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你。。要去哪里?”白晚記得從她記事起,這家培訓學校就已經在了,大學時在這里當小提琴老師的時候也從未見她離開過渝城。
老板笑了起來,雖然眼角有了細細的魚尾紋,眼里卻是慢慢的幸福,“回家,我要回家了。”
“陳姐,你不是渝城人嗎?”白晚有些錯愕。
“喲,都快兩點了,被你一鬧飯點都過了,請我吃飯吧。”老板陳麗抬腕看了看手表,笑瞇瞇的看著她。
天氣漸涼,兩人選擇了熱乎乎的火鍋。
全辣的紅油火鍋里翻滾著豐富的食材,陳麗拿著筷子還沒開始吃額頭就已經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火鍋是渝城人一年四季都不會被淡忘的食物,哪怕是炎熱的夏天,火鍋也一樣的受歡迎,土生土長的白晚自然不會怕辣,平日里顧及著小白和老太太們的口味,飯菜都做得很是清淡,她早就饞麻辣的火鍋了。
吃得熱火朝天的白晚發現今天的陳麗就算是辣得斯斯的抽著涼氣,還是不甘示弱的燙著各種食材,“陳姐,我現在能相信你不是渝城人了,吃不了辣還非要點全辣的,自討苦吃。”
白晚拿起桌上的水壺又給她添了杯水。
“是啊,這個還真就是天生的,我都在渝城待十幾年了,還是吃不來辣,可是再不吃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陳麗又往嘴里放了片剛燙好的青菜,辣得臉頰通紅。
白晚正在猶豫要不要問她為什么突然要回家,又為什么會離家十幾年不回,用手掌扇著風的陳麗邊吸著氣邊說:“你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想問我,然后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白晚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她。
“你呀,還是跟大學時一樣,一點沒有變,”陳麗放下手,向前微微探身,“白晚,你覺得什么樣的關系是可以無話不說的,什么樣的關系是可以毫無芥蒂的?”
“。。。”白晚被問住了,她似乎在身邊找不到一個可以無話不說毫無芥蒂的人,不管是麥可可還是從小玩到大的左堯,甚至是自己的父親白建安,她都沒有辦法做到。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看似復雜,其實很簡單的,只要是用心的,哪怕所謂的麻煩都是一種無可取代的羈絆,關心和八卦只有一線之隔,那便是人心。”陳麗每次看到白晚想要關心別人,又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就覺得心疼,仿佛看到了那個被拐走的孩子在面對人際關系時的怯懦。
白晚細細品味了一番她的話,心里這下子算是明白了以前麥可可和杜明霞都說過的距離感,可是從小就看唐雪蘭臉色過日子的她,又怎能不小心翼翼。
“我是杭州人,大學時交了一個鄉下的男朋友,我們很恩愛,打算畢業后工作兩年就結婚,可是剛一畢業我爸爸就查出了癌癥,家里環境一般,根本就支付不了那么昂貴的醫藥費,看著我每日以淚洗面,我男朋友做了傻事。”陳麗說到這里,嘆了口氣,“他為了湊我爸的醫藥費,受別人的唆使綁架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后來他醒悟過來時帶著孩子偷跑了,綁架的人順利拿到了錢,反而向警方告發我男朋友拐賣小孩,他將孩子放在一戶農家,準備去城區報警,沒想到在路上就被抓了,警察去村落找孩子時,孩子已經不見了,據說那天村里丟了好幾個孩子。”
“那后來了?”
“后來,我男朋友被判刑了,拐賣兒童,綁架等數罪并罰,被判了十八年,他媽媽當場就氣得病倒了,判刑后沒多久就離開了人世,他舅舅帶著人去我家鬧,說是我害得他家家破人亡,父母不愿意我受牽連,逼著我離開了杭州。”陳麗說得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訴說一個普通的故事。
白晚沒想到開朗樂觀的陳姐有這么曲折的過往,心里堵得慌。
“之所以來渝城,是希望能找到當年那個孩子,只可惜,十幾年過去了,我依然毫無頭緒。”陳麗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是說孩子被拐了嗎?為什么覺得她會在渝城?”白晚不解。
“我男朋友說他當時逃跑時偷偷上了一輛去渝城的貨車,可是還沒進城區車就拋錨了,沒辦法他只能趁司機不注意帶著孩子去了附近的村莊,他有教過那個孩子去城區的路,而且當時警方給出的消息是跟同村的孩子一起被拐走了,可是有一位村民說看到那孩子一個人帶著我男朋友給她買的食物往村口走了,所以,他覺得孩子有可能會自己來渝城。“
白晚最想問的還是她父母的現狀,又怕會觸到她的傷疤,想到她剛剛說的,還是問了出來,“伯父伯母還好嗎?”
“不好,我爸在我走后沒多久就不在了,我媽不讓我回去,讓我在外面好好生活,永遠不要回家,我沒聽她的話,偷偷跑了回去,從進小區開始就被人指指點點的,說我為了錢逼自己的男朋友去犯罪,還有的說我爸是被我克死的,”陳麗到這里紅了眼睛,吸了吸鼻子,“我現在還能清晰的記得我媽看到我被別人數落時的表情,心疼、不舍夾雜著無奈,我從未見過她那么難過的樣子。我想帶她一起走,可是她不同意,說那里是家,家就得有人守著。”
“可能是聽說我回來了,男朋友家的人又鬧了過來,連頓飯都沒吃我就走了,這一走就是十二年。”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陳麗笑了起來,“我媽說我男朋友在監獄里表現好,減刑了好幾次,今年就可以出獄,他家的人也跟我媽道了歉,說當初不該不講道理的逼咱們,現如今兩家已經冰釋前嫌,過節的時候還互相走動起來,一切都挺過來了,我媽保護了我這么些年,現在也該我回去了,讓她老人家享享福,而且,我要履行自己的承諾,說好的要嫁給他,不管他說過什么絕情的話,我都知道他愛我,我非他不嫁。”
“陳姐。。。”白晚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好,只能用心疼又欣慰的眼光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