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將車子開到世紀城小區樓下的時候,宋清墨破例邀請他上來喝一杯。
他當時受寵若驚,根本顧不上考慮其他,直接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老大平時很少請人喝酒,最多就是買單,至于這個小區,他倒是來過幾次,可從來都只到樓下,根本沒有進過公寓,聽說就是程顥,也最多只是在門口站站,今天有這個榮幸受老大的邀請,他怎么可能拒絕?
他們幾個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還經常提起,不知道誰會有機會能到老大的公寓里去坐坐,畢竟老大有潔癖的事情他們可都是知道的,倒是沒想到那個人會是自己。
祁震當時覺得,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在兄弟幾個的面前炫耀一下,可現在......
看著宋清墨現在這個樣子,祁震嘆了口氣,什么心思都沒了。
自從回來之后,宋清墨就沒怎么說話,只悶頭喝酒。
好幾次祁震想開口詢問,到最后還是忍住了。
老大有喜歡的女人這件事,他誰也沒告訴,就連老大他都沒說,此時若是提起,老大會不會......
其實現在這種情況,要是能夠把注意力轉移一下也好,可老大平時一直都沉默寡言,很少跟人聊天,這要真聊起來,除了工作上的事,他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而以老大現在這個狀態,根本不可能談工作。
“阿震,你有喜歡的女人嗎?”
就在祁震愁眉苦臉的,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宋清墨突然說話了。
祁震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映了過來。
“我......”
只是宋清墨似乎并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還沒等他說出來,又接著說道,“其實沒有也好,就不用這么難受了......”
宋清墨說完,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老大,你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看著宋清墨痛苦的模樣,祁震卻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不斷地勸他別喝了。
宋清墨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又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她說她...喜...歡我,我信了,可是......”
自從父母在意外中去世之后,他一直走不出那個陰影,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不愿意跟人接觸,對周圍的人更是充滿了防備,可當他好不容易放開胸懷,準備接受一段感情,決定跟一個人自己喜歡的人相攜著走完一生的時候,卻發生了那樣的事。
從那以后,他重新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不打算再交給任何人,可當她從國外回來,他們在公寓里重逢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徒勞。
她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偽裝悉數散去,好不容易構筑起來的鎧甲也瞬間坍塌。
原來他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一廂情愿罷了,他根本放不下她。
可放不下又能怎么樣?她已經有了男朋友,現在還......
“那天她在接風宴上指著一個小白臉說是她的男朋友,我信了,可是......”
“老大......”
祁震聞言,有些欲言又止。
“你知道她今天去湖心島之前干什么去了嗎?你知道那個墨九問她的時候,她為什么不敢說嗎?”
祁震:“......”
難道她見的那個人不是老大?!
那會是誰?祁震震驚之余不禁暗想。
不過,宋清墨并沒有給他細想的機會,而是直接說出了答案。
“她見的那個人其實不是我,是宋清文。”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祁震不禁皺了皺眉。
宋清文?
老大的那個堂弟!
“你知道他們為什么見面嗎?”
還沒等祁震想到這個問題,宋清墨直接替他說了出來。
“為什么?”
祁震隨口問道。
“他們是去相親!
雖然宋清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但祁震卻有些不淡定了。
他驚訝地長大嘴巴,一時半會兒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老大跟他的那個叔叔家關系怎么樣,他不是不清楚,可現在把沈小姐牽扯進來......
關系好復雜!
“老大,你是怎么知道他們是去相親的?”
祁震覺得,只有確定了這件事情的可靠性,才有可能想到有效的對策。
“......”
祁震見宋清墨并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突然想到了什么,連忙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你說她有男朋友卻去相親,這是為什么?”
宋清墨開始順著自己的思路繼續說道。
祁震:“為什么?”
“還能因為什么,她根本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祁震:“...”
聽了宋清墨的話,祁震努力在大腦里搜索今天見到沈晚晴之后的所有記憶,可無論怎么看,他都不覺得她會是一個那樣的女人。
看著一杯接著一杯喝酒的男人,祁震思忖了片刻,然后謹慎地開口。
“老大,這中間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誤會?能有什么誤會?”
對于祁震的說法,宋清墨嗤之以鼻,壓根不覺得會有這種可能性。
在他看來,這里面怎么可能有什么誤會?她本來就是那樣的女人!
是他鬼迷心竅了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被她迷惑。
心里這樣想著,宋清墨再一次端起了酒杯。
祁震見狀,猶豫了一下,又試探著說道,“老大,要不你聽我給你分析分析......”
宋清墨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見他沒有反對,祁震右手環作拳狀,湊到唇邊輕咳了一聲,這才認真地組織語言。
“老大,雖然我不清楚真相是什么,但是根據我今天晚上跟沈小姐接觸的情況看,總覺得她不像是你說的那種女人......”
