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生氣,反而低笑出聲,尤娜很快就拿著紙筆進來了,遞給言菀。
言菀寫了幾個字,“跟你走會死嗎?”
溫演看了眼她娟秀的字跡,想了想說,“你乖,就不會。”
言菀點點頭。乖乖地站在一邊。
她表面上很淡定,和溫演的對話甚至像是普通的聊天,一點都不像是在詢問生死問題似的。可她的心里緊張的要命,也害怕得要命,后背早就被冷汗溢濕了。
就算眼前的這個人看上去再怎么無害,說話再怎樣溫柔,她都不會忘記他的身份,他是溫演。
溫演伸手牽住她,她甚至都沒有反抗,乖乖的任由他牽著。他果然很滿意,拉著她往外走。
“溫先生。”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這個女人不能留!她若是普通女人也就罷了,可她是軍區出來的,還有可能軍職在身,她太危險了!”
溫演聽聞,若有所思,然后認同地點點頭。
那人本來要松口氣,卻聽到溫演說,“的確很危險。這次我得看慣好自己的小貓了,不會再讓她逃跑。”
……
溫演帶著言菀走出去,一路上碰到的人,都用很怪異的目光看她。可言菀根本不在意,她的心里只擔憂著陸北川的安危。
溫演看她心不在焉,走路好幾次都差點撞到石頭,停下來,無奈地說,“放心,你的那位朋友我沒有殺他。只不過也不會讓他出了絕情谷。”
言菀總算松了口氣。
只要人還活著,就算被關了起來,那也總是有希望出去的。
在外面的人沒有找進來之前,她自己便是他倆的希望。
言菀沖溫演笑了笑。
她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不殺他,反而對她有些奇奇怪怪的,但能多活一時是一時,原因她暫時也不管了。
他帶著她到了一間比尤娜家大許多的院落,外面也是同樣的木頭門,泥瓦墻,但開門進去,里面卻是碩大一個院子,院子里有一塊很漂亮的花圃,有一個游泳池,三層的小洋房修得很漂亮,全是大面積的落地窗。
言菀呆了呆,不由得轉頭看了溫演一眼。
無論是軍方還是警方,對于溫演的資料都很少,資料里說他居住在金三角,可這房子修得這么好看,明顯就是為了享受的,或許這里才是溫演的老巢也說不定。
“喜歡這里嗎?”溫演柔聲問她。
言菀點點頭。
溫演便更開心了,牽著她的手,話也多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的,這房子是我親自設計的,我一直想著有朝一日你會過來住,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你喜歡向日葵,所以我種了很多向日葵,可惜這山谷里面曬不到太陽,向日葵長得不好,等過些日子我找人來裝一間玻璃房,弄室內人工陽光,好不好?走,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言菀心底產生一些疑惑。向日葵?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歡向日葵?
但是心里再怎么波濤洶涌,言菀依舊緊緊抿著唇角,任由溫演跟她說得眉飛色舞,她也一聲不吭。
溫演這才想起她喉嚨受了傷。
“我這里有醫生,很專業,一會讓他過來給你瞧瞧。”
言菀點點頭,張了張嘴,做了一個謝謝的口型。
她現在盡量順著溫演,才能活下去,況且早點治好嗓子,早點能說話,也會方便許多。
溫演將她帶到三樓的房間,言菀呆呆地站在門口,若不是這是尸山,若不是這房子是大毒梟建起的,她真的會喜歡這里的。
房間有很大的衣帽間,里面掛滿了漂亮的小裙子,鞋子,包,甚至首飾,都是準備了特別多的。白色的蕾絲大床,豪華的梳妝柜,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房間里還有投影儀,書柜上擺著她喜歡的書,有一個很大的陽臺,陽臺上種著花。
言菀深呼吸一口氣,掏出口袋里的小本子,寫字,“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他實在太了解她了,就像是在她身邊生活了許多年一樣,她從小到大的愛好他全都知道,像是陪著她長大的玩伴一般。
他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做這一切?他喜歡她?
