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重重點了點頭:“祖母,沐兒知道了。”
老太太終于綻出了欣慰的笑容:“知道便好,知道便好。”
云沐忍不住去看一旁的爹爹,他脊背略有些彎,還是盡量保持著直立,目光堅毅而果敢,他禮貌而客氣的和眾人搭話,好像沒甚發生一般。
但云沐知道,有些事已經彌補不回來了。
“壽宴開始——”劉總管的聲音回蕩,一排排婀娜的女子徐徐而入,她們手上端著精致的菜肴,進退有度地將菜肴放在各人的跟前。
又有美人端著一壇壇酒,笑意盈盈地將各人面前的酒樽滿上。
云沐老遠就聞到了酒香,待醇香的酒順著壇落在杯子里時竟咽了口口水,老夫人坐在一旁,瞥見這一幕,笑著奚落她:“小饞貓。”
云沐嘿嘿一笑,仰頭撒嬌道:“這酒太香了,沐兒肚子里可有酒蟲哩。”
秋云杰聽見笑語,偏了偏頭,看向云沐,云沐本以為目光中會有指責,結果他爹爹的目光中卻皆是欣慰。
臺下京城中請來的戲班子正在唱戲,云沐趁著大家都在看戲,端起酒杯,沖爹爹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敬他一杯,秋云杰一愣,忽而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口飲盡。
和她娘親一樣古靈精怪。
云沐齜了齜自己的白牙,秋云杰移開了目光。
老夫人揣著明白裝糊涂,二人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她想,兒子終究是不再計較了,他平時看似冷漠無情,實則比誰都熱烈,比誰都渴望閨女的認可。
底下的少年郎怕是坐不住了,老夫人笑了,心中搖搖頭,還是她這個老太婆幫他們一把吧。
“云沐啊,你看看這在座的子弟,可有中意的?”
云沐正在飲酒,忽聽見這句話險些噴了出來,擦擦唇角溢出的酒,一臉震驚地看向祖母:“祖母...怎么好端端地問云沐這個問題?”
在她的眼中,男子同女子沒甚區別,反倒讓她和女子在一塊更會不自在。
她不解地看向座下的賓客,只見不少人的目光與她相接,她尷尬笑了笑,又悶下頭吃自己的菜。
“沐兒,當真沒有喜歡的?”
老夫人多看了坐立不安的趙湛一眼,她是看著趙湛長大的,相貌和云沐相稱,本性不壞,只是托生在趙家,委實可惜了。
云沐將筷子放在桌上,撅起了嘴:“沐兒還小,未曾考慮過婚姻大事。”
一派天真,一派嬌憨。
“王家小姐都已經定下來了,你怎還未考慮?”老夫人笑著揶揄她。
什么,王家?是王楚樂么?云沐忙追問:“祖母祖母,是楚樂么?”
老夫人點了點頭。
云沐得到回應,在人群中搜索著王楚樂的身影,果真發現她一臉嬌羞看著對面。
“祖母,楚樂是要嫁給誰?”
“戶部侍郎,駱澤。”
“是他?!”云沐猶如晴天霹靂,楚樂跟誰不好跟他在一塊!
這個只會諫言的書呆子!
再看向座下,駱澤坐的端端正正,一口一口的小酌著酒,風度是風度,只是過于刻板了。
豈不悲哉!
老夫人疑惑她的反應:“你認識戶部侍郎?”
何止是認識,簡直是孽緣!上輩子被他一直附議,這輩子還要眼睜睜看著昔日出言傷自己的人娶了好友,人生之大不快莫過如此。
但在祖母面前,她只能溫婉一笑:“在游園會上有過一面之緣。”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復又笑了:“沐兒也應當向王家小姐看齊了。”
云沐只得順著老夫人的心意:“是是是,祖母可答應我幫我把關呢。”
酒樽里的酒已經喝完,云沐剛欲叫人來斟酒,美人卻不請自來,幫云沐滿上。
“多謝。”云沐頷首。
那美人被她看得有一絲慌亂,不自然的走了。
云沐只在扮作男子時有這樣的感受,未成想成了女嬌娥,也會有女子不敢看她,當真是自己魅力無限了。
她聞了聞這杯酒,是上好的蓮花釀,絲絲幽香竄入鼻腔,未喝就教人先醉了。
“祖母,沐兒敬你。”
云沐諂媚的看著祖母,老夫人也給面子的將杯子端舉了起來,云沐的手卻一個不小心,杯子墜了地。
身旁的丫鬟趕緊去收拾殘局,匆匆為云沐斟上新酒。
好在臺下人都開始搭腔抑或看戲,無人注意到這一幕,云沐松了口氣。
她拿著完好的酒杯,又重新敬了遍祖母,嘴甜道:“云沐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夫人笑得開懷,似是為了響應她一般,一口將手中的酒飲盡。
只是,云沐剛準備坐下時,眼前的祖母卻驟然閉上了眼,歪歪斜斜的倒下了。
“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