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龍窯書院皆變成了追與逃兩伙人的戰場,書院的學子們被這場不知從何而起,更不知為何突發了如此劇烈的變故,他們這些個文弱書生哪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驚地連頭都不敢往外伸,只能龜縮在自己的小屋里,把頭埋在圣賢書里尋求保護。
而書院西側門口,箭矢如流星,飛凰般之下,破空聲不斷,而更為驚人的則是百余名甲士一齊狂奔的景色,而這些個甲士對面只有三十余名的少年,他們手握利刃,揮舞劈砍,雖然各個身手了得,靈活多變,但奈何箭矢一波接著一波,總有大一的時候,沒過一會已經有好幾個人被箭羽擦中了身體,帶出了一片血花。
箭矢的攻勢還能阻擋,自書院西側突圍而出的趙楷眾人尚有能力自保,雖然也會受些輕傷,但總歸不影響繼續的戰斗,但最麻煩的就是這些箭矢會延緩他們逃脫的步伐,步兵甲士們已經在朝他們這邊沖來,即使大家拼盡全力,一邊手持利刃阻擋箭矢,一邊小心翼翼地往遠處逃離,速度也是遠遠及不上后邊牟足勁狂奔的步兵甲士們。
己方只有三十人不到,而對面可是足足三百余人的隊伍,這次王清遠也是下了狠心,他將駐扎在書院的所有士兵一股腦地調集了出來,雖然之后在追蹤這些少年時分散開來,但人數的優勢不會因為分散就徹底喪失,如今趙楷他們用心阻擋箭矢,一路的狂奔蓄力,早已經耗費了許多靈力,這才能夠與后方甲士拉開很長的距離,但對方數波箭矢一來,趙楷他們費盡靈力拉開的距離瞬間縮小,三十人的隊伍哪怕再精銳,也終究寡不敵眾。
而書院東邊,也就是甘旗所在的隊伍,那里人數更多,但承受的阻力同樣比西側更大,不同于西側只有甲士沖陣,這邊卻是還冒出來了許多實力不凡的黑袍人,雖然人數不多,不過幾十個,但各個都是踏入綾羅境的修行者,有他們的攔截,都用不上箭矢,甘旗他們已經被困住了。
與龍窯書院相隔十里不到,坐落于一處山腳下的凌平城廷尉府暫居地里,經過了昨日的甲士圍困,廷尉們更加不敢懈怠,巡守的巡守,辦事的辦事,精神比之先前不知集中了多少倍。
而就在書院大亂的時候,賀無雙也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年輕俊朗的都廷尉大人手一招,門外候著的兩名親衛連忙走上前來。
“書院那邊按時傳遞消息的人還沒有回來嗎?已經比往常定下的時間晚了半個時辰了!”
“大人,興許是那邊有什么事情耽擱了。”這已經是二人第三次被賀無雙召進來詢問此事了。
“已經耽擱了半個時辰,那么這件事情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傳我命令,所有廷尉迅速到前院集合。”
兩名親衛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再不敢停留即刻下去傳令。
很快,空曠的前院里聚集了七八十名身著黑衣,手持萬刀的廷尉,而賀無雙早就在這里等候了,見得在無人前來,他神情嚴肅,俊朗的面容此刻陰郁地宛如被污染的荷花,只聽他簡短而有力的說道:“去龍窯書院!”
說完他便率先出了門,開始往書院那邊疾奔,身后眾廷尉雖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都明白絕對是緊急的事情,經歷過凌平城天魔一戰后,凌平城的廷尉府早已脫胎換骨,素質良好的廷尉們不發一言,沉默地跟隨在他們的都廷尉的身后,隊列整齊,步伐急切地朝著龍窯書院趕去。
秦漸塵作為廷尉府明面上的廷尉,身邊也跟著十多個一同在書院監督辦差的廷尉們,然而他們在如今局面下也是排不上絲毫用場,只因為早在王清遠對回歸的柳河甘旗二人起疑后,他們便被不知跟腳的一群黑衣人困住,至今都沒能突圍而出,被對方幾波攻勢擊退的眾人在明白了雙方實力的差距后,早就偃旗息鼓,沒了再搏命的勇氣,相當于被囚禁在了辦公的小院內。
而秦漸塵以及多個先鋒營同袍雖然有心突圍,但一來周圍那些個身手不佳的真正廷尉們拖了后腿,導致士氣低落,而來附近的黑衣人都是綾羅境的修行者,其中還夾雜了數個實力不凡的高手,比之先鋒營的眾人也可一戰,他們若是硬要突圍,怕是逃出去也要人數減半,各個重傷。
就在這樣的局勢下,王清遠正站在他那高調奢華的小院里,身龐兩三步之遙是一名抱著刀著墻而立的黑袍人,他正是那名足可匹敵賀無雙的高手,而王清遠面前同樣有著許多黑袍小嘍啰,他們來來往往,不是在王清遠面前言語幾句,傳遞著一份份變化不斷的情報。
哪怕情報都是關于己方有利的消息,但王清遠的苦瓜臉卻沒有變化,只聽他低聲罵道:“都是哪來的這些個少年,一營七百余人的甲士,連同所有箭手全部出動,竟然也只是堪堪在門口攔著了他們!”