言菀一時間冒出許多想法,但又說不通。最后只能將疑惑的目光投到他的臉上。
溫演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說,“你休息一下,醫生一會兒就過來。”
言菀只好作罷。
她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思考著接下來要做些什么,怎么聯絡外界,如何救出陸北川,沒多久,醫生就上來了,給她外敷了一陣,又給了她一些藥,言菀吃了藥便有些困了。
睡了一覺起來,外邊天快要黑了。
她走到陽臺上,看到院子里亮著燈,然后走下去,二樓的房間里都沒有人,走到客廳,也沒有看見溫演的身影,他不知道上哪去了。
可言菀不敢亂跑,她至少需要先大概摸清楚溫演的行蹤,才能找一個相對保險的時間去找陸北川的下落。可找到他的下落以后呢?她又開始迷茫起來。
打開院子想出去走走,便看到院門外守著兩個人。她默默地退了回去。
這里的墻都有兩個人那么高,還裝著電網,門口又被人守著,想要逃出去簡直是天方夜譚。
言菀正準備上樓繼續睡覺得了,溫演便帶著幾個人回來了。
言菀一看到他腿腳就有些發軟,還得強裝淡定,裝作不害怕他的樣子,沖他點了點頭。
“醫生跟我說了,你的傷已經慢慢開始好了,再過半個月基本就能痊愈了。”溫演拉著她,然后指了指帶進來的那幾個人,“她們是我找來服侍你的,誰讓你不滿意了,你殺了便是。”
那幾個人一看就不是這村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是他從哪里找來的,一聽到這話嚇得臉都白了,卻不敢哭也不敢叫,戰戰兢兢地站在言菀面前。
言菀沒有任何異議,他說什么,她都是點頭。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好不好?”溫演牽著她往屋里走。
言菀又是點了點頭。
溫演似乎有很多事要做,和她一起吃完飯,就打開了帶來的電腦,言菀有些好奇地寫字問他,“這里有網絡嗎?”
“沒有的。”溫演偏頭看她,“整個村子都裝了信號屏蔽儀和電波干擾器,你如果覺得悶了,就看看書。等我忙完了,帶你出去玩。”
言菀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沙啞的嗯。
她已經能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喉嚨里前幾天那火辣辣的灼燒感也減輕了許多。
溫演雖然忙,沒怎么和她說話了,卻一直要她陪在旁邊,忙一會兒,就要抬頭看看她,看到她坐在自己面前安安靜靜地看書,笑了笑,然后繼續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這樣的畫面,任憑誰看了都會覺得是溫馨美好的,可言菀心里一點都不覺得。她簡直如坐針氈,一頁書也翻不進去。
一天就這么過去了,也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么情況,段決知道她失蹤了嗎?
……
C市軍區。
會議室里,正在召開聯合軍演的部署大會。
段決的通訊兵敲開門,一臉凝重,段決停下了講解部署的方案,“休息幾分鐘,我出去一下。”
段決一走出會議室,通訊兵就將電話遞給他,“首長,王醫的電話……言小姐出事了。”
段決面色一沉,接過電話。
“首長,言小姐和小陸兩個人出去兩天了,一直都沒有回來,也聯系不到他倆。說是到鎮上去辦事,很快就回來,但我們問了一圈都沒人看到他倆下山,我們去找了,發現了他倆上山的痕跡,可上到幾百米外的瀑布邊,鞋印就不見了!您……您要不親自過來一趟吧!”
通訊兵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看著段決的臉色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他仔細問了幾句,便掛了電話,頭也不回地往會議室里走,一邊對通訊兵說,“安排直升機,我要去大明山。”
會議開了一半,段決便找了個借口走了,段國輝氣得差點連茶杯都給砸了。
“這討債鬼,究竟還有沒有將我放在眼里了!我沒同意他憑什么走!”
“司令,您消消氣。”韓敏敏趁機在一旁說道,“我剛剛好像聽到說是言菀出什么事了,段決哥對言菀情深意重,自然是緊張她的安危,將她放在第一位,這是可以理解的。既然他主持不了部署大會,不然叫段辭過來?”
聽到言菀的名字,無疑是往段國輝心里火上澆油。
他氣得吹胡子瞪眼,胸膛直起伏,“她算個什么東西,將她放在第一位?段決這兔崽子別以為可以仗著自己有點本事了,就把自己看得太重,以為我們部隊離不開他,非他不可?就算沒有他,將封神交到段辭手里,也一樣會是最精銳的戰隊!若不是段辭這幾天生病了,在家躺著……”
韓敏敏聞言,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冷笑。
生病?今早還聽說他昨晚在酒吧喝醉了鬧事呢。失戀還差不多。和她分手倒是干凈利落,絕情決意,卻為了言菀在外面丟人現眼!等著吧,想和她分手沒這么容易。
剛一散會,周紫月就在門口等著韓敏敏,見她一出來,就將她拉到無人的角落。
“我聽說言菀失蹤了。”周紫月猶豫了一下,小聲地告訴韓敏敏。
韓敏敏一愣,“什么?你聽誰說的。”
“段決將言菀送到一個地方去養病了,具體什么地方我不知道。言菀的隨行軍醫是我表姐,她告訴我的。言菀和一個叫陸北川的緝毒警昨天出去了,兩天都沒有回去,也失去了聯系。好像是上山去干什么事,有可能從瀑布失足摔下去了。”
韓敏敏知道言菀不會游泳,如果碰上湍急的瀑布,她若是摔下去,那是必死無疑。
那個陸北川也只是一個從軍區調到警局的普通小兵,連個軍職都沒有,想必也沒什么本事。
韓敏敏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光,隨即疑惑地問,“他倆孤男寡女的,背著別人上山去干什么?這……你查過這陸北川嗎?他是不是什么富二代到警局體驗生活的?不然言菀沒可能會瞧上他吧。”
“他是工人子弟,父母在C市郊區一家廠里打工,攥了一輩子錢才在郊區買了套小房子。言菀怎么可能看上他。”周紫月不屑地說道。
“可是我見過陸北川,他長得還是不錯的。”韓敏敏擔憂地說,“或許她只是想和他玩玩,并沒有想要背叛段決哥。誒,不管怎樣,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他倆,畢竟人命關天。”
“她這種女人,死了才好!”周紫月氣憤地說了一句,隨即又覺得有點失態了,訕訕地轉移了話題,“我剛看到段決哥哥急急地出來了,想必是趕過去找她了。我會和表姐保持聯系,留意事情的緊張!”
