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小天地中的金光階梯就像是一個磨人的小妖精,總要把趙楷渾身的精力吸干才罷手。
也怪趙楷心急,畢竟如果他還不將金光訣的第一階段打磨圓滿,那么他就一直不能動用自身靈力,連最普通的玄凝絕都用不成。
現在他身處這座地下修羅場中,沒有靈力的加持無疑會加大他遇險的幾率,這可由不得他放松。
連上了一百層階梯的趙楷已經心力憔悴,然而還完全沒有感覺到第一階段大成的心脈疏通感,這就很令人無語了,不過趙楷此時也說不出話來。心中只剩下一個信念,那就是往上爬,所以他哪怕手腳并用了,也沒有要逆轉回頭的心思。
上天總是會對一些人格外寬容,這類人要么是老天格外看重的,要么就是即將要被放棄的。而趙楷屬于那種老天想盡辦法要折磨的對象,至少從出皇宮開始是這樣的。面對命運的打壓與磨難,趙楷唯一能做的就是堅守本心,冷靜地想出路和辦法,然后一頭扎在前行的路上,不問西東。
在即將陷入昏迷的前夕,趙楷還是冷靜地掐訣,調轉了方向,下行的同時可以看到一座淡金色的牢籠正緩緩浮現,代替了之前被黑氣沖破的枷鎖,但是那牢籠還只是個雛形,相必也是隨著金光訣的修煉而逐漸增強的。
意識重歸清醒,趙楷望著燭火映照的昏黃密室,盡力平復急躁的心境,伴著一聲哨響,玄凝絕的修煉時間到了,趙楷撐著虛弱的身體,依舊硬氣地走了出去,繼續融入這地獄般的訓練。
同一時間,大奉欽天監樓閣頂層,象征著趙楷的銀碑上,本就繁多無序的紋路,又漸漸散發出無數細小的裂紋,將之前的格局完全打破,黑色與金色的紋理掩映,如同雙蛇爭斗一般瞬間遍布了整塊銀碑。
“這是.......金鱗與黑鐵的混合!?”
“還從未出現過如此格局!”
“事出無常必有妖,必須盡快找到三皇子的下落。”
閣樓上數位老人帶著或震驚或沉思的面目不斷討論著,氣氛詭異而激烈。
大楚龍窯州地下,十歲生日反而成了壓倒趙楷的一場災難。
之后的日子仍然單調而無趣,但對趙楷來說卻是個不小的挑戰,每天都要因為金光訣而被抽干精氣神,但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進行訓練,結果可以預見,哪怕是第一梯隊教官管理寬松,不下狠手,趙楷隔幾天還是會因為訓練的完成度不高而被打得遍體鱗傷,也幸好有傷藥與同伴的支持。
溫不二,劉老根和朱丹都以為趙楷是修煉玄凝絕時出了問題,趙楷也沒有過多解釋,不過他們三人的放水與配合還是讓趙楷在每天的切磋時分輕松了不少。
足足兩個月過后,趙楷才打破了金光訣第一階段的壁壘,心神天地中牢籠重新凝聚,將那團體格同樣在增大的黑氣關了進去。
趙楷終于可以重新開脈了,雖然以后還是要不輟地練習金光訣,但是強度與密度就可以適當縮減了。
玄凝絕這本低階功法幾乎所有人都練習到了尾聲,所以之后的密室練習要停一段時間,玄凝絕教的是與天地之力溝通,以達到相互契合的地步,因此以說這是本修煉靈氣的入門必需品,相當于是打基礎的,不影響之后的高階功法練習,至于之后的高階功法所從何來,都要在數月后的測試中按名次挑選,按教官們所說就是絕對的公平公正,只是過程殘忍些罷了。
依舊是深寒隆冬,新年歡慶時分,二百七十名幸運活下來的孩子們,再次開啟了雪中爬山之旅。
陷阱,暗器比之去年有過之而無不及,銀狼的體格就如同這些青少年孩子一般,增長極其迅速,這次幾乎頭頭都與小牛犢子相當,去年的狼與如今相比就有點像是看家的狗了。
四只小狐貍也長大了一歲,仍然抱成團,一塊行動,一塊洗劫,一塊分贓,幾日后踏著積雪滿載而歸,仍然是下山最早的一批人。
這次的絕殺貼的發放同樣不止十個,甚至數量達到了三十之多。所有獲得絕殺貼的人都可以優先挑選高階功法,但還是只能有十人真正在絕殺貼上填上姓名,從而真正得到擁有權,下山靠后的以及重復獲得的人都被剔除了。考核結束后,按照眾人下山的先后順序又一次重新分配梯隊。
商隊回城,貨物又少了一推,只剩下二百名性格內斂沉穩的孩子。
活下來的每個人都有選擇武器和功法的權利,當然也是極公平地按照先后順序挑選,或古樸或銳意地殺器被一件件放于高臺上,任君摘取,至于功法則是分批次地來到地上某處,隱秘的藏經閣中,由古稀之年的長者看守,給與意見。
