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男人抬手撣了撣煙灰，語氣冷冷地說道。
聽到聲音，沈晚晴推門走了進來。
她剛才去了宋清墨的臥室，沒有見到人，猜想他可能會在這里，只是沒想到眼前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房間里沒有開燈，不過現在是夏天，夜晚的光線并不像冬日那般漆黑，依稀有月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影影綽綽可以看到不遠處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個人，而他的身側則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閃爍。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沈晚晴握著門把手的動作驀地一頓。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清冷和落寞給感染了，這一刻，沈晚晴突然感到有什么東西在撞擊著她的心臟。
沈晚晴的心不由一滯，總感到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握著門把手的手不由一緊。
“有事？”
只是還沒等她理清自己的思緒，安靜的房間里突然響起了男人低沉冷冽的聲音，也許是因為抽煙的緣故，他的聲音里隱隱帶著一絲暗啞，只是語氣很冷，帶著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沈晚晴聞言，緊繃的心突然一松，臉上隨即浮現出一抹笑容。
這個樣子的宋清墨，才是她所熟悉的。
在她看來，他們只有在這段關系中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在將來全身而退。
正因為這樣，宋清墨剛才在車上的行為才讓她的心里隱隱生出不安來。
經歷了五年前的那一次，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多少勇氣再重新開始一段感情，更何況還是重蹈覆撤。
要不是為了顧氏逼不得已，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所以她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好了，在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里，她必須始終保持一份清醒。
沈晚晴強壓下心中的異樣，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宋先生，剛才我已經把協議擬好了，想請你看一下......”
“放在那里吧。”
男人說話的語氣很淡，似乎對沈晚晴所說的事情并不感興趣，甚至隱隱還帶著一絲排斥，只是這種排斥被他身上的冷意所掩蓋，并不易被察覺。
“可是......”
沈晚晴聞言，握著門把手的手不由緊了緊。
她并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再次發生。
雖然她已經結了婚，但是依然希望自己能夠擁有獨立的空間，而且......
“怎么，就這么急著跟我劃清界限？”
男人冷不丁冒出這一句，直接將沈晚晴的話給打斷了。
“我......”
聽了宋清墨的話，沈晚晴下意識地就想辯駁，可只吐出了一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氣氛因此冷了下來。
沈晚晴其實是有些糾結的。
從明天開始，她就要將主要的精力放到新公司的運營當中，到時候恐怕就沒有多少時間用來商討這件事情了。
這倒還在其次，主要是白敬軒來了之后，類似今晚的事情恐怕會經常出現，她不想到時候需要經常為處理這些事情而焦頭爛額，更不想因此而跟他鬧矛盾。
在她看來，既然已經發現了問題，就應該早點解決，而不是視而不見，放任它繼續發展下去。
可是現在這樣......
沈晚晴不由看了眼長身玉立站在窗戶跟前的男人，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見她遲遲沒有離開，宋清墨突然轉過了身。
“拿過來吧。”
沈晚晴聞言，一時有些發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連忙伸手打開了書房里的燈。
隨著光線突然變亮，沈晚晴的眼眸不由一縮，隨即看清了不遠處站著的男人。
男人還穿著剛才的那身衣服，只是周圍縈繞的煙霧讓她一時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不過他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冷意卻是怎么也無法忽視的。
真是個無法捉摸的人。
剛才還一副很關心她的模樣，轉眼間就成了這樣。
不過這樣也好，沈晚晴不禁在心里暗想。
見男人并沒有過來的意思，沈晚晴只能拿著協議朝他走去。
“咳咳咳！”
沈晚晴剛走了兩步就被嗆得咳嗽了好幾聲。
剛才在門口的時候她還不覺得，此刻進了房間才發現，這里的煙味真的很濃。
看情形他應該是一回來就在這里抽煙了，難道這一會兒的功夫就發生了什么事情嗎？沈晚晴不禁暗想，畢竟她能明顯感覺到男人情緒上的變化。
不過，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以他們兩個目前的關系，并不適合如此親密的關心。
懷著一絲疑惑，沈晚晴將打印好的東西朝他遞了過去。
“你先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我們再商量。”
剛才聽到沈晚晴咳嗽的時候，宋清墨抽煙的動作就已經停了下來，并且下意識地就將手上的煙蒂摁滅在了另一只手端著的煙灰缸里。此刻聽了沈晚晴的話，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沒有立即說話。
沈晚晴舉著合約站在那里，感覺有些尷尬。
不過當她看到男人手上拿著的東西時，心下了然。
“宋先生，我來幫你拿著煙灰缸吧。”沈晚晴狗腿地說道。
男人拽拽地“嗯”了一聲，隨即將手中的煙灰缸遞了過來。
沈晚晴一邊在心里腹誹，一邊笑著接過了東西。
房間里的燈光很亮，即便在窗口的位置上，合約的內容依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沈晚晴端著煙灰缸，滿臉期盼地看著宋清墨。
她已經夠為他著想了，他應該會很滿意的。
沈晚晴暗暗想道。
只是她的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就立即感受到了自己周圍傳來的冷意。
她詫異地抬頭望去，只見男人的臉色很不好，一雙眼睛狠狠地看著合約，像是恨不得看出個洞來，而紙張的邊角已經被他捏得變了形。
不知道為什么，沈晚晴突然有些緊張，總感覺自己現在的處境好像有些像那張紙......
