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心神之中,趙楷跌跌撞撞地行走,眼前一片金黃,高大雄偉的金色宮殿連綿不斷,他可以瞬間觀摩數百座,站在金色光芒照耀的混沌之中,他宛如神靈,猛然抬頭,視線所及之處天門大開,然而痛苦不斷地沖擊著他的心神,宏偉的天門慢慢關閉,痛苦隨之加深,終于天門緊閉,痛苦達到頂點,眼前的混沌景色變為漆黑無比的一切,趙楷雙膝跪地,雙手抱著劇痛的頭顱,只是微一睜眼,視線下方,無盡的地獄之門開啟,森然可怖卻仿佛同樣蘊含無盡的力量。終于,周圍的漆黑也控制了他的心神,他緩緩站起身來,雙手緊握成拳,滿眼盡是血絲,他并未開口,但是整片混沌中傳來一陣壓抑的低吼。猛然縱身一躍,他入了地獄。
一座空曠的山谷之中,風已漸歇,天空藍藍的一片,偶爾幾朵似人似獸的白云飛過,點綴其中。狹長的山谷甬道之中,一塊經歷風吹日曬傷痕累累的巖石上,趙楷猛然驚醒,他雙拳依舊緊握,滿眼盡是血絲,剛剛在心神中所經歷的已經記不太清了,只是那金色與黑色交織成的混沌景象還是揮之不去,頭劇烈地痛著,耳邊仿佛有來自地獄的低語呢喃,讓人心悸,之后聲音漸低,隨風而去。
距此僅十里的一處水潭邊上,王琦,楊逍,大鐵錘三人經過一天的修養,實力已漸漸恢復,然而氣氛略顯濃重,昨日一戰對手僅憑那把青銅古劍的聚勢便輕松擊敗三人,深深的無力感和對趙楷的擔憂充斥心頭,三人良久的沉默后終于準備尋找趙楷,然而靜謐的水潭邊上不合時宜地傳入陣陣整齊的馬蹄踏地聲。
踏踏踏,聲音的主人終于出現在三人眼前,四面八方殺出了數百名鐵甲軍士,甲胄鮮亮,兵器為統一的制式長槍,腰間齊齊懸掛一把戰刀,大奉江南道戰兵,三人感受著周圍的鐵甲森森,拔出了武器。
為首一將,銀色盔甲不似尋常士兵,花紋繁多,陽光照射下竟是華麗無比,手中不提長槍,僅是腰間一把尋常戰刀,,此刻他端坐馬背,嚴肅的聲音響起,“雪落山莊一戰你們已漏出馬腳,大膽賊人還不速速束手就擒,交出皇子。”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了這是別人做的一個局,對趙楷的擔憂更深,不過也只能先解決眼前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不遠處的一個隱蔽的小山丘處,一對近百人的山賊伏在地上,為首一名粗獷大漢,粗布麻衣,背后帶著一把九環大刀,此時小聲地罵罵咧咧道:“媽的,竟然是韓瑾親率的江南道戰兵,敢來你黑角寨爺爺們的地盤上撒野,有你好看的。”
他呸的一聲,吐出一根狗尾巴草,對手下吩咐道:“去寨子里通報杜英哥哥,讓他率人前來,我先帶著這近百號人救出被困的三人,不管咋說,敢跟朝廷對著干的,就是我們黑角寨的朋友。”手下急忙領命而去。
趙楷在山谷甬道里辨不清方向,只能先朝著出口走去。清醒之后的身體感覺擁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他嘗試著聯系龍游劍靈,然而沒有回應,他還弄不清楚到底自己被擄之后發生了什么,只記得那個模糊的夢境。
要先找人問清地方才行,主要是要找到黑角寨的大致方位。趙楷心中盤算。又走了一段路,山谷出口漸漸顯現,已經能看到山谷出口緩沖地帶的荒草地了。然后一個黑點由小變大,也漸漸顯露身影,是一個背著籮筐的老人,趙楷大喜,加快腳步,向老人走去。
待得雙方能看清彼此的臉龐時,老人也站住了腳。他的視線前方,一個身影纖細的孩子穿著一身小小青衫,看上去略微臟亂,但是臉龐有一種江湖兒女的硬朗,仔細看去竟是俊逸非凡。
趙楷抱了抱拳,學著以江湖中人的口吻道:“老伯,我跟隨叔父游歷江湖,因為一些事情流散到了這里,在這山谷中已經走了一天,仍是不知身處何地,而現在天已漸晚,還望老伯收留一晚,待我問清去路明日再走。”
對面老人看著離家不遠,肯定熟悉周圍一代路線,而且看上去憨厚樸實,所以趙楷才會提出這個要求。
果不其然,老人爽快地答應了,趙楷跟著老人返回山谷之中,大概走了半刻鐘時間,趙楷跟著到了一處山體縫隙處,寬度恰好可以允許兩人并肩通過,剛剛趙楷走到此處,只是好奇地打量一眼,并未停留,如今才知這里別有洞天。
連排的房屋嵌入山體之中,顯然是一個小村落。“老伯,這里距離黑角寨遠嗎?”
