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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

午后,我正在院子里清掃著昨夜留下的積雪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喚我。

看見來人,我忙放下掃帚。

“奴婢叩見王爺,王爺金安。”

“免禮。”

殷梓曜依舊這般和悅,他朝我笑了笑,問道:“皇上可在?”

“皇上已經(jīng)在等王爺了。”

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對我一點頭,便進屋去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沉思。

殷梓珺的養(yǎng)母為羅佩真,他與方祉宜所出的殷梓曜,并無過多交情,怎么突然間,兩個人熟絡起來了。

門窗緊閉,他們在里面談些什么,我一個字也聽不到,直到將雪清理干凈,也未見殷梓曜出來。

經(jīng)過連續(xù)幾日的陰霾天氣,今日終于放晴,趁著殷梓珺出宮的功夫,我也可以出來走走。

冰雪初融的日子,湖水在陽光的映照下,泛著粼粼波光。

可即使這么好的天氣,卻依舊還是冷的。

我穿著厚厚的冬衣,走在湖邊。

殷梓珺意圖與陸家聯(lián)姻的事,想必,該是殷廷奕告訴給陸蘊凝的吧。

從當時女子緊張的樣子看來,她想保護的,自然是他。

由陸蘊凝出面,自然比由他出面省事得多,而且,不但不用造成他與殷梓珺之間的嫌隙,更輕而易舉的,便阻止了這場聯(lián)姻。

殷廷奕這一招,倒是妙得很。

那,不是陸蘊凝嗎?

我正想著,抬眼間,恰好看到陸蘊凝進了前面的宮門。

抬頭望去,“云徽宮”三個字,頓時映入我的眼簾。

殷廷仲死后,方祉宜還住在這里。據(jù)我所知,賢太妃平日除了誦經(jīng),很少理別的事,也不曾與什么人交往,更沒聽說過她與陸家有什么交情。

于是,我不由蹙起了眉。

當我以為聯(lián)姻的事就這樣擱淺的時候,一個足以令人吃驚的消息,自皇宮傳出。

賢太妃將陸蘊凝收做義女,冊封為公主,封號屏藩,人稱屏藩長公主。

如此一來,殷廷奕與陸蘊凝的關系便成了叔侄,他們之間,再無婚娶的可能。而且,陸蘊凝不僅要一直留在宮中直到大婚,就連自己的婚事,也須由殷梓珺做主。

這,便是殷梓珺的手段嗎?

他給了陸家無上榮耀,卻也徹底將陸家掌握在手中。

我對他,之前了解的確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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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國與云國邊境的情況突然告急,相比于陸泊釗,殷梓珺倒是穩(wěn)穩(wěn)的坐在御書房里,悠然自得的寫著字。

最近他似乎比前一陣子輕松了不少,天氣日漸暖和起來,他不是去馬場,便是寫字畫畫,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在禹陽宮時的樣子。

“臣熟悉那邊的地形,也和對方將軍交手過幾次,且均未有敗績,臣敢問皇上,為何不派臣前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殷梓珺即位后的第一仗,并未派自己人,反而派了李維。

自從兩年前,殷梓珺治理好那場旱情之后,自認為被殷梓珺搶了功勞的李維,便投靠了殷梓彥。

如今,殷梓珺竟然沒有派陸泊釗,不禁讓陸泊釗多心。

“不過是些小的騷亂,朕怎能大材小用。”

“可是對方將軍趙衍狡猾得很,李維又從未與之交過手,臣只怕……”

“將軍多慮了。”

殷梓珺放下手里的筆,將陸泊釗打斷,抬起頭神色平靜道:“不過是小陣仗,李維又信誓旦旦,勢在必得,將軍就暫且與朕看看,李大人是如何退敵的,如果李大人并非如朕所想,將軍再立功不遲。”

見殷梓珺說得斬釘截鐵又別有深意,陸泊釗也不再多言。

李維此人,確是有些能耐,只是做起事來,容易好大喜功。

而此番掛帥,正是羅貴妃授意給李維的。

若是能夠順利退兵,殷梓珺必然要對他加以封賞,到時候,羅貴妃在朝中的勢力,便會如虎添翼愈加穩(wěn)固。

十天之后,邊境終于傳來消息。

“皇上,李維請求皇上,補給糧草。”

孟川說著,將八百里加急傳來的信函交到殷梓珺的手中。

然而,這一切仿佛在全殷梓珺的意料之中,男人只是輕輕放下手里的書冊,望著某處,淡淡開口問道:“戰(zhàn)況如何?”

“一切按皇上吩咐行事,只是我軍情況并不樂觀,若糧草供給不及時,只怕不出三日,五里坡便會失守。”

殷梓珺只是略略掃過信函,輕輕放下。

“就按信上所說,補給糧草,須按時送到,只是--”

男人頓了一頓,余光掃過信函。

“須讓李維的人接應糧草,明白嗎?”

