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食就絕了五天,最后營養不良被送進了醫院。
喬爸于心不忍,騙他說是我自己住不慣,吃不慣,他才不再折磨自己。
可也就從那天起,他對任何人都冷漠了起來。
“這是什么?”我疑惑的看著三樓書桌上的小冊子,問道:“還是顏體字,都抄了些什么?”“楚辭、四書五經啊。”
喬媽道:“比起金融數據,蒼蒼其實更喜歡歷史、藝術這些。
他愛抄詩,尤其是……”喬媽頓了下,笑著問我:“尤其是這行呂巖的“琳館清標,瓊臺麗質,何年天上飛來”,他最喜歡抄了,知道為什么嗎?”我迷惑的搖搖頭,喬媽拍著我的肩頭噗嗤一笑:“傻孩子,因為抄詩就像畫你,你也太不懂男孩兒心了。”
真的嗎?我紅了臉,醉了心,看著那成千上萬遍的抄錄,不敢想象自己在喬蒼心里,居然是如此美好的存在。
“唉……”喬媽忽然心疼的嘆了口氣。
“蒼蒼這個孩子,從小就無比優秀,可在優秀的背面,他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悲慘和脆弱。
在他四歲的那一年,他就知道了他姐姐終將被白血病帶走,且一直畏懼于此。
后來好不容易有了你,以為有個人可以依賴,讓他有勇氣面對,可最后,你還是走了。”
“我……”“阿姨知道。”
喬媽抹著眼淚,笑了笑:“阿姨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只是來給蒼蒼過生日,被他親了一口而已,誰曉得你養父那么心狠,非但打得你鼻青臉腫,還叫你跟蒼蒼絕交。”
“而蒼蒼,他那天對他爸爸,提出了這輩子唯一的一個無禮的要求。
就是能否將你買下?”“因為一方面,他不敢報復你養父,怕你因此會真的永遠離開他;另一方面,他看到你不開心,被人打,他卻想發瘋……”“總之——”喬媽抽了下鼻子,話鋒一轉道。
“后來,你們終于長大了,小顏的白血病,也到了晚期。
換髓、透析、清創……每天都是刮肉的疼,讓整層病房都不敢出聲的慘叫。
我跟正國,我們倆不爭氣,先后嚇暈了好幾次,只有蒼蒼他……只有他一直咬牙守著他姐姐,一直到她去世。”
“然后,他就去找你了,又很快的,回到了醫院天臺。
他在那寒風酷雪中守候了一整夜,我希望他是哭出來了,可多半沒有……蒼蒼是那么復雜的一個孩子,但正是這一點,讓我最心碎。”
我呼吸一窒,猛地想起了那天。
當時養父徹底癱瘓在床,陳征跑過來逼他立遺囑。
家里面吵得最兇的時候,喬蒼敲門十幾下,我猜聽見。
我問他,有事嗎?他看了眼屋里的陳征,緊抿著薄唇,說沒事。
隔天,他就去美國了,直到養父病逝那天,他才回來。
可也許,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永別。
這里對他是片死寂之地,這里的人,使他心寒意冷。
但最終,他還是為了我而來,用兩年心血,徹底改變了我的命運,讓我變成了更好的人;而我,卻一直以為他討厭我,故此也疏遠他,從來都不知道,那副冷傲的面具下,是副多么讓自己心疼的固執深情的容顏。
心痛,一寸寸蔓延了開來,我再也忍不住,下去找喬蒼。
經過書房時,我發現了在案臺上架著一只染血的粉色書包,我越看越眼熟,那不是……“砰!”樓底下鬧出了大動靜,我緊忙下去了。
“你、你給我再說一遍!”明慧夫人摔碎了紫砂壺,胸膛劇烈起伏。
“我說,”喬蒼卻面無表情:“如果您實在覺得我丟人,我可以現在就清出家譜。”
“你!”“媽,消消氣兒!”喬爸焦頭爛額的道:“他只是說搬出去住而已,不是倒插門,您別激動~”“滾開!”明慧夫人一把搡開他,顫抖的指著喬蒼道:“我……我今天要再問你一遍,喬顏蒼!你對著你外公跟你爺爺奶奶的靈牌起誓!你寒窗苦讀了幾十年,選擇你從小最討厭的金融業,你到底是為了這個大家族,還是為了別的!你說!”面對這個問題,喬蒼一點兒也不慌亂。
他伸手,把我接下了樓,薄唇輕輕開啟道。
“外婆你買下這座莊園,不就是為了給外公頌佛積德,還有每次出門,你都會帶上外公的骨灰壇,你又為了什么?”明慧夫人語噎:“我……”“我也有無論如何都要去守護的人。”
喬蒼堅定的凝視著我,嘴巴對她說:“以前我以為她討厭我,縱然如此,我也愿意選擇一個與她理想有關的專業做自己的理想,做她護花使者。”
“而現在,她已經是我的人了,以后不管怎樣,都不會改變。”
“你真要氣死我?!!”看著明慧夫氣得跺腳,我手疾眼快抄走了她腳下的瓷渣。
她并未道謝,我也不屑再虛以委蛇,直接道:“邵夫人,顏蒼,我是嫁定了!而且只有喪偶,沒有離異!”“不管您喜不喜歡,我們都會在一起,感謝您能祝福,也不遺憾您會離開,畢竟,以后的路,只有我陪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