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你媽吵架了?”梁越蹲得不舒服,索性在她旁邊的地上坐下,掏了包紙巾遞給她問道:“又是為楚志杰?”
“什么叫又?”晚秋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臉,不滿他取笑的語氣,問道:“你怎么知道是因為他?”
“你是哭傻了吧,跟你相熟現在又住院的除了他還有誰,更何況他做手術的時候我也在,你這么快就忘了?”
晚秋顧著擦眼睛沒聽他說話,梁越抬頭看了眼天空,難得雨后的天空居然出現了不少星星,他說:“你媽跟楚志杰的事就是個死結。你跟她關系的惡劣不單單是因為楚志杰,也是你媽自身導致,她應該是個追求浪漫的人,換句話說,就是靠男人而活沒了男人就不行的那類女人,在她眼里,作為女兒,你的地位排在了男人之下,你心里不平衡,想要跟她心里的那個男人一較高下,結果可想而知。”
“我哪里不平衡了,我就只是想讓我媽看清事實,這種男人要不得。我又不阻止她再婚,她完全可以再找一個好的!”晚秋辯駁,即使她深埋內心的想法被他猜到了,她也不愿承認她一直在吃一個男人的醋。她就像是個沒媽的孩子,渴望母親多看她一眼,又不滿足于母親的只言片語,而想要全部。
“你怎么能確定她再找的就比現在這個好?”梁越反問,“一個人看人的眼光很難改變,沒準下一個只會更差。”
“你這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咒我媽?”晚秋停止抽泣偏頭瞪他,“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啊,合著我媽看人就會一直差,你這是連我爸都罵了啊?”
梁越還真挺喜歡看她怒氣沖沖的樣子,笑道:“據我所知,楚志杰一開始并不是這樣,他是后來失業找不到工作后才開始酗酒,然后被人騙得迷上了賭博再逐漸發展為借高利貸賭博,跟你媽媽結婚前以及結婚后的五六年,他可以說還算個不錯的父親,我說得對不對?”
“就算對你也別想洗白他。”晚秋間接承認。
“正所謂貧賤夫妻,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以前他養著你媽媽跟你,現在他有困難你跟你媽媽當然要來報答他。”
“他從來就沒養過我!我大學的所有費用全部都是我自己掙的,初中高中絕大部分的開銷也都是我打工得的。”晚秋氣得都站了起來,大聲的反駁:“我大學畢業之后掙的幾乎所有錢都給了他們,買的房子也給他們住,他們倒好,把我的房子賣了不說還吞了那筆錢,差點讓我背上幾百萬的債務再次去坐牢,我欠他的早就還清了!”
“所以我說的不是你,而是你媽媽。”梁越也站了起來,難得很認真的道:“你認為自己不欠他的所以想要跟他斷絕關系,但是你媽媽一直以來每日相伴的就只有他,就算他再怎么不堪,那么長的時間他肯定也會給你媽一些她想要的溫暖,你的房子他賣了,但是他沒有攜款逃跑而是帶著你媽一起,錢可以說是兩個人共同花掉的,所以你媽媽絕對不會離開他。”
晚秋怔住,完全找不到話來反駁。他說得也不算錯,母親自打算跟楚志杰結婚之后兩個人就一直一起,不論什么時候,她完全無法理解母親在想什么,她只是站在她的角度立場去思考,要是她的話這種男人她絕對不會要,但她不是母親,母親也不是她。所以她勸了好幾年讓母親離開楚志杰,每次一提母女兩個必然翻臉,仔細回想,她跟母親的關系也并非一直都這么差這么疏遠。
“你有兩個選擇。”梁越又道,“一,接受楚志杰,跟他搞好了關系就等于是跟你媽媽搞好了關系,你媽媽肯定也是希望女兒能全心全意的接受自己愛的這個人,但是這樣的話,你就必須背下楚志杰所借的所有債務還有那些麻煩,不得有任何抱怨牢騷。”
“不可能。”晚秋想也不想的否定,“我說過我再也不會幫他還任何債,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他。第二種選擇呢?”
“跟你媽媽斷絕母女關系。這樣你就可以完全甩掉楚志杰這個包袱。”
“什么餿主意,我怎么可能跟我媽斷絕關系!”晚秋見他笑得不懷好意,諷刺道:“你這是跟你爸鬧翻了,所以就指望著全世界都變得跟你一樣是吧?陰險!”
