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相安無事,折子之上的事情三人商量一番便能有結果。
而這言昔最近更是跟著棠溪日日鍛煉,筵席前夕倒是換了一身新衣,晚膳之時便直接來到了蘭亭苑中小聚。
自從上次春迎節上被人追殺之后,鳳無痕便被勒令了不能穿那大紅的衣衫。
如今來到這蘭亭苑中也只好穿了一身顯眼的白衣來,一張狐貍臉看起來更加狡猾了,在門口便是四處打量了一番,拿了折扇輕笑:“你這院落倒也平平。”
“自然比不得你的府邸,先進來吧。”陸蕁無奈,趕忙的將人給拉了進來。
雖說這蘭亭苑也并非是女眷的住所,但畢竟這蘭亭苑的主人是個女子,若是讓何妙銀和楚良云兩人知道,不免又是一番糾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將人放進來之后便直接將門扉闔上。
卻料不到楚良云和何妙銀的眼線都在她的大院門口。
連翹今日倒是記得吩咐了廚房中的廚娘多做些可口的飯菜來,陸蕁更是趁著賀蘭青玄今早上朝的時候在這府中偷了兩壇好酒過來,正放在桌上。
言昔跟在陸蕁的身側,笑道:“劍存出去賺銀兩了。”
陸蕁正蹲著給他整理衣服,微微一愣:“賺什么銀兩?”
“說是童叔叔找的兼差。”言昔揉了揉鼻子。
“好了,整理好了。”陸蕁拍拍手,之前她還對這些衣飾不怎么了解,近一段時間倒是習以為常了,站起身來牽著言昔的手往里走,交到蘇言才手上這才坐下來。
“明日便是筵席了,你要以何身份參加?”蘇言才在旁輕聲的說著。
“罪臣之女,府中上賓。”陸蕁抓了些瓜子吃,面色淡然。
鳳無痕在旁邊聽著便笑著揚了揚嘴角,揮手坐下來,手中的折扇也整理好輕輕的碰上了陸蕁的面頰:“哪有這樣的身份?”
空出一只手來將面頰旁邊這礙事的折扇給推開,笑著掃視過面前的兩個大人,低聲道:“不然你們以為我是以什么身份在這王府之中活下去的……”
兩人噤聲,一時說不出話來。
鳳無痕的眼神之中都多了些憐憫,他原本想說應是有個名分。
卻恍然想起,罪臣之女是不得嫁給皇室,哪怕是做一個小妾也斷然不可。
這氣氛似乎僵硬了些,陸蕁只輕笑著給兩人倒了杯酒,笑道:“好不容易在這王府之中能小聚一次,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這倒也是。”鳳無痕點點頭,將這酒盞接了過來,一飲而盡。
蘇言才拿了酒輕抿了一口,旁邊的言昔便吵著也要嘗嘗,陸蕁只好把蘇言才遣到鳳無痕身邊,讓言昔跟著她和連翹二人坐著。
兩人喝酒,陸蕁自然不能滴酒不沾,不過兩三杯下肚,臉就燒得厲害,將這空空如也的杯盞放下,搖晃了下腦袋,便就低吼了出來:“這賀蘭青玄藏得什么酒,早知道就不偷了。”
此話一出,蘇言才和鳳無痕都齊齊看了過去。
連翹的動作一頓,趕忙掃視了一圈,見這四周都沒人,這才輕聲的提醒道:“小姐……話不能亂說,酒不能亂喝。”
陸蕁只覺得思緒盡是漂浮著,光是想要將別人的聲音分辨清楚就足以花掉她的不少力氣,但理智還遲遲沒有聚集一團,只是無奈的揉了揉額角:“應該是酒不能亂偷。”
昏昏沉沉,上下起伏的感覺令她有些想要嘔吐。
扶著桌沿站起身便踉蹌了幾步,也不知是這酒真的太烈,還是陸吟雪的身子太過于脆弱到不堪一擊,不過是兩三杯酒……而已……
踉踉蹌蹌的重新坐下來,扶著額頭就不動彈了。
鳳無痕將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臉上倒是沒有半分因為喝酒而變紅的跡象,倒是旁邊的蘇言才有些醉了,只是笑看著陸蕁:“她的酒量原來有這么差。”
“若是她醉了,我們可就應該走了。”鳳無痕將這還未開封的一壇子美酒拿起來,站起身來對正擔心著陸蕁的言昔招招手:“小子,別擔心你姐姐了,我去把你姐夫找來。”
口不擇言的話讓連翹頓時就紅了一張臉,對著他大喊:“這里可沒有小姐的夫婿,還請鳳公子不要胡亂瞎說!”
