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十日后還來不來啊?”一個憨直的聲音在宗主身后響起,宗主沒有回答,其余的人則笑了起來,就連天時都沒耐心為這位少根筋的大總管解釋:那女孩兒回不來了,十日后他們自然是無需來的。
獨秀幾乎是最后離開的,她臨走前看了天時一眼,表情十分怪異。
天時不解,也沒機會問,到了當天晚上的時候,天時就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后。
三天后,天時看到宗門外傳來的那一條條消息,終于想明白了那日在議事廳時,他為何會心覺不安了,只是,這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直到這些消息擺在他的面前,他都難以置信,看了眼身邊同樣一臉驚愣的宗主,天時啞聲問道,“宗主,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宗主正要開口,一個小廝已利落地跑進來通稟,“宗主,有筆賬目到了。”
等在宗主正堂中的人是仁和,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口大箱子,提到了一個人名,這個人正是給問心的殺人名單中的一個,現在,委托人主動來付賬了。
盛世藏古董,亂世存黃金,這句諺語在當下的世道十分切合,從一兩金百兩銀、一兩銀千文錢的比價上便能看得出來,要知道,在夜問心穿過來之時,她一手創建的朗乾國中,一兩金只能換十兩銀、一兩銀才換百文錢。
絕劍宗所殺之人個個價格不菲,其中大部分是用金子付賬的,畢竟太大宗的銀錢交易,交給錢莊也是不保險的,也有一些委托人懸賞樣的拿出一些世間罕見的寶物的,只要其價值雙方都能認可,也是可行的,所以,仁和才搬來了這么一口大箱子。
宗主死死地盯著這口箱子,似乎能透過厚厚的箱板看到里面的金銀財寶,此時,天時再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了,他一把扯住了宗主的袖子,“宗主萬萬不可,那孩子一日之間便殺了三個人啊!”
是的,這就是那天天時不安的原因:假如那個小女孩兒成功了呢?假如即使將女孩子說出來,別人也依然認為這件事和絕劍宗有關呢?
當時,宗主也回答了天時的疑問,就算問心僥幸成功了,絕劍宗也抗得住,也有辦法平息對方的怒火。
然,不論是天時的假設也好,宗主的事后應對也好,他們都不自覺地將問題設定在:夜問心只成功地殺了一人的基礎上。
又有誰能想到,那孩子出手竟然如此地兇猛。
現在絕劍宗的境地可謂進退兩難,承認和此事有關吧,會給宗門帶來巨大的麻煩,不承認吧……就算不承認,誰信啊?就連天時自己都不相信,完全不靠宗門的幫助,就那么一個孩子,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不,不對,這絕對是個圈套,那孩子的身后定有一股他們不知道的大勢力,為的就是讓絕劍宗陷入今日的危險境地!
“啪”回答天時阻攔的是一聲略顯沉悶的響聲,原來,在宗主猶豫之間,仁和打開了箱子,“請宗主查驗。”
一片金光寶色映花了人的雙目,就連見慣財寶的三人,都不由微瞇了眼。
輕輕地從天時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袍袖,宗主盯著那打開的箱子說,“不留這些東西,就不會落人口實了嗎?天時,你現在該做的,是找出這下套子的人,我可是人財都想要的,而且,也只有我能要得起!”說到末了聲音已滿是威嚴。
天時頓了頓,實話實說,宗主的話不無道理,現在只有找到在背后暗暗操縱這一切的那只黑手,把這個罪魁禍首交出去,他們就能心安理得地將禍水東引,同時留下這難以估量的財富,而能做到這些的,放眼天下,除了江湖第一大門派絕劍宗,恐怕再找不出其他了。
天時應聲道,“是,宗主,我定全力而為。”說這話時,天時是有一定把握的,畢竟,無論是被殺者,還是委托人,亦或是雙方消息的散播途徑,都是從絕劍宗流傳出去的,而天時在宗門之中,就是主要負責這些事務的。
然,此時的天時卻沒想到,如果,他尋找的勢力純粹是子烏虛有呢?那么,他又要到哪里去找?假如,那孩子最后殺的人,并不是他們現在所知的三個人呢?絕劍宗又將如何面對十股強大勢力的瘋狂報復?!
日頭東升西落,驚天動地的消息一條條地傳來,世間罕見的珍寶和財富一箱箱地聚集,只是,現在它們已經成了催命的符咒,再沒人想去看了。
第八日的夜里,雙眼布滿血絲的天時,跪倒在宗主面前,“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到目前為止,從他們接到的消息來看,那孩子已殺了八人,這八人雖然并非都是衛國人,死時卻全都在衛國境內,而被殺的第八人是三天前死的。
殺人任務的冊子,都是由天時親自整理出來的,天時知道,剩下的兩個人在中原國境內,是中原人,所以,他現在可以肯定兩點:對方要將看到的十個人全都殺了;這十個人都是那孩子孤身一人,親自動的手,沒有幫手。
天時無數次地回憶起那孩子的樣貌,卻怎么都記不清,不知是他殫精竭慮五日夜未眠的頭腦太過恍惚,還是深深的恐懼,已讓他不自覺地將那孩子妖魔化了。
在跪得差點睡著了的時候,坐在那里同樣精神恍惚的宗主,忽然開口道,“你覺得,她能回得來嗎?”一個孩子,要從十股勢力的追殺中全身而退,以往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的事,可是現在,他不敢肯定了,而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他現在到底是希望那孩子回來,還是不希望呢?
聽到宗主的問話,天時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掌心,直到短鈍的指甲將一小塊皮肉都薅了下來,才讓他的神思清醒了一點兒,用暗啞的聲音答道,“從路途和時間來看,是來得及的,只不過,需要日夜急行。”
“你不用再查了。”宗主的聲音中帶著滿滿的疲倦,他等不及天時的回報,這幾日是無論日夜都隨時去天時那里問進展的,現在的他掌握的東西并不比天時少,真正的答案,他早已知曉,真的無需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