梁越呵呵笑起來,不否認也不承認,而后忽然就來了一句:“現在有沒有心里舒坦些,跟我比的話,你還是要比我幸運些。”
晚秋心里確實好了很多,剛才跟母親大吵過后的委屈早就一消而散,反而因為想起梁越比她還慘而覺得有一絲高興。她忽然覺得,梁越是不是故意這么刺激她來轉移她的注意力,后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他才不會這么熱心腸,他肯定就是看笑話。
因為梁越的分析晚秋心里的郁結完全被解開,雖然他說的兩種選擇她都不接受,但至少也讓她明白她要跟母親搞好關系就不能讓她離開楚志杰,同時她也不能對楚志杰有一絲妥協,她必須在這兩種選擇中想出一個第三種折中的方法,現在是毫無頭緒卻沒那么煩躁。
見她心情平靜,梁越問起了事情的起因:“這次又是因為什么原因?啟生?”
“我叮囑他們不要接受梁啟生的任何給予,他們不聽,楚志杰從普通病房搬去了特護,應該是梁啟生的秘書,每天給他送去各種山珍海味,他吃得很開心覺得免費的不要白不要,我氣不過,把碗砸了大吵了一架。”晚秋再說起剛才的事,已經不再氣憤。
“還真像你的做事風格。”梁越頷了頷首,“啟生忽然對你態度大改觀,這是想讓你回頭?”
“見我進了亞峰不甘心了。”晚秋瞥他一眼,后面一句話沒說出來。梁啟生占有欲強,八成是因為她跟其他男人關系過度親密而自尊心受損,重新對她好大概也是因為對梁越的仇怨,只是想報復梁越罷了。
“你這什么眼神,難不成還跟我有關?”梁越捕捉到了她眼里的另外一絲意味,其實他清楚,但他不會說,他不會在時晚秋的面前去談任何涉及到兩人感情的事,他想要的是時晚秋慢慢感受自己發現,一點點的被他侵蝕吞掉,他都等了這么久了,也不在乎再等些日子。
“你們叔侄之間的矛盾整個霖城都知道,他做什么都會惦記著你,還需要懷疑?”晚秋揶揄他來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不想再說這事,說:“你送我一程,我懶得走路回去。”
“你這心情一好就又把我當司機使喚了。”梁越站著沒動,像是不給她面子的意思。
“我請你吃夜宵。”晚秋道,“你不是說我從來沒請你吃過飯嗎,現在我請,順道再請你喝個酒。”
“你是想把我當發牢騷的垃圾桶吧?”梁越拆穿她的意圖,故意嘲笑道:“沒有朋友還真是可憐。”
“你就有朋友了?”晚秋堵他。
“程洲。”梁越說得很有底氣。
晚秋語塞,白了他一眼忽然釋然般的笑起來,仿佛在這個時候,她跟梁越再不是商業對手,也不是上下級的關系,而是彼此可以信任甚至是交心的好朋友。
兩人吃飯喝酒海侃到大半夜,醉酒的晚秋被梁越帶回了她剛出獄時住過的那間公寓,第二天醒后她干脆厚臉皮的要求再多住兩日,她說了把醫院附近租的房子給了母親,就不會再回去住,也給彼此思考緩解的時間,因為公司另外給她配了輛車,所以她不用擔心出行不方便的問題,很快就在房租比較便宜的地帶租了個不錯的單身公寓。
做完這些事她就完全不再去管楚志杰的事,不理不問是她目前覺得最好的處理方式,而且她的工作步入正軌也沒時間去管這些,公司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處理,特別是有些不服她的部下,故意給她找些麻煩,讓她疏忽中背了幾次黑鍋。
這天戴加成把搜集到的昊盛那邊人力資源方面的信息匯總后送去她的辦公室時,她正慌張的在辦公室里面亂翻。
“秋姐,你在找什么東西嗎,要不要我幫忙?”戴加成看著落了一地的紙有些吃驚,晚秋在個人整潔上面很講究,辦公室里面總是井井有條,有時候還會帶些強迫癥,像現在這樣弄得亂七八糟實屬少見。
“幫我找近三年來公司大的投資計劃,只要是近三年來的大項目都要。”
兩人找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找齊了,晚秋一頁頁的掃過去,越看臉越白。戴加成剛想問出什么事了,晚秋風一樣的奪門而出直奔總裁辦公處,她沒有直接去找梁越,而是先找了程洲。
程洲見她神色凝重的過來,招牌式的微笑還沒來得及擺上臉,晚秋幾乎是將手中厚厚的一疊資料砸到了他的桌上,質問道:“幫我換牢房,給我各種案例分析模擬的是不是梁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