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弘深也算是對她有意無意的說過很多次這種話，從新年那天晚上送520萬人民幣開始，不會那么明顯，但總是會在無形之中透出來。
明嫣在聽到的半分鐘后，慢慢的把頭低了下去。
吃飯。
哪怕是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頭頂，她也沒有抬頭。扒了兩口飯之后，離去。
她在自己的房間里走一走，就該午睡了。
餐桌前就只有厲弘深和團(tuán)子兩個，團(tuán)子在默默的吃著自己碗里的肉丸子。男人那幽深的瞳孔隨著明嫣臥房的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后，而收回。
團(tuán)子正伸出爪子朝著明嫣的碗里方向，那里面還有一個肉丸。
厲弘深盯著它……時間呆得久了，狗也是會看人的臉色的。它咽了咽口水，又把爪子給縮了回去，伸著舌.頭，在自己的空盤子里舔來舔去。
裝可憐。
到底是自己一手帶大的，一裝可憐，他自然就會心軟。
于是把那一整碗的丸子湯都給了它，團(tuán)子心滿意足的去吃。他看著團(tuán)子這般，忽然想起一句話來……
那時在病房，盛云煙對著她說的，【對你裝幾下可憐和委屈，你就心軟了？像你這種人，如果沒有厲弘深，沒有你家人保護(hù)，你要怎么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裝幾下可憐和委屈，你就心軟了……
裝可憐，這是個技術(shù)活兒。
……
厲弘深向來沒有對誰表示過自己弱的一面，所以說這個裝可憐，他不會去做。當(dāng)然，明嫣也沒有給他這個機(jī)會。
隔天明嫣就消失，去了言家。
但家里還是都有花來送，她這是在逃避？
也罷。
在言家呆幾天，給彼此一點(diǎn)空間。
夜。
他窩在書房，前面擺著一本書，團(tuán)子呆在他的身邊。屋里沒有開冷氣，他的身體似乎比以前差了些，最近住院住得太過頻繁。遇到冷氣就會咳嗽個不停。
但團(tuán)子熱。
于是四腳趴地，貼著地板，緩和一些。
一會兒歐陽景進(jìn)來，在他對面坐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diǎn)，你的身體不是不能熬夜？”畢竟明嫣那把剪刀戳進(jìn)去的時候，挺深，傷及心肺。
“在想名字。”他回。
明嫣快生了，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你不是在四年前就已經(jīng)把名字起好了？”那名字，歐陽景都不知道叫什么，保密得很。
厲弘深抬頭，看著歐陽景，莫名的微笑，“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只取了女孩兒的名字，沒有取男孩兒。”
“……”
突然發(fā)現(xiàn)？尼瑪。
“厲姓不好取啊。”要可愛又要不失優(yōu)雅，尤其是女孩兒。
厲弘深沉默。
“好了，你早點(diǎn)休息。把你車借我用用。”
“這么晚你還要出去？”
歐陽景聳聳肩，“去接個人。”
厲弘深盯著他沒有說話，歐陽景：“……我聞到了八卦的味道。你都要當(dāng)?shù)耍铱偛荒芤恢眴沃桑俊?
厲弘深把車鑰匙遞給他，“恭喜。”
“嗯，記得準(zhǔn)備好紅包，按照我們的關(guān)系，少于一百萬你就不要拿出來了。”他拿著車鑰匙，出去。
進(jìn)電梯。
歐陽景對著鏡子扒了扒自己的頭發(fā)，繼而靠在梯壁上，嘆息。為何大半夜的，他要接的不是前突后翹的女人，而是和他的爺們兒………果然對他來說，一成不變的永遠(yuǎn)都是他的身份：單身狗。
到停車場。
一走去，就看到一男一女在接吻，尺度不小，畢竟男的已經(jīng)把女人的衣服給推到了胸口上，一雙手急不可耐的在那腰上摸來摸去。
看，生活里處處都是虐點(diǎn)。
他站在那里，盯著他們，看得津津有味。
對方在又親又摸一分鐘后，終于忍不住了……
“大叔，你干嘛啦？”原來是兩個學(xué)生。
“你們繼續(xù)，大叔還沒有女朋友，所以想學(xué)習(xí)。”
“自己回去擼吧，變.態(tài)。”
“那位同學(xué)，我知道你。你是住在我們對面的那男孩兒，你再欺負(fù)人家，我可是會告狀的。”
“告狀這種事情連小學(xué)生都不玩了，你這么幼稚，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咒罵一句，牽著手離開。
“……”
小屁孩子，毛都沒有長齊，都會啪.啪.啪的前戲了。他這個老人家已經(jīng)六七年不知道啪.啪.啪是什么滋味了……上車。
身體寂寞的想抽煙，他身上又沒有。于是打開儲物盒，厲弘深偶爾會抽，但是也沒有想到他車?yán)镆矝]有。正在要關(guān)上時，看到疊得整整齊齊的一個小紙。
他是沒有看別人隱私的習(xí)慣的，但這一回，他鬼使神差的拿了起來。
紙張不新，微微泛黃，還有很多褶皺，想來是被多次打開又疊起來過。
上面有兩行字，這個字一看就是出自厲弘深。
第一行，我曾踏月而來，只因你在山中。
第二句，明月。