老人顯然是被這個問題中所提及的黑角寨有著忌諱,小聲地說道“離這里不遠,就按照你剛剛走的方向出了山谷,繼續走數里就到了,怎么了?難道你和你叔父與黑角寨結怨了,那可事大了。”
趙楷略一思量,答道:“不瞞老伯,在下家族與黑角寨的一些小頭領頗為熟悉,叔父以前也來過這里,頗有些交情,這次遇到些事情還想上寨子里暫住。倒是老伯,你們與這黑角寨有仇?”
聽了這話老人仔細地打量起趙楷,看的趙楷頗為無奈,心中暗嘆,這黑角寨名氣果然夠大。
老人回答道:“這倒沒有,這黑角寨雖然是做那搶糧搶物的勾當,但是從來不禍害周邊人,而且多是做些劫富的事,倒是無仇。”趙楷點了點頭,與老伯走進了一處房屋。
“對了,今天在鐵砂嶺的地方傳出了打斗聲,殺聲震天呀,好像是又有官兵來剿匪了。”老人猛然想起了這件事,說道。
趙楷心頭一跳,“鐵砂嶺,莫不是正中有處水潭,方圓一里清涼可人?”
老人咦了一聲,答道:“正是,怎么了,與小友有關?”
趙楷心中思考事情的來龍去脈,口中卻道:“沒有,只是叔父與我說過黑角寨周圍地形,如今聽到您說,想起了一些。”
趙楷進入給自己安排的房屋,心中慢慢盤算。
今天上午醒來,如果自己只是昏迷一天的話,當時楊逍他們被刺客所傷需要修養,如今可能還在那里,可是殺聲震天這又是什么,難道還真是不巧遇到剿匪的官兵了。
對于如今的趙楷而言,他已經徹底打消了去附近官府,讓他們派軍隊護送自己回皇宮的念頭,將自己擄走的刺客,目的明確,實力驚人,但是卻在自己昏迷一段時間后扔下自己不管,既不殺自己,也不是要向官府索要錢財,昏迷時所做的詭異夢境更是讓自己惴惴不安,他現在可以真正地感受到在自己周圍,左右自己命運的無形觸手了。
清晨天光微亮,趙楷告別老人,向黑角寨走去。昨晚他又做了一場古怪的夢,在夢中他身在地獄,但是眼前只是漆黑一片,冥冥中他好像感應到了什么,不過卻一瞬即逝,看不見也抓不到,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等待著覺醒,等待著突破牢籠重獲新生。
他昨晚已經想好了,既然在水潭邊有打斗,那么那個地方肯定不能待了,估計當時楊逍三人在場,但是黑角寨的人肯定也在,如今雖然自己失蹤,但是免不了他們還是要去黑角寨搜集情報,請求協助尋找自己。
而如今的黑角寨,寨子正中的聚義廳內正在大排筵宴,從最大的聚義廳出去,露天的寨子中都是酒桌,大頭領,小頭領,小嘍啰,那都是開心得很。眾位統領喝的那是沒眼去看,有的人那是一翻白眼就醉過去了,還有的人肚里翻江倒海,哇的一聲直瀉一片。在靠近主位的一個桌子周圍,楊逍三人坐在其中,無奈的直翻白眼,他們是真無奈呀。遇到數百甲士,準備殊死一搏呢,背后突然殺出一對黑角寨土匪,頓時是場面大亂,激戰之中,三人也算是與剛殺出的土匪站在在同一陣營,但是亂作一片了,也不知殺沒殺錯,之后就是大隊大隊的土匪出現在周圍搖旗吶喊,殺將而來,而戰兵們見勢不妙也就撤了。為首的土匪頭子相貌粗獷,確實豪氣地一塌糊涂,硬拉著三人要進寨子,喝酒慶功。沒辦法,對面人多勢眾,三人也就從了,那時已是傍晚,進入寨子,見到了為首的幾名統領,報上名號后就更是推脫不得了,回房休息片刻后,就開始擺宴席,大喝特喝了。三人本想借其勢力尋找趙楷,但是看著如今情形也只能先緩一緩了。
“六個六啊,哥倆好啊!誰怕誰啊,烏龜怕鐵錘啊!”已是第二天天明,三人無奈地重復著酒桌應酬,等到日上三竿,已近中午了,眾人一個個地散去,楊逍三人準備去找昨天認識的三十 六大頭領之一的黑面煞星高干,商量尋找趙楷的事。
高干正與杜英坐在聚義堂中不知聊些什么,頗為開心。幾人打過招呼,說明意圖。
“一個小孩子?”高干問道。
“對一身青衫,八九歲的樣子,相貌俊逸,是在下的晚輩。”楊逍答道。
此時,趙英開口了,“好,我這就傳令下去,派人外出尋找,諸位賢弟若不放心,可以親自帶隊。”
“那就多謝大統領了。”三人抱拳一拜。
而此時趙楷也已經來到黑角寨外圍所筑的防御城墻外,但是好像遇到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