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楷并未在風中凌亂多久,他的身上仍舊肩負著任務(wù),如今沒了阻礙,背地里所有的監(jiān)督者也都消失殆盡,尋找證據(jù)才是重中之重,憑借著成為綾羅境超凡者時獲取的能力,短時間內(nèi)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少部分靈力,于是少年繼續(xù)上路,直接往東澤鄉(xiāng)而去。
而一刻鐘前,王清遠氣急敗壞地回到自己奢華的獨院之中,那里聚集著一大堆自家派系的書院高層,但這些人如今畏畏縮縮,半點用都起不上,所幸王清遠還看到了那個熟悉的抱刀黑袍人。
黑袍人身為金身境,雖然在與賀無雙的正面戰(zhàn)斗中處于劣勢,但也僅僅是氣勢上的壓制,雙方交戰(zhàn)時間尚短,黑袍人見事不可為便也先溜了,所以算是各自都沒負傷。
王清遠也不管周圍那些嫡系的書院高層還在,直接開口對黑袍人道:“你們就這點能耐?難道你們所言的誠信都是假的?我不管,既然我出了價,你們就要負責擺平此事!
黑袍人用冷硬的話語回道:“王大人說笑了,交易達成時我們可沒說過還要一直護著你,剛交的人我都給你了,該辦的事情我們也一件沒少,之前的籌碼就值這些,當然了,我既然站在這里就說明還有得談,王大人,勞煩借一步說話。”
黑袍人直接往王清遠那雅致的書房走去,輕車熟路地仿佛他才是院子主人,而王清遠看樣子是沉不住氣了,冷哼一聲也沒多說什么,緊跟著黑袍人就進了書房,很快書房的門就從里面被關(guān)上了。
門外天光依舊敞亮,只是大門厚重,少不得要借燭火亮光才能看清楚屋內(nèi)格局,王清遠點亮了蠟燭,見黑袍人悠然自得,沒有說話的意思,哪怕他憋得再好也是抑制不住惱怒,厲喝道:“你是在耍我呢?事情緊急,莫要再拖了!
黑袍人冰冷的聲音傳來,“這不是在等著王大人提出訴求呢嗎,你說完我才能定價格呀!
“幫我擺平此事,解決所有隱患,至于錢財或者是殊襄城之內(nèi)的許多特權(quán)我都可以給你們!蓖跚暹h的聲音倉促卻有力,眼神中吐露著不加掩飾的憎恨與厭惡。
迎上對方的眼神,黑袍人倒也不惱,他并不在乎這些東西,作為殺手達成任務(wù)才是首要的,于是他開口道:“不要什么錢財或者特權(quán),我們只要一件東西,一個大人隨身攜帶的小物價。”
此話出口,黑袍人依舊是耐心等待的模樣,王清遠卻已是面露駭然。
但很快他就壓抑下了心頭的波動,狡辯道:“我身上攜帶的東西都不值錢,沒什么大用!
“王大人,沒時間浪費了,再晚一些,賀無雙估計就要集合所有尚存一戰(zhàn)之力的人去取證據(jù)了。”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又是什么時候盯上我的?”
“王大人雖然說您這些年掩飾的極好,又通過背地里的謀劃,靠著祖上福蔭和種種關(guān)系在許多年前替代了真正的王清遠,但是假的就是假的,狐貍尾巴也只能掩蓋而不能徹底清除,你也太小看我們影殺殿的實力了!
“怎么可能,我敢斷言,我在接觸你們的時候根本沒有漏出馬腳。”
“沒錯,您是真正的圣人門徒,雖然在這百年間已然沒落,但是該有的教養(yǎng)和道德本該高尚才是,王清遠這樣的粗鄙小人一開始自然沒人會想到,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或許您手中的寶物才是真正泄露秘密的東西呢?”黑袍人用的雖然是尊稱,但是話語中滿是調(diào)侃的意味。
王清遠則是愣住了,很明顯他知曉對方說到了要害。
“大人我只想提醒你一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今的你再不是那些可以承天運道的圣人門徒,你已經(jīng)成為真正的王清遠,一個卑鄙無恥,只知利益往來的偽君子!
王清遠出離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怒火,他抓起一把書卷上的書簡,朝著黑袍人砸來,而那黑袍人不躲不逼,緊緊用手遮面,其他地方被砸也就砸了,絲毫不介意。
“大人,談?wù)務(wù)掳,我也不說那些沒用的了,就說你答不答應(yīng)吧。別怪我沒提醒您,局勢走到這一步,若是我們不出手,您可就徹底回天乏力,只能坐著等死了!