“是。”

孟川得了旨意,立刻出了房門。

三日后,邊境再傳軍情,五里坡失守。

這次,殷梓珺只是聽著的孟川報信,信函連瞧也未瞧。

“糧草可是按時送到?”

“是,只是李維接應糧草的時候,遭遇敵軍埋伏,糧草損失慘重。”

“我軍人馬損失如何?”

“除了一小隊步兵,并未有太大損失,關鍵時刻,李維已率軍撤退。”

“朕知道了。”

殷梓珺淺淺飲了一口鳳凰水仙,輕輕將茶盞放下。

“去通知陸泊釗,讓他收拾殘局。”

陸泊釗只派了自己的一個副將前往,便速速扭轉(zhuǎn)了局面,不僅收復五里坡,還將敵軍徹底擊退,一直撤回到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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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出師不利,愿受皇上責罰!”

看著李維一臉落魄的跪在下面,我不禁心生懷疑。

李維這人,雖然為人浮夸了些,可倒也是個將才,面對云國不過幾千人馬,怎會如此潰不成軍?

“李維,你,可真是令朕失望。”

“皇上,臣知罪!”

李維察覺到殷梓珺的怒意,連忙叩頭。

“是臣大意了,臣知罪!”

“你一個大意,損失我軍多少人馬,多少糧草?哼!枉費朕還有心提拔你!”

男人說著,抬手一甩衣袖,重重拍在桌案上。

“朕現(xiàn)在斬了你的心都有!”

“皇上!臣知罪了!”

“依朕看,你該好好悔過,明日起,你就到齊州做提轄好了!”

由都尉降為提轄,對于李維來說一落千丈,可這總算保住了性命。

“臣叩謝皇上!”

說罷,跪在下面面如土色的李維連忙深深叩拜下去,然后弓著身子退了出來。

房中重新恢復了寧靜,殷梓珺抬起眸子,眉間多了一絲神采。

回想起殷梓珺交代孟川時的表現(xiàn),此時,我才后知后覺。

殷梓珺他不過是借此事,罷了李維的官,砍了羅佩真的臂膀。

“凌霄。”

我正琢磨著,忽聽殷梓珺喚我,連忙應了一聲。

“這是西域送來的經(jīng)書,你拿去,送予賢太妃。”

“是。”

最近,殷梓珺與殷梓曜倒是走得很近,自然對方祉宜也更為照顧。

我捧著經(jīng)書走在路上,忽然看到前面不遠處,似是有人倚著墻倒在地上。

于是,我加快腳步,朝那邊小跑著奔了過去。

當我看清楚眼前的人時,不禁嚇了一跳。

“靜凡姑姑?”

論輩分,我是該喚她一聲姑姑的。

只是她此時已經(jīng)面無血色,雙唇發(fā)白,低垂著眼睛,連喘氣都是那樣虛弱。

“靜凡姑姑,你怎么了?”

聽見有人喚她,她吃力的抬了抬眼皮,見是我,立刻別過頭去。

“你哪里不舒服,告訴我,我?guī)湍闳ズ叭恕!?

我抬頭望了望四周,見沒人經(jīng)過,便對她道:“要不,我先扶你回浣衣局去吧。”

對于她,從見她的第一眼起,我便始終都有一種同情,見到她這個樣子,我不禁想要幫她。

于是,不等她回答,我便將經(jīng)書轉(zhuǎn)放在一只手里,另一手過去,挽起她的手臂。

她沒有說話,只是如雷擊一般的,把手縮了回去。

一種不好的想法,頓時出現(xiàn)在我腦中,不等她拒絕,我已擅自掀開了她的衣袖。

啊--!

一句觸目驚心,根本沒辦法形容她身上的傷,那樣的累累傷痕,是遭受過怎樣的折磨,才留下的!

“不行,你忍著點,我得立刻送你回去擦藥!”

誰知我的手還沒碰到她的身子,她便抬手將我刷的推了出去。

天知道,那樣虛弱的一個人,是用了多少力氣,才把我擋了開來。

“你這人,怎么回事?”

見她這樣,我也有些怒了。

“你不要命了嗎?!”

我低吼著,不顧她的阻攔,將她架了起來。

而她附在我身上,一雙眉毛頓時緊緊的擰結起來。

才走了沒多遠,我便看見了迎面而來羅佩真。

身上架著靜凡,于是我只好艱難的躬了躬身子,算是朝她行禮:“奴婢叩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你不好好的伺候皇上,反倒跑來這兒,多管閑事了!”

羅佩真看見奄奄一息的靜凡,似乎并不意外,她只掃了靜凡一眼,視線便落在我的臉上。

“奴婢只是碰巧遇見靜凡姑姑,見她身子不便,送她回浣衣局去。”

“姑姑?你叫的,倒是親近!”

女子的臉上,頓時劃過一道凌厲之色。

李維才被降職,此刻羅佩真心中的火氣必然正熊熊燃燒,所以,我只是恭敬的低下頭,生怕說錯了話,觸了她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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