祁震剛說到這里,就聽到宋清墨冷哼了一聲。
“不像?呵呵,看來你也被她的表面現象給迷惑了。”
聽了宋清墨的話,祁震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還是自己的老大嗎?
他怎么覺得老大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黯然神傷,語氣里帶著一絲幽怨的味道......對,就是幽怨。
祁震心情復雜地看著宋清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然后接著說道,“老大......我覺得這里面可能會有內情!
宋清墨聞言,微微抬了抬眼眸,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沒有說話。
接收到宋清墨有些瘆人的目光,祁震有片刻的遲疑,不過最后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老大,據我所知,沈小姐剛從國外回來,而且出去的時候也才高中畢業,只有十八歲,我聽說這五年期間她都沒有回過A市,跟文少之前應該也沒有什么交集,可為什么他們會走到一起,你想過沒有?”
說到這里,祁震抬眸看了宋清墨一眼,見他似乎并不排斥自己的說辭,于是又接著說道,“而且你也說了,他們只是相親,并不是戀人之間的約會,而相親是什么?相親一般是由親戚朋友根據兩個人的家世、長相、職業、能力等方面的條件而進行的牽線搭橋,也就是說,并不一定是當事人的主觀意愿......”
聽了祁震的話,宋清墨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不過并沒有因此放下酒杯,就那么靜靜地坐著,似乎在考慮他剛才所說的話。
祁震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心里不禁一陣感嘆。
就算已經喝了那么多,此刻的他看起來除了精神有些頹喪之外,竟然絲毫沒有喝醉酒的樣子,那雙漆黑的眼眸更深不見底,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喝醉,更不清楚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之后,見宋清墨并沒有開口的意思,祁震又接著說道,“還有,老大,這里面牽扯到了宋清文,會不會......”
宋家的事情比較復雜,而且說到底那是老大的家事,他可以幫忙,卻不能過多參與。
所以他現在能做的只是點到為止,不方便說太多,他相信,老大肯定能明白他此刻想要表達的意思。
宋清墨轉動著手上的酒杯,似乎在思考著祁震所說的話。
過了一會兒,祁震覺得宋清墨應該消化得差不多了,又接著說道,“老大......你也知道的,像沈小姐這樣的人,很多時候在婚姻上并不能自己做主,或許她去相親也是被迫的,又或者她只是為了敷衍家里人而已......”
祁震之所以說這么多,并不是他想要維護沈晚晴,更不是打算撮合他們,只是他想讓宋清墨冷靜冷靜,不要因為一時沖動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來。
這么多年自家老大是怎么走過來的,他看的清清楚楚。
遭受了那樣的變故之后,他一直很痛苦,根本沒有將兒女私情放在心上,就這么一個人孤獨地走到現在。
雖然他的身邊并不缺女人,想要向他投懷送抱的更是從來沒有斷過,其中也不乏家世好,長相不錯又很能干的,就比如那個方家的大小姐,可就算面臨那樣的感情攻勢,他依然無動于衷。
他們曾經以為,這輩子老大就這樣了,雖然心疼,卻也沒有辦法。
同樣作為男人,他們何嘗不知道,老大雖然有他們這些兄弟們關心,可兄弟畢竟跟女人不同,更不可能取代。
他們幾個也曾想過,如果老大能夠遇到一個喜歡的女人,建立一個幸福的小家,或許就能夠慰藉他那顆孤獨冰冷的心,也就不會過得像現在這般苦了,可想歸想,他們卻什么也做不了。
曾經有個兄弟偷偷給老大的床上送了個女人,結果被老大發現,不但被狠狠地訓了一頓,最后還被發配到一個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
發生了這件事之后,大家知道了老大的態度,就算有人心里這樣想,也沒有人敢再這么做了。
五年期,他因為被派到Y國開展業務,并沒有在國內,所以老大跟沈小姐之間的這段感情他并不清楚,要不是那次無意中發現,他根本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能令老大動情的女人。
雖然老大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但祁震并不覺得這樣不好,最起碼說明老大已經開始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中來。
老大好不容易喜歡一個女人,他自然不希望他輕易錯過,所以能盡一點綿薄之力他也很高興。
他雖然不能左右老大,但卻可以想辦法讓他變得冷靜。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點醒他,讓他看清真相。
至于那位沈小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值不值得老大付出,真相到底是社么,最后該怎么做決定,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宋清墨轉動著手中的酒杯,沉默了片刻之后,這才淡淡地出聲。
“你不了解她!
祁震:“......”
那當然,你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了解?
沒有理會祁震的反應,宋清墨又接著說道,“她的性格很倔的,一旦認準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放棄,更不可能因為外界的壓力而輕易屈服。”
祁震:“......”
這么有個性?怪不得老大喜歡。
祁震突然覺得,他們看起來好配,只有這么霸氣的性格才能配得上老大彪悍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