錯的!

“凌美人--”

袁景茗看了我一眼,不給我辯駁的機會,張口便問:“馮昭儀說的,可是事實?”

馮婉儀的話,乍聽上去,確是令我心中一緊。

她說的不錯,我初到襄國,便是流落到了花街上的摘紅樓。

只是細想起來,我那時臉上尚有未愈的傷痕,哪里如她若說,有這傾國之容?

否則,我又怎能保住這副清白的身子,直到我遇上殷廷奕。

于是,我立刻定定的向馮婉儀看過去。

她,為何要陷害于我?

試想,封妃那日,該是我第一次見她,無仇無怨,她此舉為何?

莫非,也是袁景茗的主意么?

既然她們有心陷害,我為何要承認!

“不!”

我不慌不忙的開口,看著馮婉儀那張妝扮得精致的臉,心中卻不清楚,她怎會對我的底細,知道的如此清楚。

然而,她仿佛料到,我會這樣講,忙又開口。

“難道是凌美人進宮久了,忘了以前的事?”

馮婉儀得體的笑著。

“如今得了恩寵,是不是,也該想著過去的恩人呢?”

她,指的,是誰?

心中縱然害怕起來,表面上,我卻依舊表現得穩當。

“馮昭儀的話,請恕臣妾不大明白!

“凌美人若是忘了,也不打緊!

馮婉儀也不急,依舊笑望著我。

“不過臣妾,倒是帶了一位故人來見美人!

故人?誰?

我還來不及多想,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

一個宮女,在前面領著路,后面跟了一個衣著頗為明麗的中年女子。

那人一進來,便刷的跪倒在地。

“草民叩見皇上,叩見各位娘娘!”

聽見女子的聲音,我的心,不禁一動。

那人……難道是……?

沒有人理會跪在地上的女子,此時,只見馮婉儀笑著朝我道:“不知道凌美人是不是還認得她呢?”

我心中,突然害怕起來。

而此,馮婉儀轉向跪著的女人,“抬起頭來,快看看,她曾經是不是你家的姑娘?”

女人得了旨意,才敢緩緩的抬起頭。

當我看到她的那張臉時,整個心,瞬間涼了。

過去這么多年,曼娘的樣子,倒是沒怎么變化。

心慌之余,我轉向殷梓珺,從他愈加陰沉的臉色中,我明白,剛才當我看到曼娘時,那一瞬間的驚慌,已然完全落盡男人眼中。

曼娘看著我,眉間閃過一絲猶豫,而后做出驚訝狀,朝馮婉儀回道:“草民斗膽,這位娘娘確是與多年前草民手中的一位姑娘極為相像。”

“你說的那位姑娘叫什么?”

“回娘娘的話,草民記得,她叫,凌霄!

曼娘的話,一點不假。

我初到襄國,流浪在汴京城中,我身無分文,正是曼娘將我帶回了摘紅樓。

我洗凈了臉上臟兮兮的污跡,剩下那些醒目的傷疤,卻是洗不掉的。

然而,曼娘是個極為精明的生意人。

她讓我蒙著面紗,去彈曲子給客人聽,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暫時保住了自己的身子。

那個時候,我便告訴她,我叫凌霄。

“這位就是摘紅樓的鴇母,怎么樣,凌美人,可是想起來沒有?”

這,是她們早早串通設計好的嗎?

我現在的樣貌,是我被殷廷奕帶回宣寧王府,才被醫仙醫好的,曼娘她,怎會說的那般肯定?!

我的視線掃過她們每一個人,最后,搖了搖頭。

馮婉儀見我不肯承認,暗暗偏過頭,朝曼娘看去。

而我,到底也還算是個主子,我死死的盯著曼娘,她亦是不敢輕易開口。

“皇上的妃子,曾是青樓的娼妓,這種話,是絕對不可以亂說的。”

就在這時,一直靜默聆聽的袁景茗突然幽幽開口。

馮婉儀聽了,立刻三分恭敬又三分害怕的低下頭去,曼娘更是將頭深深的埋了下去。

“馮昭儀剛才所說的,聽起來倒是不像隨意編造的,況且,又有曼娘這個人證在,只是凌美人拒不承認,這該怎么說呢?”

袁景茗微微顰眉,看了殷梓珺一眼,搖搖頭。

“回娘娘的話--”

馮婉儀略沉片刻,忙朝袁景茗道:“臣妾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隨意污蔑后妃,只是臣妾實不愿有人臟了這皇宮,所以,只是將事實講出,懇請皇后娘娘擇判!”

袁景茗倒是坐得穩當,她似是在考慮著馮婉儀的話,又像是在想著讓我招認的辦法。

而殷梓珺,從進來起,便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發,看著他的樣子,我只覺得,一顆心,越來越沉。

“曼娘!

一陣沉默之后,袁景茗抬了抬眼皮,朝跪著的曼娘問出聲。

曼娘聽見當朝皇后在喚她,連忙叩頭下去,應聲道:“草民在!”

“你說,凌美人曾是你手底下的姑娘,那么,你可知道,她的身上,有什么特別的記號嗎?”

曼娘略想了想,忙道:“草民記得,在凌霄姑娘的小腹上面,有一塊淡粉色的胎記。”

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表情。

一直沉默不語的殷梓珺,冰冷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只讓我覺得,他雖然在我面前,卻是那樣遙遠。

而馮婉儀,暗暗露出得意的笑容,唯有袁景茗,只是淡淡的舒了口氣。

曼娘的那句話,讓我只覺得全身再沒了力氣。

“凌霄,你還不跪下認罪嗎?”

袁景茗在我面前擺起了她皇后的架子,在她臉上,是一副甚為惋惜的神情。

“你怎么可以對皇上隱瞞自己的身份,以一副曾經做過娼妓的身子,去做大襄國的妃子呢?!”

“我沒有!”

我不卑不亢的抬頭望著她,并未據理力爭,而是只想說,我并非她們口中,那骯臟不堪的娼妓!

“我是清白的!”

“清白?那好!

袁景茗從容不迫,朝身邊的亦玉吩咐道:“去看看凌美人手臂上的守宮砂,可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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