從未見過輕聲細語的連翹說出任何重話來,如今只不過是聽到了一次都不免有些驚異,言昔也在旁邊睜大了眼睛,呆呆的叫了聲:“連翹姐姐……”
連翹正在氣頭上,一想到之前一點兒風吹草動便讓府中的兩位夫人大動干戈的找上門來,如今要是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被人聽了去,只會讓小姐的地位更被動。
想到此處,連翹更是狠狠的瞪了鳳無痕一眼,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半趴在桌上的人拉起來,壓低了聲音道:“小姐醉了,今日的小聚就到此……”
“陸吟雪,給我出來!”從門邊傳來的聲音硬生生的讓連翹噤聲,而鳳無痕和蘇言才也微微一愣。
如此晚的時辰了,又是何人敢連夜叨擾。
一聽見外面的聲音,連翹便已經慌了心神,又只好重新將陸蕁放下,低聲道:“你們二位還是不要出門的好,我會想辦法應付的。”
連翹匆匆忙忙的離開,匆匆忙忙的將門關上。
“她一個小小的丫鬟能有什么用啊。”鳳無痕將酒壇放下,遙遙望去。
這不過只是個小聚罷了,自從來了這王府之中便不似以前在城主府中,總是相距甚近,日日都可以見到面。
言昔趕忙將鳳無痕一把抱住:“鳳叔叔,連翹姐姐說不能出去。”
“好歹這是女眷的院落,你就不要出去找事兒了。”蘇言才也將酒盞放下,低聲的提醒。
鳳無痕嘆氣,只能聽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
……
連翹壓緊了心中的緊張,不急不緩的給面前的兩位夫人行禮:“良云夫人、妙銀夫人,不知如此的時間找上門來有何事情?”
楚良云不過用帕子掩了嘴,一雙眼睛倒是瞅向了旁邊的何妙銀。
自從之前自己做的事情被賀蘭青玄發現之后,她便開始不會將這些話從自己的口中逼出來,只等著另一位的開口。
何妙銀絲毫不記得上次的教訓,冷笑了一聲:“聽聞這蘭亭苑中有劍存以外的男人進來,更何況如此時辰了,要說是在主房之中,怕是不成體統。”
連翹身子一僵,不經意的回望了一下身后的主房,只敢低聲道:“妙銀夫人多慮了,主房之中并無男人。”
“連翹,你不過是個丫鬟。”楚良云在旁邊輕聲提醒,眼神更是時不時的往主房之中掃,旋即吩咐了旁邊的玉珠:“玉珠,你去將門打開,讓我們看看便是。”
“是,夫人。”玉珠輕笑著點頭,往門邊走去。
“不可!”連翹上前一步將玉珠攔下,面色驚慌。
也不知道鳳公子和蘇公子離開了沒有。
“連翹,無論你的主子如何寵你,你也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才是。”楚良云眉頭皺起,對身旁的兩個小廝使了個眼神。
兩個小廝很快就迎了上去,想要直接將連翹抓住。
連翹正慌忙之時,身后的大門被拉開,鳳無痕展開了手中的折扇,站定在門前看著那兩個小廝走到連翹的身邊將連翹抓住,眼神微微凜冽:“怎么?我也來不得了。”
楚良云和何妙銀皆是一愣,紛紛行禮:“鳳城主。”
“既然知道是我,還不將人放開?”鳳無痕抬腳走出來,站定在連翹的身邊,那兩個小廝皆是一驚,趕忙將人放開來。
連翹見鳳無痕這樣大搖大擺的出來,抿嘴拉了拉鳳無痕的衣袖:“你出來作甚!”
“不出來你以為你一個丫鬟能做什么啊。”鳳無痕笑著將手里的折扇扔到連翹的手中,看向楚良云和何妙銀的眼神之中更是多了些輕蔑:“兩位夫人應是誤會了什么,我今日過來不過小聚一番。”
楚良云眉頭微皺,心中已然知曉此事應該是王爺應允的了。
鳳無痕鮮少來到王府之中,但那區區幾次也可看出賀蘭青玄對待鳳無痕并不相同,相當于摯友,更何況,鳳凰城的城主,她打心底便要敬畏幾分。
“鳳城主,是良云叨擾了。”楚良云微微頷首,給旁邊的玉珠使了個眼神,玉珠便乖乖的回到楚良云的身邊來,低眉順眼的不做多說。
鳳無痕點點頭,這楚良云到底還知道分寸。
楚良云馬上便帶著人離開,玉珠步履匆匆緊跟上去,皺著眉頭輕聲道:“那便是今日進門的男子啊,夫人這是……”
“他乃王爺摯友,定然是受王爺之命前來……”楚良云黑了一張臉下來,手中的帕子更是被攥的皺皺巴巴,眼神凜冽:“這陸吟雪,果真棘手。”
這蘭亭苑中幾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進男人,偏偏次次都有王爺庇護。
而平日里陸吟雪身上更挑不出什么,還日日去往王爺的書房之中,只讓她們無從下手。
玉珠還是不舍的往后看了一眼,終是離了這蘭亭苑。
何妙銀冷哼了一聲,這楚良云不就是個懦弱性子,何事都只知道早早離開。
“鳳城主,如今的時辰您還在一位女子的閨房之中,莫不是要將陸姑娘迎娶回去?”何妙銀話鋒一轉,對著鳳無痕盈盈一笑,那雙眼里更是幾分得意。
鳳無痕一時不知該作回應,只看著連翹支支吾吾,連翹氣紅了一張臉,更不敢反駁夫人。
“女子閨房之中又不止他我二人,妙銀夫人此番話倒是像個無知潑婦了。”陸蕁正靠在門邊,紅著臉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