沒有了，這是什么？這句詩歐陽景是知道的，出自席慕容。想了一會兒，歐陽景一下子想到了這是他四年前給明嫣的孩子取的名字。
明月，很簡單很普通的一個名字，他厲弘深的孩子想也知道是生在金窩里，但這個名字……居然不姓厲。
“我曾踏月而來，只因你在山中。”他念了一遍，忽然也就明白了這話的精髓。
可這句話會不會感傷了一點(diǎn)，多了一個曾字，仿佛在說，因為你在，所以我來了。可我來了，你又要走。倒是挺符合那一年他的心境。
他的孩子不姓厲，姓明。
便有一種我把我的一切全都交給你的情深。
一張紙一留四年，這其間他應(yīng)該是看過無數(shù)次，才有了現(xiàn)在這樣皺巴巴的景象。
歐陽景嘆口氣把紙在原封不動的給他放回去。他忽然覺得，人不懂得怎么去愛怎么去表達(dá)也是一件悲哀、無可奈何的事情。
這份心，明嫣是不會懂了。
……
明嫣在言家呆了半個月，現(xiàn)在肚子倒是不怎么長了，就是墜得慌。
她呆了半個月的時間，和言馳也就碰過一面。她不知道大哥發(fā)生了什么，人也瘦了很多，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好的樣子。那一面，她都沒有和大哥說上話來。
至于大嫂，嚴(yán)思文。
她平時也不會到言家來，明嫣縱是想知道，也無從問起。
也罷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生產(chǎn)，還是好好顧自己吧。回去的那一天是厲弘深來接的她，給她買了水果，切裝的好好的，她可以坐在車上吃。
她現(xiàn)在不適合坐在副駕，肚子大得系不了安全帶。
她就在后面默默的吃，車速很慢很穩(wěn)。其間可可打來了電話，她便與可可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可可比她早一些，已經(jīng)住院，等待生。
莫名的她也有些激動，這個孩子可是他們言家第一個。
直到到小區(qū)，才掛電話。厲弘深把她扶下來，下來的時候一個草莓從盒子里滾了下來，明嫣下意識的伸手去撿。
“掉了……”她儂儂軟語，很惋惜的樣子。
厲弘深撿起來丟到了垃圾桶，盯著明嫣的眼晴，莫名的覺得她方才那個神情甚是可愛。
“我再去買。”
明嫣沒有說話。
厲弘深拉著她的手往超市的方向走去，“這半個月里住得好么？”
不好。
肚子太大，無法翻身，腰都不能正常著陸，腰酸背痛，無法入睡。有時候睡醒了，還要被肚子里的娃給踢醒。
“挺好。”
厲弘深看著她的眉眼，心下了然，未語，把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去超市。
回去的時候，在電梯里。
他問她，“有沒有想過給孩子取什么名字？”
明嫣唇抿了抿，沒有回，他也沒有逼問。
……
明嫣整個孕期，除了肚子大之外，其它都沒有怎么胖。所以現(xiàn)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細(xì)細(xì)的竹竿上面掛著一個胖胖的氣球，也不敢多活動，不敢輕易下樓，就在家里，飯后也是在家。
下樓散步也是有厲弘深拉著。
久而久之，鄰居看到了，也都默認(rèn)了他們是夫妻。
又一個星期。
夜。
膠月高掛，明嫣坐在陽吧。還有半個月有就要生了，這幾天莫名的變得焦躁起來。這幾天厲弘深也沒有到對面去睡，都在這里。明嫣偶爾從半夜醒來，看到自己是側(cè)睡的，便明白他夜里進(jìn)了她的房。
“是不是很不舒服？”
她只是擰了一下眉頭，他問。
明嫣低頭，看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輕聲：“他踢我。”有些喜悅只有在當(dāng)了母親之后才知道，無論對面站的是誰，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說出來，是一種壓抑不住的愉悅。
厲弘深眉頭舒展，抬手摸上了她的肚子，孩子的腳一下踢來，把肚皮都往起撐了些，這種感覺好明顯。手心被踢，那觸感一下子就擊到了心臟，繼而全身細(xì)軟如沙。
他情不自禁的微笑，情不自禁的去吻她的額頭，“辛苦了。”啞聲。
這是長久以來，他第一次對她做這般親密的動作，好久了……
明嫣堪堪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天空，仰頭。脖頸的弧度優(yōu)美而流暢，睫毛濃而密，鼻梁挺翹，皮膚緊致而細(xì)膩，“你覺得明月這個名字好聽么？”
厲弘深乍一聽這名字的時候，心下一震。但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云淡風(fēng)輕，“你要取這個名字？”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她眨了一下眼晴，隨即又道：“女孩兒就叫明月，男孩就叫明清泉。只愿他這平凡而健康，一生光明磊落，通透明亮。無愧于自己，無愧于他人。”
厲弘深喉頭一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