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氏指著炎容,氣得臉色鐵青,全身抑止不住地顫抖。
“幼時只要父皇不在王府,她就會讓我去柴房劈柴,餓了也不給我好吃的,我因為害怕委屈總是偷偷哭泣,若是被她知道她就會罵我,叫我不要哭喪,說我出生后就一直哭,在她生下阿獻后我就哭了整整三日!說是我的哭聲給怡王府帶來了不幸,讓她的身體不好,讓阿獻多病多災,也讓父皇到了中年還不得志……”
這是炎容的原話,此刻想來,猶似驚雷四起……
我倒退了一步,覺得腳下懸浮,差點失了重心,炎紹適時將我扶住,急忙問道:“令儀,怎么了?”
我朝他搖頭,隨即又看向炎容,炎容扯動嘴角,沖我一笑,卻是悲涼至極,他問我:“阿言,聰慧如你,是不是已有了答案了?”
“怎么……怎么會這樣?這怎么可能?”我緊緊地握著炎紹的手,我的視線在炎容、炎獻以及秦氏身上來回掃視,難以置信,天下竟有這等荒謬之事。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這一次,炎獻的視線鎖定了我,一步步地走近我,自我進殿后,第一次與我正式對話,“阿言,你來告訴朕,你們在打什么啞謎?”
他冰冷的氣勢咄咄逼人,炎紹瞬間便將我掩于他的身后,高大的身軀如一道屏障,阻擋了炎獻對我的無形逼迫。
我聽到炎獻的笑聲,他說:“皇叔倒是護妻情深,雖說,你和阿言背棄了朕的信任,但是既然你們已經(jīng)成為夫妻,朕還能奈何?皇叔還怕朕吃了她不成?”
“你們個中恩怨,皇上為何要問她呢?炎紹朝著炎容揚了揚下巴,“我非常不喜歡我的女人夾在你們中間被當靶心所使,還有,皇上不要忘了,你雖然是皇帝,擔按著禮制,我們也是你的長輩,望皇上不要失了禮數(shù)才好。”
這是炎紹正式以強硬的態(tài)度,向炎獻宣告我與他的關系,也是間接地在提醒炎獻要注意對待我的態(tài)度。
被局勢所迫,一貫驕傲自負的炎獻先是因為炎紹的話而震驚,隨后,他又不得不低頭認錯道:“皇叔言之有理,是朕唐突了。”
說完后,他即刻轉身,我從他的背影中感受到隱忍的怒意,他復又面朝一身君子之風的炎容,他指著炎容說:“炎容,不要裝神弄鬼,說出你所謂的答案吧。”
炎容點點頭,又看了秦氏一眼,問道:“秦氏,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何會知曉你足上隱疾?”
秦氏被炎容點破足上隱疾之后,已沒有了方才的囂張氣焰,只見她不甘心地頂了一句:“有什么話,你無須繞圈,說來便是。”
炎容不語,徑直拉過一把椅子坐于秦氏身旁,然后,不顧我們所有人的驚愕,徑自抬腳脫鞋,一旁的秦氏尚思及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還拿起桌上的另一只白瓷茶盞扔向炎容。
“沒羞恥的東西,何苦脫你了自己的鞋襪來羞辱哀家?”
炎容因為正在低頭脫鞋,所以躲閃不及,一側太陽穴被瓷碗所傷,血,似蚯蚓一般自上而下蜿蜒而流。
我看了炎紹一眼,炎紹點點頭,掏出他懷里的巾帕于我,我走至炎容跟前,伸手將帕子遞給他,他看了我一眼,搖頭一笑,最后,一把扯了腳上布襪。
我雖曾見過他的畸足,卻不曾仔細觀察過,如今得知了前因后果才認真地打量起他這只畸足——小足拇指外沿處一道明顯的切痕,傷口雖然已經(jīng)愈合收緊,但是還是可見切痕處皮肉翻滾,可以想像當初受了怎樣的痛苦。
因為炎容不接我手中的帕子,我只好閃到一旁,炎容笑著將他的畸足伸到秦氏跟前,說道:“若父母一方有六指畸足或畸手,生下子女便有了一半遺傳的機率,不知太后娘娘祖上可有人也患有此疾?”
“啊——”秦氏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炎容的腳,她顫抖的手緊緊地掩著自己的嘴巴,試圖阻擋自己的哭聲從嘴里涌出。
可是,眼淚卻無法阻止,如豆子一般的淚珠像似大雨落在了筒脊屋瓦之上,再流向屋檐,掉入地面一般急促。
“怎么?你怎么……你的腳是怎么回事?”秦氏手指炎容的腳,自欺欺人地搖頭,“你不是,你的不是……”
“我的算五指,是嗎?”炎容的笑,還是月光般柔和,他的眼睛還是以往一般明亮,他的語氣更是溫和低沉,猶如琴音裊繞,“以前我也這么認為,我覺得自己的這只腳只是長得丑而已,后來長大了,有人告訴我,原是我本來長了六根腳指,幼時就被人切了一根,若不仔細觀察也發(fā)現(xiàn)不了其中緣故。”
“不——”秦氏以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撕心裂肺地喊道,“騙子,你這個騙子,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炎容揚著嘴角,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后,動作緩慢又優(yōu)雅地穿回布襪,套回鞋子,然后,以極為不經(jīng)意的眼神瞄了已經(jīng)目瞪口呆的炎獻一眼。
“所以,皇帝陛下,你,才是當年的那個棺材子。”炎容的口吻隨意而又疏離,這等驚天動地的皇室秘辛,自他口中說出來就好似在與人討論今天的天氣如何一般風輕云淡。
炎獻氣息不穩(wěn),倒退幾步后一屁股著了地,秦氏仍然無法接受事實,她看著炎容,只是一味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老天啊,你在跟我開什么玩笑,這是夢,這一定是一場夢!”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揪著大腿,可是面對實實在在的疼痛,她終于開始放聲大哭,她看著炎容,一聲聲地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炎容無視于她的激動,笑著反問:“你竟然問我要答案?”
“哀家是真的不知道當年發(fā)生了什么事?”
“好,那就讓我來告訴你,當年發(fā)生了什么?還記不記得,你曾無數(shù)次地罵我,罵我一出生后就一直哭,在你生下阿獻后我就哭了整整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