王清遠的雙拳緊握,指尖刺入血肉,看得出他在痛苦的掙扎著什么,等了片刻,王清遠好似做出了決定,但又生怕自己改變這個決定,于是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沒錯,正是自己抽自己,然后聲音低沉道:“我答應(yīng)你們,但是需要事成之后,我再把東西交給你們呢”
“不行,必須當面交貨!
王清遠暴怒道:“你們趁火打劫得也有些過了,可莫要欺人太甚!”
門外的那些書院高層們聽到書房中的爭吵,更是緊張不已,生怕里面談崩,牽連到了自己,這些平日里耀武揚威的家伙如今卻成了一只只畏畏縮縮的小老鼠。
黑袍人淡定地回望過去,王清遠的目光又憤怒轉(zhuǎn)為無奈,最終也變成了妥協(xié)。
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個霞光流轉(zhuǎn)的儲物袋子,很快便取出了一塊佛珠
“好一個高級儲物法寶,僅是這一個袋子拿到萬邦的黑市估計就能賣出個天價了!焙谂廴速澋,這般儲物法寶其內(nèi)封印極其強勢,一旦認主,放入其中的東西非本人不可硬拿,否則強行破開禁制,也會損毀里邊的所有物。
一個樸實無華的珠子就這樣被掏了出來,燭光下,頗有些陰暗的屋子里這枚小珠子也好似融入了黑暗,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特異之處。
黑袍人并不在意,他的手中已經(jīng)不知何時取出了一個星盤,其上寶光流轉(zhuǎn),光看這副賣相便知不凡,他伸手取過那枚質(zhì)樸無華的珠子,將左右手中的星盤與珠子貼合在了一起。
一瞬之間,大放光明,此前一直暗淡無光的珠子仿佛被高僧點化一般,瞬間展現(xiàn)出其不凡的一面,那是一種照在人身上極舒服極舒服的青色光暈,仿佛溫暖人的陽光一般,又偏偏給人一種寧靜之意,仔細沉浸在這種感覺時,會發(fā)現(xiàn)自己能聽到若有若無的念誦聲,那是圣人在講經(jīng)說理,教化萬民。
“是真的!”黑袍人很是興奮,而王清遠卻瞪著他那陰厲的眸子,不發(fā)一言。
黑袍人淡笑道:“王大人應(yīng)該對我們影殺殿的信譽放心才是,我這就去再召集人手!痹诎輨e時他還認真對著王院長作了個揖。
大門推開后,黑袍人的身影徑直掠過庭院,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書院偏僻一角,黑袍人恭敬地對著面前看似空無一人的黑暗處行禮道:“大人,東西我給帶來了!
重又變得質(zhì)樸無華的珠子被遞出,而一個身影也在黑暗處逐漸顯露崢嶸,那正是襲擊趙楷的影殺殿真正高手,卻又被梁樓的人稱為“不過是一個影子”的人。
森寒的聲音響起,“你去約定好的地方將其余人手全部帶過來,給我死死盯住書院里的這些家伙們!
“那大人您做什么?”問完這句話,立馬感受到周圍凝實的濃厚殺意后,黑袍人躬身的腰彎的更低了。
“我去追那個漏網(wǎng)之魚,他應(yīng)該是掌握了線索。你們盯緊賀無雙地大部隊就好!
等到周圍沒了那股子濃重的壓迫感,黑袍人終于敢直起身子,也未有多余動作,施展鬼魅身形,往書院外那所謂的約定地點找人手去了。
而那個影殺殿的真正高手,被稱作“只是個影子”的家伙自然是去追的趙楷,于是之后便有了樹林中趙楷遭截殺又被梁樓弟子成功救援的一幕幕。
而這時的奢華小院內(nèi),王清遠重又關(guān)上了書房的門,但就在關(guān)門的一瞬間他能感受到一股子陰風吹拂,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都可以感知得到的寒冷。于是王清遠的手又回到了大門之上,感覺到不對勁的他正要推開房門,卻聽一道聲音自房間里傳來,還帶著一陣利落的鼓巴掌聲響。
“哈哈哈,王大人不愧是圣人門徒,思慮深遠,局中有局呀。連帶著我的手下以及我那不中用的影子都沒做任何懷疑,當真是個難纏的家伙。”
王清遠沒有氣急敗壞,沒有急躁得亂甩東西,如今的他很平靜,很淡然,他說道:“閣下是誰,您剛才說的影子又是個什么東西?”