“那就靠你了。”韓敏敏握了握周紫月的手。
……
言菀聽到身邊的人起床去了浴室,緩緩睜開眼睛。
躺在溫演的身邊,她一夜都沒有睡著,好在他雖然睡在她身邊,卻并沒有對她怎么樣,只是抱著她的手臂乖乖地睡覺。
他連睡覺都沒有取下臉上的面具,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算趁著他睡著了一刀殺了他,自己也是走不出這別墅的。
言菀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將她這樣綁在這里到底有什么用意。
他對她很好,沒有要殺她的打算,而他也似乎很信任她似的,躺在她身邊竟然也能睡得著,毫無防備。他睡著的樣子,比平時笑吟吟卻看不懂的模樣,倒顯得乖巧許多,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大毒梟。
要不是知道這個人手上有無數人命,她幾乎覺得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弟弟,甚至早上走的時候,還撒嬌要她抱抱他。
言菀能屈能伸,別說是抱抱他,為了能活下去,他就算想要強行將她怎么樣,她都不會反抗。
好在溫演卻并沒有強迫她什么,也沒有做過分的事情。
他一走,她便輕松了許多,被他送到這里來服侍她的人,看著都不像是毒販。
言菀拉著一個年紀最小的,要她陪自己坐著看看書,將其他人打發出去了。
她今天一覺起來,嗓子已經好多了,慢慢地能說幾句話了,只是說得多了還是會有些難受。
“你是哪里人呀,怎么會到這里來?”言菀輕聲問,聲音沙啞極了。
那女孩和她差不多大,看起來還比她小幾歲,只是搖頭,不敢和她說話。
“你別害怕,我也是被他們關在這里的,和他們不是一起的人。”言菀喝了口水,緩了下氣,又問,“你能走出這別墅嗎?”
那女仆害怕極了,卻怕自己不說話會惹言菀生氣,她記得將她們帶進來那個可怕的男人說,如果她們惹這個女孩不高興了,便殺了她們。
可他也叮囑過她們不許和她亂說話,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齡,什么也不能告訴她。
“我……我……”
“我是不是怕我向那個人告密?他是不是不讓你們和我說話?”言菀猜測。
她喉嚨又有些不舒服了,便掏出手機,打字,“你放心,今天的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在這個地方,你只能選擇相信我,才能救你們的命。就算你現在聽了他的話,可你難道沒看出來嗎?那個人喜怒無常,隨時有可能殺了你們。但我會保護你的,我們互相幫助,離開這里。”
那個女仆看著她,終于猶豫地開口,卻是絕望極了,“沒用的,我們逃不出去的。這里全都他的人,就算你走出了這別墅,也走不出這個村子。那個梯子,那個電梯通了電,不是他們的人,碰到那梯子就會被電死,根本爬不上去。之前有人逃過,最遠的也都死在了那里……”
言菀一愣。
她和陸北川就是從那梯子下來的,并沒有出現任何異常。難怪她心里總覺得怪怪的,這一路下來未免也太順暢了,像是有人在指引著她們,將她和陸北川帶到了這里。
是溫演嗎?是他設計好的?如果真是有人設計,對方未免太了解她的性格,也太清楚她的行蹤了。
“你在這里多久了?將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吧,我是警察,我會帶你出去的。”
看到她打的那行字,女仆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淡了下去,搖搖頭。
“姑娘,你就好好呆在這里吧,我看那個人……他對你還不錯,都是被抓過來的,但你比我們幸運多了。真的逃不了的,你信我,好好活著吧。”
“你不和我合作,我就去告訴他,你教唆我逃跑。”言菀狠了狠心,威脅道。
那女仆果然嚇得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不停地求她不要。
言菀將她扶起來,柔聲問,“你在外面有家嗎?你不回去,你的家人不擔心你嗎?你想不想你的爸爸媽媽?”
那女仆像是被戳中了傷心處,捂著嘴,眼淚不停地掉落,卻不敢哭出聲音,好半晌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抓著言菀的手,“我……你真的可以帶我走嗎?”
“只要我活著,我就一定會保護你,哪怕是用我的生命。”言菀嚴肅地看著她,“這是我的職責。”
女仆眼睛通紅,怯弱地看著言菀,像是在思考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