似是想到了什么,王清遠轉頭朝那黑衣人道:“對了,你當初就沒有發現這些少年的非同尋常嗎?”
“之前我只當是廷尉府的暗哨,今天他們展現的實力我也沒想到。”
“他們不可能是廷尉府廷尉,各個實力強悍先不去說,這次他們逃脫明顯是有過精心準備的,東西兩側一多一少兩伙人,而且相互策應,一路走一路拉人,最后匯聚在一起竟然總共有將近百人!
而且東西兩側都帶著一個漁翁弟子,說實話要不是我按你說的,想著萬無一失,把你們的人派出去了大半,說不定還真的就讓他們鉆了空子成功給逃了。就是代價太大了些。”
“該付的酬勞你賴不掉,就算你不給我們也自會主動拿去,這些由不得你。當然我們只拿屬于我們的報酬”
王清遠冷笑,“呵,我懂規矩,我跟你們合作就是看中了誠信這一點。”
兩人一言一語,都是聲調冷淡,沒有感情,就在這時又有黑袍小嘍啰上前,在王清遠面前俯下身去,恭敬地說道:“在高處瞭望的人發現廷尉府那邊地大部隊正往我們這邊趕來,將近百人,應該是全部出動了。”
王清遠面色一變,反倒是不如一個小嘍啰淡定,他聲音急促地說道:“剛才距離書院還有多遠,現在呢,現在到了哪里?”
“當時目測還有四里地遠,現在應該就剩兩里不到了。”
聽到這里,王清遠一直保持的苦瓜臉終于有了變化,表情逐漸猙獰,他厲喝道:“都怪那些個少年,攔截他們太過費勁,以至于最后還讓賀無雙察覺到了破綻!”
他轉頭望向仍舊淡定的黑袍抱刀人,言語冰冷,急促地說道:“你帶著剩下的人去攔住他們,至少要攔住賀無雙,到時候我把那兩個老叟弟子給殺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黑袍人沒再多說什么,機械性地點了點頭,雷厲風行地便開始召集人手,按照剛才那小嘍啰所說的位置,前去阻截廷尉府眾人,當然了最后還是留下了七個小嘍啰保護王清遠,而此時的王清遠也是坐不住了,他不再靜等,而是往外走去,院子外邊還站著幾個老人,他們都是跟王清遠一伙的祭酒們,雖然蛇鼠一窩,但很多機密他們都接觸不到,對于王清遠這個老大,他們只能服從與諂媚。
“走,去書院外看看!”王清遠對著那些個老家伙們說道,那些個祭酒或者各科總教習雖然也都是文士,見不得廝殺的場面,但那該死的漁翁老叟的兩個弟子似乎掌握了某些證據,這事關自己的性命和官帽子,都顧不上那么多了,一個個緊緊跟在王清遠屁股后,率先朝著離此地最近的西側大門而去。
趙楷對付這些箭矢得心應手,不只因為他那極強悍的身體素質,更為可靠的是他龍門境修為的加成作用,只不過他也只能幫同袍們擋住一二箭矢,在做不了更多,自己也逃不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數百名步兵甲士朝他們這邊疾沖,然后像是圍小雞崽子一般將己方三十余人包圍,雖然箭羽停了,但是自己眾人卻再度陷入圍困的境地。
更為驚險的是一伙不知跟腳的黑袍人突然殺出,宛如餓狼撲食一般同樣是朝著自己眾人包圍上來,趙楷他們能夠感受得到,這些黑袍人數目不多,與自己一方大致持平,然而各個都是綾羅境的修行者,雖然比不過先鋒營少年們,但與普通甲士相比,已經精銳了不知數倍。
而且雖然甲士們與黑袍人兩方似乎并不認識,但好像也都明白這里邊的一些彎彎繞繞,此刻他們兩方極有默契地將矛頭共同指向指向被圍住的先鋒營眾人,戰斗一觸即發,只是眾人心里都沒底,這種程度的困局,估計最后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領頭的甲士統領暗罵了一句“這些人也來了!”,然后也不管黑袍人,繼續指揮者甲士縮小包圍圈,只是他的心頭愈發沉重,這些年自己吃了王清遠許多好處,這才甘心為之賣命,但事情鬧到這一步,愈演愈烈,他已經后悔了。
他咬了咬牙,大喝道:“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