趙楷自然是用劍的,被一個青銅劍柄的雪亮長劍吸引的離不開眼,這顯然是近期才鑄造出的嶄新利刃,幸得前幾人都挑選類似匕首的短劍,未將注意力放在它身上,趙楷這才如愿以償得到了心儀的武器。至于其余的幾人,朱丹選擇了一柄鮮紅欲滴的匕首,溫不二則心儀于一柄盤龍雕花的長槍,劉老根保持了一貫的中二風格,挑選了一個走路叮叮當當的鏈子錘。
功法方面趙楷倒不怎么上心,畢竟金光訣已經極高級了,況且只是練習金光訣都要耗費不小的精力,還不如挑一個可以渾水摸魚的雞肋功法。
功夫不負有心人,趙楷一圈圈地轉了半天,總算看到一個適合的功法。
這是一本用于凈化邪祟的法門,叫做《凈靈曲》,書名只是一個比喻,其中講述心法的同時,還夾雜著許許多多的小法術,倒是有趣。而且看介紹,這本書進階不難,同樣在戰斗中起不到太大作用,只不過因為對付邪祟的法門在這本書上體現了個干凈,這才被分到高階一途。
時間被掛在齒輪上轉個不停,孩子們的訓練也越來越多樣化,到得第三年,在弧形訓練場的時間以及每天的切磋時間又少了一大塊,被用來上新加的專業的知識性課程。
課程講授的知識極多,范圍極大,包括大楚的官制,民意以及如今的朝堂局勢,江湖發生的大事,乃至于隔幾天便會由梁樓弟子串一遍整個天下的大勢。
所有的孩子起初被自己身處勢力的大手筆震驚到了,也聽得津津有味,直到后來梁樓弟子灌輸的知識越來越駁雜,甚至嚴格到了對一些重要地方的風物地勢都要死記硬背的然而這才重新感受到了魔鬼訓練的氣息。
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記得不清楚就要受一頓皮肉之苦,要知道這東西是看天賦的,有的人天生的殺手料子,卻是對這種書籍上的東西一竅不通,死記硬背也起不到多好的效果,幸好這一年教官們從不下死手,給大家運用水磨工夫的時間。
又是一年好時節全被浪費到無趣的地下訓練中,第三次的測試出奇的平靜,不沾染絲毫血腥殺戮氣,因為這次是文試。
一年時間,二百名孩子沒有一人落下,哪怕是天生的不通文墨的腦袋,靠著水磨功夫也將所有的內容記了個七七八八,而且每天的考試也讓大家熟悉了答題與思考的感覺,所以這次測試的重頭戲不在內容本身,而在于之后試卷最后隱秘地帶寫著的一句話。
朱丹很早便答完了題,卻仍是皺著眉看著試卷末尾的那句話————第四年的考核內容是:找機會殺了同隊的趙楷,可以直接獲得最后參加成年禮的資格。是否接受任務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無人抬頭,無人交卷,都在皺眉思考。
他們知道這不是玩笑,而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問心句。
趙楷面前試卷上要求刺殺的名字是第一梯隊的一名粗壯的男孩,平時并無交集,但也無仇怨,這種毫無理由的殺人,趙楷是拒絕的。
然而直接獲得成年禮的資格,意味著可以不用進行成年禮之前數十天的的兇殘爭奪戰,這可以極好的保留實力,的確很誘人。
但是違心之舉做了又有何用,修心修心,只有一路上走得暢快,才能有一往之前的氣勢,這是趙楷從杜嫣然身上感悟到的。
這次一年一度的測試沒有什么獎勵,當然在這個無情的地下能活下來本身就是一種獎勵。
孩子們的身心都在超乎常人想象地節節攀高,大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早發育的都已經有成年人的個頭了,體格上自不用說,每個人每天適應了如此高強度的訓練,無疑都是肌肉膨脹,卻又扎實內斂。
這里的孩子們,經歷了四年的文武修習,心性上的磨礪超乎常人,他們已經見慣了血腥,學會了思考,同時清晰地了解大楚的局勢,卻又絕對聽從教官的話,已經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器了。
但離走出地下還有三年,接下來的三年這里玩弄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