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人撞過來的時候宋清文身上的酒意已經散去了幾分,但是他剛才真的喝的有點多,再加上滿懷心事,所以此刻的腦子依舊不是很清楚,而且此時夜已深了,周圍的光線也不是很好,只有不遠處的幾個路燈發出點點斑駁的光芒,所以就算此刻離的很近,酒意上頭的男人依然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只是影影綽綽地感到一絲熟悉罷了。
他掩下心里的疑惑,冷聲喝問,“你是誰?想干什么?”
雖然知道對方是一個女人,但是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即便他已經有些酒意微醺,渾身上下還是下意識地流露出了戒備之態。
來人見狀,受驚了似地朝后挪了挪。
她微垂著眼眸,輕輕揉搓著自己的雙手,像是有些猶豫,又似乎是有些膽怯,直到宋清文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她才幽幽地開了口。
“文哥,是我......”
聽到這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宋清文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你是......”
沒辦法,早就已經被酒精麻痹的他此刻腦子變得有些遲鈍。
被他這樣一問,對面那個人的身子猛地一僵,隨即抬起了頭。
許是發現對方根本看不清自己,她遲疑了一下,隨即稍稍移動了一下身子,好讓不遠處的光線能灑落在她的面龐上。
“文哥,我是小菲。”
女人的聲音很低,有些含羞帶怯,不過因為距離很近的緣故,宋清文還是聽到了。
他先是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后踉蹌著朝前走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結果沒等他走過來,女人已經搶先一步走了過去,并趁勢扶住了他的胳膊。
“文哥你小心點!”
宋清文見狀,揮了揮胳膊,想要擺脫她。
但是步芳菲等了這么久,忍著被蚊子叮咬的風險,又怎么可能輕易放掉這么好的機會?
感受到男人的抗拒,她挽著他胳膊的手不由緊了緊。
宋清文的腦子本來就不是很清楚,此時突然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心安了不少,手上的動作也隨即收斂了一些,沒有之前那么抗拒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身側的女人,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見男人的情緒比之前好了一些,就連身上的戾氣也減弱了不少,雖然語氣依然有些生硬,卻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步芳菲的唇角不由一彎,眸中瞬間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稍稍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隨后深情款款地望著身側的這個男人,柔聲地說道,“我本來已經跟表哥他們走了,但是實在不放心你,于是只能找了個借口搪塞了過去,自己一個人偷偷溜了過來。”
說到這里,她不由偷瞄了男人一眼。
這里的光線雖然不是很好,但是步芳菲此時緊挨著宋清文,離他很近,所以還是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緒。
見他沒有發火的跡象,也沒有要趕她走的意思,步芳菲眸中的笑意更濃了一些,只是說出來的話卻含著深深地擔憂。
“我本來打算直接上去找你的,可想了又想,都已經走到包間門口了,卻遲遲不敢進去。我知道你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想要好好安慰你,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惹得你不高興,索性留你一個人在包間里好好靜一靜.....”
步芳菲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后的時候差不多已經變成喃喃低語了。
宋清文半天沒說話,也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因為頭暈沒有聽明白。
步芳菲低垂著腦袋,暗暗思忖著下一步該怎么辦的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
“既然....走....了,為....什么.....又出現......在這里?”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男人本來就低沉磁性的聲音此時竟變得有些暗啞,在這幽靜的夜晚里莫名透著一股子魅惑的味道,讓步芳菲剛才還有些忐忑的心驀地一動。
他的話雖然有些斷斷續續,甚至聽著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步芳菲還是聽懂了。
步芳菲的心里不禁暗自一喜,面上卻依舊不露聲色。
她低垂著腦袋,一副做錯事生怕男人怪罪的模樣。
“雖然我不敢進去,但是想著你喝了那么多酒久,心里不免有些擔心,所以就.....”
說到這里,步芳菲突然停了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的聲音有些低,宋清文卻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的反應有些慢,但是意思他還是聽明白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在昏暗的光線下表情看起來有些晦澀難明。
“所.....以呢?你.....一直.....在這里?”
說到最后,男人的聲音微微上揚了一些,眼睛看著不遠處,也不知道是不相信步芳菲所說的那些話還是心里有些不悅。
步芳菲聞言,猛地抬頭。
她定定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急切地說道,“文哥,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那樣子像是生怕宋清文因此誤解了她。
見他半天沒有責難,步芳菲稍稍松了一口氣,停頓了片刻,又小聲解釋道,“其實我本來不打算現身的,只想遠遠地看著你,只要你沒事,我就會悄悄離開的,誰知你竟然喝了這么多的酒,卻只有一個人,我擔心你醉酒駕車有危險,只能沖了出來.....”
說到這里,她再一次垂下腦袋,用手揉搓著衣角,喃喃地說道,“文哥,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她的聲音不高,聽起來有些怯怯的,儼然一副做錯事的模樣,似乎生怕宋清文會因此遷怒于她。
不知道是她的乖順讓宋清文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還是她剛才的那番話打動了他,宋清文半天沒有動,既沒有如步芳菲之前預想到的那樣直接將她的胳膊甩開,也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
步芳菲見狀,心里不禁一陣大喜。
她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離心中的那個目標又走近了一步。
只是想到男人之前對她的態度,她不敢大意,所以依然表現出一副柔柔弱弱,我見猶憐的模樣,像是擔心自己做錯事,生怕挨對方的罵一般,看起來甚是可憐。
就這樣,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而安靜的黑夜里,似乎有某種情愫正在暗暗滋生。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宋清文剛要說什么的時候,步芳菲突然開了口。
“文哥,我知道我錯了,你別生我的氣好嗎?”
