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杯盞放至嘴邊輕抿了一口,陸蕁只淡淡的看向了太子妃身邊的貼身丫鬟,道:“太子妃管教貼身丫鬟的話,倒是被夫人誤聽了。”
太子妃身邊的貼身丫鬟是個精明模樣,忙的跪下來低聲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賀蘭瑾瑜也松開了緊皺的眉頭,原本以為此番定然免不了一番呵斥,卻沒想到此次只是誤會。
陸蕁又看了一眼那站在原地的夫人,繼續道:“夫人落落大方,哪里染得上矯情二字,方才見太子妃和夫人相談甚歡似姐妹,吟雪只有個不爭氣的哥哥,倒是羨慕的很。”
連翹睜大了眼睛,這倆人何時相談甚歡似姐妹了?
旁邊的幾個人也是知曉卻不敢言。
那夫人瞥了一眼陸蕁,倒是擦了眼淚,對著太子妃行禮道歉:“方才是妹妹聽錯了,還望姐姐見諒。”
“此事本宮也并未說清楚,你先坐下來罷。”太子妃這才順著臺階下來,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貼身丫鬟,也只是低聲訓斥:“還不叫人上菜?”
“奴婢這就去。”丫鬟從地上爬起來往后院跑。
陸蕁輕輕搖了搖頭,這太子府的女人還真是好懂,只是為了爭寵而已,倒是王爺府的楚良云和何妙銀二人心腸歹毒一些。
方才的事情所有便當是沒有發生過。
灰衣的下仆們來來回回的上菜,不過多時,這面前的案上便是擺放滿了珍稀菜肴,陸蕁看了一眼,覺得還不如街上的糕點好吃,但也捏著筷子嘗了些,有的味道不錯,有的卻是寡淡無味。
太子坐在主座之上,目光在陸蕁的身上游移著。
之前他不過想著將人攏到自己府中,一來是父皇可憐陸吟雪,待到父皇歸來之時便可讓父皇開心些,二來陸吟雪放在身邊,對那賀蘭青玄也是多個籌碼。
如今看來,還有這第三種好處——欣賞。
“連翹,這肉嫩還加了些蜂蜜,味道極好。”陸蕁淺淺的出聲,旁的人都紛紛看過來,并不知曉她在跟誰說話。
連翹站在旁邊點頭輕笑:“若是小姐喜歡,連翹下次便做來試試。”
“那我可期待著。”陸蕁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這一看到好吃的入嘴,她倒是忘記自己已然身處在筵席之上,顧不得身旁人異樣的目光,她還是忘我的吃著。
連翹只顧著看那菜中莫約有些什么。
主仆二人倒是全無自覺。
賀蘭瑾瑜只覺得有趣,朗聲道:“陸小姐可喜歡這道菜?”
陸蕁一抬頭,便撞進了賀蘭瑾瑜的眼里,嘴角還掛著殘渣,但她還是放下了碗筷,點點頭:“自然是喜歡的。”
陸蕁的一雙真真誠誠,賀蘭瑾瑜便繼續開了口:“再為陸小姐上一些。”
“多謝太子殿下成全。”陸蕁馬上便對賀蘭瑾瑜手上行禮。
“無妨,只是不知陸小姐這腳上的傷是從何而來?”賀蘭瑾瑜也將杯盞放下,繼續道:“莫非是皇叔待你不好?”
“太子殿下多掛心了,吟雪在九王府中想要學些拳腳功夫,這冬日被斗篷絆了摔了跟頭,這才傷了腳腕,而這腳底的傷也是那丫頭沒注意,這才傷到了。”陸蕁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言,對這個問題倒真的算是對答如流。
旁邊的人有的輕笑了起來,不想到這陸蕁竟然將摔跟頭的事情放到臺面上來說。
“原來如此,這腳傷多有不便,不如多派些……”
“多謝太子殿下,但吟雪喜好清靜,若是太子殿下要派人的話,在院外守著便是。”陸蕁直接打斷了賀蘭瑾瑜接下來要說的話,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
“如此也好。”賀蘭瑾瑜將話接下來,倒是沒有將陸蕁方才打斷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之后陸蕁便是低調,想到方才自己的那段話也定然是讓夫人和太子妃都知道,陸吟雪不過是個和事佬,而后面這摔跟頭的事情,自然是讓她們不提防著她,也讓她自己在這太子府中生活好過些。
而賀蘭瑾瑜卻還是將目光放在陸蕁的身上。
陸吟雪和傳聞中的性子有些不同,上次的狐仙妖媚十足,如今的陸吟雪沉靜似水,倒是惹起了他的興趣。
崔夫人倒是將賀蘭瑾瑜的眼神收入眼底,目光瞥向那陸蕁,冷下眼來。
筵席之后,不過曲終人散,陸蕁借腳傷不便早早回了清風閣換藥,陸蕁前腳離開,賀蘭瑾瑜后腳便直接去了書房,名曰批改奏折。
崔夫人憤憤的離席,也不知這陸吟雪是哪里來的狐媚子,先是將九王爺迷得團團轉,讓九王爺接她這罪臣之女進府,如今到了她們太子府,竟然還將太子的魂兒勾跑了,可偏偏太子妃看不出來。
只叫崔夫人生氣,扭頭看旁邊的丫鬟:“你可知道那陸吟雪來住上幾日?”