“宋......先......生，有什么不妥嗎？”
她有些忐忑地問道。
男人沒有吭聲，繼續翻看著合約。
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似乎終于看完了，只是他的視線并沒有立即從合約上移開。
就在沈晚晴為自己的命運擔憂的時候，男人的聲音突然傳入她的耳中。
“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嗯？”突然聽到這個，沈晚晴不禁有些詫異，“這......有什么關系嗎？”
不知道為什么，她下意識地就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再怎么說，她也是曾經被拒絕的那一個，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到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她總覺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當然有關系。”
男人冷冷地說道。
不過，這到底跟什么有關系，他并沒有說。
許是想到了什么，沈晚晴認真地說道，“呃......你放心，我一定會遵守協議中的約定，在婚姻存續期間不會做出任何會影響你聲譽的事情的。”
男人看了她一眼，有些未置可否。
“怎么？你不相信我？”
見男人的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審視，沈晚晴感到自己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她從來沒有被人這么質疑過，所以情緒頓時變得有些激動。
“宋先生，先不說你對我的這份懷疑有沒有根據，我只想說，你所擔心的事情跟我有沒有男朋友其實并沒有關系，如果我們之間沒有足夠的信任，別說這份協議了，恐怕就是這個婚姻關系也不必維持了。”
說到后來的時候，沈晚晴的語氣已經有些冷了。
男人看著她，半天沒有吭聲。
沈晚晴見狀，伸手就要從他的手上將協議拽過來。
只是她還沒有挨到協議，就被男人給躲開了。
“你不介意我交女朋友？”
宋清墨挑了挑眉，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沈晚晴，幽深的眼眸里有某種危險的因子在跳躍。
沈晚晴雖然很生氣宋清墨的態度，不過她并不是一個不理智的人，也不是一個認死理的人。
既然宋清墨已經不再執著于剛才的問題，她也打算見好就收，就此略過，畢竟她是來解決問題的，并不是來置氣的，而且這件事要真的翻倒重來，對誰都沒有好處，這點道理她還是懂的。
此刻見宋清墨問起這個問題，她雖然不知道他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還是恨坦誠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為了我家的事情，宋先生已經付出了這么多，如果再因此影響了你未來的幸福，我會很內疚的，其實光是無緣無故地把你變成已婚人士已經很令我過意不去了，又怎么會介意你有女朋友，只希望她不要介意我的存在才好。”
看著沈晚晴那張平靜的臉，再看看她清亮的眼眸中閃爍著的真誠，宋清墨掩在紙張下面的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你打算怎么還這份情？”
他本來以為，只要他不主動提出來，這婚就離不了，可誰知這丫頭會提出這么一條。
雖然這一點要做到真的很難，但卻不是完全不可能。
想到這里，他莫名感受到了某種潛在的危機。
聽到這個問題，沈晚晴不由微微垂下了眼眸，有些不好意思直視宋清墨的目光。
“要說真正還清，那不可能，我只能盡量從經濟上補償你們為顧氏的付出，至于我怎么償還這筆錢.....我還沒有想好，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而且就算將來我還清了所有的錢，你們的這份恩情我也會記一輩子的......”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站在她對面的宋清墨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緊緊攥在一起的拳頭，在聽到沈晚晴那句“我還沒想好”的時候，突然就松開了。
那可是十幾個億的金額，既然她到現在還沒有頭緒，那是不是說......
“好吧，我答應。”
......
沈晚晴回到自己房間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想到這件事總算塵埃落定了，她的心也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終于可以全身心地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她本來打算好好規劃一下新公司的事情，卻在看到桌子上的手機時改變了主意。
她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晚晴！”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邊傳來墨九的聲音。
“墨九，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咱倆誰跟誰？你這么客氣是不把我當閨蜜了嗎？”
聽到墨九這樣說，沈晚晴的心里覺得暖暖的。
不過，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她還是覺得很是歉疚。
“今天晚上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雖說這其中有很多的迫不得已，但放鴿子的人畢竟是她，最重要的一點，她還撒謊了。
想到這里，沈晚晴莫名覺得有些心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了，顧氏那邊現在怎么樣了？沒事吧？”
沈晚晴聞言，不禁有些汗顏。
“聽說情況還不錯，形勢已經基本上穩定下來了，在事故中傷亡的工人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和安撫，沒有人再鬧事了，而且除了出事的那個項目之外，其他的項目已經開始啟動了，應該會慢慢好轉的。”
“那就好！那就好！”
墨九聞言，情緒很激動。
這段時間因為顧氏的事情，她一直擔心來著，現在聽到這個好消息，真心為沈晚晴感到高興。
“不過，你們怎么突然跟宋氏合作了？”
墨九突然想起沈晚晴在彼岸時說的話，不由好奇地問道。
“呃......這件事其實說來話長。”
“哦？難道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墨九聞言，心里的八卦因子開始作祟了。
沈晚晴跟那個宋清墨本來就有著扯不清的關系，現在兩家公司合作的話，他們會不會經常見面？有沒有可能舊情復燃？如果這樣的話，沈晚晴會不會受傷？那個叫白敬軒的人又怎么辦？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墨九的心里已經千回百轉。
“呃.....其實我也是才知道，原來京都我外公家以前曾經對宋家有恩，所以宋家老爺子在知道顧氏和顧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后，就主動提出幫顧氏渡過這個難關。”
因為是在電話里，沈晚晴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不過她考慮再三，最后還是決定暫時不告訴墨九自己結婚這件事，因此也就隱去了其中關于她的一些細節。
以墨九的性子，知道這件事情之后，肯定反應會很大，而且她也不想讓她為自己目前的境遇感到難過。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短時期內又無法改變，何必再讓她徒增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