她用手晃了晃宋清文的胳膊,柔聲地祈求道。
宋清文:“......”
步芳菲見狀,眸光微閃。
她仰頭看著這個高大帥氣的男人,接著說道,“你想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你又喝成了這樣,不如先讓我送你回去怎么樣?”
宋清文沒有說話,只是垂眸看著她。
步芳菲見狀,沒有再猶豫,直接伸手從宋清文的口袋里取出了車鑰匙。
她輕輕按了下按鈕,隨著“嘀”的一聲,汽車的前后燈閃了一下。
“文哥,上車吧!”
說完之后,步芳菲不再給宋清文遲疑的機會,直接拽著他的胳膊朝副駕駛那邊的車門走去。
不知道是因為酒喝得有些多,腦子變得不是很清楚,還是他終于想明白了,總之這一次,宋清文并沒有太多的抗拒就在步芳菲的攙扶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面對這樣的宋清文,步芳菲的心里不禁一陣竊喜,在宋清文看不到的地方,嘴角不由扯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呵呵,想要甩掉她,沒門!
心里這樣想著,步芳菲已經伸手拉開了車門。
......
也許是因為事情已經說開了,也可能是終于打開了心結,再次面對劉嬸的那張臉時,沈晚晴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排斥,反而坦然了許多。
那個男人已經為他付出了這么多,于情于理她都應該報答他,更多的她可能做不到,但是在這樁婚姻持續的時間里,盡量不拖他的后腿,努力對他好,她還是可以的。
她甚至曾經想過,這也許是老天爺對她的垂憐,知道她一直喜歡這個男人,即便心里又愛又恨,卻又總是舍不得放手,所以才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讓她能夠圓了一直以來的心愿,可以如此近距離地接近他,甚至像一對戀人或是一般夫妻那樣跟他在一起相處。
不管這一切是怎么來的,她都應該珍惜。因為無論如何,她曾經如此真切地擁有過。
就算將來這一切全都結束了,他們從此以后只能成為陌路,甚至再也沒有了相見的機會,她也不會后悔,最起碼她曾努力過,曾經爭取過,甚至曾經擁有過。就算將來她不會再遇到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最起碼在余生里她有了這么多可以回憶的東西,不會再那么寂寞。
如果他們之間真的無緣,那么就讓這樁所謂的婚姻為她的這段感情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吧。
有了這樣的打算,沈晚晴的心里一下子變得異常的安靜,摒棄掉往日的那些雜念,她突然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那種浮躁和不安。
雖然她仍然不知道劉嬸的敵意來自哪里,又是為了什么,但是有了之前的打算,她已經不再糾結。
說起來,她跟那個男人認識的時間雖然長,接觸的機會卻并不多,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覺得自己懂他,尤其是昨晚的那番暢談之后。
雖然他看起來總是一副很冷漠的樣子,其實心卻很軟。
就比如這個劉嬸,說起來也就是一個幫傭而已,只是因為雇傭的時間長了些,彼此之間生出了一些感情罷了,要是他真的如他所表現的那么冷漠,也不會讓她一直讓待在他的身邊,就連搬出了宋家老宅,也沒有棄那個人于不顧。
除此之外,還有他身邊的那些人。
因為生性冷漠,也因為身有潔癖,這個男人并不喜與人接觸,所以交往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能留在他身邊的,基本上都是那種有著過命交情的,比如程顥,比如祁震,再比如那個冷冷酷酷的凌峰。
說起來,他們之間接觸的并不是很頻繁,但是那種真摯的情誼沈晚晴卻能深切地感受到。
想到昨晚說的那些話,沈晚晴對這個男人的感情里又多了一份疼惜。
她突然記起剛到公寓時那個男人對他提的要求,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有些事自己不擅長,卻不意味著做不好。
這樣想著,沈晚晴已經在心里做出了一個決斷。
.....
經過老宅那一晚,沈晚晴的生活倒是平靜了幾天。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男人的緣故,從那以后,宋清文沒有再來糾纏她,別說來公司了,就連電話都沒有再打過,這讓沈晚晴莫名心安了不少,隨即不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至于公司里,因為某高層的丑聞愈演愈烈,不但在社會上產生了一定的反響,持續上了好幾天的熱搜,也成為了公司里那些八卦女茶余飯后的主要談資,那些曾經針對她而散播的謠言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除了偶爾有人談及之外,基本上已經可以被忽略了。
雖然沈晚晴從來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可以安安靜靜地上班畢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所以她還是樂見其成的,只是那只隱藏在背后推動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誰,直到現在她也沒有什么頭緒,這不免讓她有些不安,甚至在心里投下了一抹陰影。
人常說,不怕賊偷,只怕賊惦記,如果只是一次偶然的事故也就罷了,如果真的有人刻意為之,那就很值得推敲和玩味了。
不過......
那個人這么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利益?感情?還是其他?
沈晚晴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沒有任何的方向性,所以她即便心里有些懷疑,卻也遲遲沒有獲得什么實質性的進展。
只是這件事一天沒有水落石出,那個隱患一天沒有剔除,她就很難完全放下心來。
這一次是她做了手腳才勉強過了這一關,可下次呢?還會這么幸運嗎?
沈晚晴的心里很清楚,只要那個人一天沒有達到目標,他就有可能再出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