“怕是要住滿這冬日。”丫鬟的頭再次往下低了些。
“什么!讓這狐媚子住上幾月,太子的魂兒怕是都沒了。”崔夫人大驚失色。
旁邊的丫鬟也不好說些什么,只得低著頭裝作沒聽見的模樣。
而太子妃這邊操持著筵席散場之事,旁的貼身丫鬟也湊了過來,將方才賀蘭瑾瑜的目光一直落在陸蕁身上的事情盡數說了出來。
太子妃慘白了一張臉,揉了揉發疼的額角:“這陸吟雪到底是何方神圣?”
“太子妃莫慌,我看這陸吟雪本身無意,只是太子有意罷了。”旁邊的丫鬟倒是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的那么一轉便是有了主意,跟在太子妃的身后繼續道:“要我說啊,您不如上門向她討教討教這攏獲男人心思的方法。”
太子妃倒是睜大了眼睛看著貼身丫鬟:“我堂堂太子妃,怎能……”
“那您能有把握贏過那崔夫人,讓太子殿下多去您那兒幾次嗎?”貼身丫鬟忙接了下句,這次卻是讓太子妃啞口無言了。
“這陸小姐惑人心的本事兒您上次也見了,這次,可不能放過這次機會啊。”丫鬟在旁邊又加了句。
太子妃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再三猶豫,還是定不下來,搖了搖頭:“此事之后才說罷。”
丫鬟看著那太子妃離去的身影,只連連搖頭。
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
陸蕁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一回到清風閣便是解了身上的衣服,鉆進了被褥之中暖暖和和的,連翹倒是想繼續操持些什么,被陸蕁看見了那通紅的指尖,便是制止下來:“有何事兒明日再做,先睡下。”
“可這……”連翹看了眼面前這宴席之上剛賞賜的東西,凌亂的擺放在桌上。
“無妨,這天寒地凍的,你的手再凍著了,倒是沒人推我了。”陸蕁只露出個腦袋來瞅著她,繼續道:“你要是不上床我可就下來了。”
“別別別,我現在就上。”連翹連連擺手,趕快將外衣脫了,吹滅了燭火鉆進被子里。
陸蕁這才將頭也埋進被褥之中,汲取著溫暖的同時,也在思考,現在沒有行動能力的她,要怎么才能找出蘇言才的位置。
冬日的夜晚更冷了些,陸蕁也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的睡著,待到醒來的時候,連翹已經不在床上,懶得從被褥之中爬起來,只覺得外面似乎黑暗了許多,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寒冷。
在床上等了一會兒才聽到了上樓的腳步聲,連翹正端著早膳過來,一過來便看見陸蕁如往常一樣只露出個腦袋來,便是將早膳放在了床榻旁邊。
陸蕁干笑了幾下,連翹似乎將把早膳放到床榻旁邊當作了習慣。
勉強著從床上爬起來,這時候才看見連翹的肩上有些晶瑩,頓時眼睛一亮:“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是的,小姐。”連翹微微頷首,到不覺得是個稀罕事兒。
這里雖然是京城,但是這邊的冬天十分的寒冷,每年冬日都必定會飄些雪花下來,京城的人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然而對于陸蕁來說,她鮮少見到雪,因為前世怕冷,她每次冬日都會挑個溫暖的地方呆著,或者是直接去泰國或者是夏威夷,從不在寒冷的地方過冬,自然是見不到雪的,如今看見雪了,倒還真是有些激動。
“連翹,快給我更衣。”陸蕁激動的翻身下床。
連翹趕快將衣服拿了過來給她穿上,今日卻是選的素白的衣衫,紅色的斗篷。
偏偏陸蕁下不得地,只好縮在輪椅上,讓下仆來抬下樓去,一到外面,便是一片銀白素裹,漫天的大雪還未停下,地上已然積起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其上只有凌亂的幾個腳印。
“雪景倒是美極了。”陸蕁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嘴里呼出白色的氣團來,消散。
外面的景色雖美,偏偏那從門跑進來的富貴有些煞風景。
“陸姑娘,崔夫人邀您賞雪。”富貴低著頭拍著肩上的雪花,抖著雙腿說著,想必在門口等了多時。
陸蕁抬手接了片雪花,鼻子微紅的看向富貴:“何處?”
“太子妃的院落。”富貴低聲道。
陸蕁面色一凜,這雪景如此美好,偏偏有人要惹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