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王的后人流落江湖,練就絕世武功,在壽命將盡之時,發(fā)現了一個農家女孩兒適合做為傳人,于是先治好了這個女孩兒的病,又私下里細心教導,最后將一身功力盡傳。
這就是唐文清大致整理出的,夜問心的“奇遇”。
從沒人見過夜問心的師傅,因為她已經死了。她活著的時候,憑著高絕的武功,在那個平民百姓居住的流民村中不留下任何蹤跡,也是很容易的事。
不得不說,假如把朗乾帝看作夜問心的“師傅”,把傳授武功變成記憶相傳,唐文清猜測到的這個事實,已無比接近真相。
唐文清平靜了兩日,就去問夜問心,“心兒可想要這天下?”他并不太關心夜問心的種種過往,他只是想知道夜問心對未來的所求。認真地探尋猜測夜問心的秘密,只不過是為了讓他的心兒過得更開心些罷了。
夜問心看了唐文清一眼,“我最厭倦皇室的齷齪傾軋,你若想要,我不攔你。”
唐文清笑了,“我知道了。”
夜問心頓了頓,想要說什么,還是忍住了。
唐文清湊上前來,“心兒可是在為我擔心?”
夜問心有些惱怒,“你怎么學得和那穆子楚般油滑?”
唐文清大著膽子又問了一句,“子楚若不是求娶,而是愿嫁,心兒可會答應?”
沒想到,夜問心的語氣反倒平靜了下來,“他知人事時用的是通房丫鬟,已是不潔,再說,我不喜他的性子,太過輕浪、聒噪。”
男子在十五歲時要被教導男女之事,稱為“知人事”,窮苦人家根本就沒人管,普通人家里或是父親兄長語焉不詳的幾句點撥,或是幾頁奇奇怪怪的畫冊,只有大戶人家才會專門挑了合適的女子,讓少爺公子們收進房中。
誰曾想,這樣約定俗成的做法兒,竟然在夜問心的嘴里變成了“不潔”,穆子楚一生的幸福就這樣斷送了,好在,還有后面一句對性格的惡評,不然的話,穆子楚簡直可以直接冤死了!
唐文清先是感嘆了一陣,又冷汗了一把,他是去年過的十五歲生辰,可能因為他是“準女婿”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夜家根本就不懂得這些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關于“知人事”的事,連提都沒人和他提,現在想來著實慶幸啊,從今而后他更要潔身自好。
唐文清印證了對夜問心以往的猜測,又知曉了夜問心對天佑是真的沒興趣,便靜下心來全力解決穆子楚的麻煩。
九月的一天,師尊對唐文清說,“你可以下山了。”
唐文清有些意外,“不用等到年考?”
師尊笑著搖頭,又說,“我年事已高,你應該是我最后一個出山弟子了,而且是我這一生中所有出山弟子中最才華橫溢的一個,你可愿意留下來為為師守著這書院?!”這話一語成讖,第二年天玄子就仙逝了,唐文清真的成了他出山弟子中的關門弟子。
唐文清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弟子慚愧。”
天玄子親手扶起了唐文清,“你原本就另有人教導,是為師起了貪念。”
書院為唐文清舉行了很盛大的出山儀式,讓一向低調的他不得不張揚了一回,而除了出山弟子例行賜予的玉牌,天玄子還特地手書了一張條幅給他。
唐文清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得文清者,可得天下。嚇得唐文清趕緊收了起來。
一直看著唐文清走出山門,天玄子才轉身問穆子楚,“你也知我在條幅上寫了什么,不打算留下他?”
穆子楚眼圈微紅,“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穆子楚早就想清楚了,訂了親又怎樣?嫁過門還可以和離呢!以夜問心的性格,只要她不愿意,一百樁婚事都能打散了。夜問心現在還不太懂得男女之情,只要自己稍微努力一下,并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而穆子楚遲遲沒有采取行動的原因,就在唐文清的身上。唐文清對他有朋友之意,他對唐文清又豈能沒有朋友之情,而朋友妻不可欺啊!以往不知道時也就罷了,現在他得了明明白白的肯定,又怎可再如此不講情誼?!
唐文清和夜問心,穆子楚注定只能得其一,如果挽留唐文清就是承諾對夜問心放手,可穆子楚知道,他放不下!
十月,夜家辦了喜事,夜英終于心想事成,迎娶了心愛的女子過門兒,穆子楚派人送了厚禮,自己卻沒有去,只是獨自喝了一夜的悶酒,第二日起床,頭痛欲裂,出門去書院時,遇到了特地等著他的堂兄穆子翼。
“子楚啊,明日你沐休,兄長我今晚備了酒宴,咱們好好樂一樂怎么樣?”穆子翼皮笑肉不笑地說。
穆子楚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去。”
穆子翼近前一步,惡狠狠地道,“你還真當自己是長房的嫡子了?不過一個父親偷情生的外室庶子,還敢在我面前這般張狂?!”
穆子楚愣了一下,穆子翼已跳開兩步——穆子翼怕穆子楚揍他。
穆子楚高高揚起的拳頭終于緩緩地落了下來,“你想怎樣?”
穆子翼笑得極為歡暢,“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談談而已,明晚我等你!”腳步迅捷地溜走了。
這件事如果捅出來,身敗名裂的不只是他和娘親,還有當了穆家族長的生父,還會牽扯到整個穆家的聲譽,甚至帶累楚家,所以穆子翼知道了也不敢說,穆子楚想。而后穆子楚冷笑一聲,“不過是個族長之位罷了,給你又如何?”決定第二日準時赴約。
穆子楚進門時,愣了愣,他沒想到穆子翼請的人會這么多,在場的公子足有二十來位,除了蕭氏幾乎囊括了天佑國所有的望族世家子弟。
難道怕事后反悔,穆子翼想讓自己當眾立誓,穆子楚想,回頭看了眼身后寸步不離的旺福旺財,又定下心來,動武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穆子翼的要求更是他愿意答應的,怎么想都沒什么危險。
心思坦蕩的穆子楚,又豈能想到,有些無恥是超乎他的想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