“不管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我今天就好好給你普及一下關(guān)于我影殺殿的知識,在影殺殿中一個真正合格的殺手都會選擇一個影子,通過簽訂某種不為人知的契約,也可以算作一種左道法門,之后我們便可一體共生,當然我是主人,影子則相當于仆從的身份,因為他們本就是被淘汰了的家伙。”
“真正合格的殺手?不知道剛才與我針鋒相對的那黑袍人算不算?”
“那種蠢材,與你言語交鋒時只知一味的進攻,事后還狂妄自大地隨意嘲諷,卻不知道是他自己鉆入了你的圈套,而且他連影子都沒有,你說他合不合格!
“那閣下的意思就是說你是個合格的影殺殿殺手!
“呵呵。”黑暗中的人并不多言,只是淡笑。
“珠子倒還真不是假的,然而他們都小看了你這個真正的圣人門徒了,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與寶物認主過了吧,這種神級的法寶,哪怕相隔百里千里,只要認主之人未死,那么旁人便無法啟動其中力量,而且最重要的是認主之人可以隨時召喚法寶,相當于構(gòu)筑了一個不符合天地規(guī)矩的轉(zhuǎn)移途徑。
估計在我那手下道出你的身份,以及所求為正為圣人的道法珠時,你便已經(jīng)想好了之后的計劃,應(yīng)該是要另換身份,遠離龍窯州了吧!
王清遠面色驚疑不定,好似遇見了知曉心底最深處秘密的鬼魂。
“我家先祖數(shù)百年前乃真真正正著書立言開宗立派過的圣人,豈容陰邪小人玷污道法,如今雖然沒落,但哪怕我偽裝成一個真正的小人也不愿象征著圣人傳承的道法珠落入你們奸邪手中。還有,閣下真的意味我就沒了后手?”
“有意思,這樣才配得上我出手。”
王清遠迅速咬破舌尖,開始用舌尖血在左手中熟練地畫符,而黑暗中沒了動靜,顯然那人足夠自大,在等著王清遠慢慢表演。
符成之后,驟然之間,王清遠這處小院開始劇烈地震顫,外邊的那些等待著王清遠出現(xiàn)的跟班走狗們一個個都慌了神,紛紛往別處躲去,此時更是沒有一個人去關(guān)心他們的主心骨王院長還能否活著出來。
“好一個聚靈大陣。”但很快黑暗中那人驚疑道,“不對,這什么野路子的邪祀,把自己當成受貢之人,這陰煞之氣幾乎能夠媲美一場亂斗后死人上千的戰(zhàn)場了。你竟然早早地就準備好了祭品,看來你早已經(jīng)變成王清遠那種小人了,論奸邪,我也比不得你。”
“為了保護祖宗基業(yè),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黑暗中那人終于顯現(xiàn)出身形,一道預(yù)料之外異常消瘦的身影,但看上去并不顯得單薄,反而有些精氣十足的模樣,只見他甩手一揮,一張渾厚蒼勁的畫卷便被丟擲出去,而在空中,這副畫卷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兀自懸空飄浮,其上山水意境顯得愈發(fā)真實,依靠詭異的邪祀,吸收完祭品供養(yǎng)而來的所有力量,王清遠渾身上下氣勢大變,但此時他只感受到一種磅礴的吸力自自懸浮著的畫卷傳來,而且明顯不可抵擋。
畫卷的小世界內(nèi)憑空出現(xiàn)兩道身影,身形消瘦的殺手調(diào)侃道:“委屈您這圣人門徒了,為了避免被人發(fā)覺書院里的異象,您這展露實力的第一戰(zhàn)也只好與我在這畫卷之中進行了。哦,對了這畫卷是有時間限制的,當然,也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說一個時辰之內(nèi)我們必須分出勝負,要不然我們彼此拖著,沒人能夠出去,等畫卷的所有能量消耗殆盡,我們也要跟著四散于天地了!
“你這個...瘋子!”王清遠雙眼通紅,全身氣勢不凡卻異常邪性,宛如發(fā)了瘋的魔鬼,朝著對面消瘦身影直掠而去,而那殺手則依舊風輕云淡,身形同樣對沖過去,神出鬼沒的殺手如今也是絲毫不懼地正面迎敵。
兩人就在這畫卷中激斗,任它天翻地覆,外界也感知不到絲毫靈力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