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商船漁船往來穿梭,早有士兵裝束的一隊人馬等在路邊,為首的一名中年將官迎上前,向秦沐遙行禮,“長公主,皇上已經在勤政殿等你!鼻劂暹b點點頭,接過將官遞來的馬匹,飛身躍了上去。
“嘿嘿,老俞,幾天不見,改口挺快的嘛。’長公主’、’皇上’叫得挺順溜,你這御前侍衛當得真好,改明兒到中原朝廷也謀個差事!
“李大將軍說笑了,皇上早立下規矩,各人不得再延用以前稱兄道弟,末將也是聽令行事!
“四叔,別說了,帶上秦鵬飛,和我一起進宮!崩顝V和還想再揶揄新任御前侍衛俞平幾句,看看秦沐遙的臉色,也忍了回去!靶∽樱禳c,陪大小姐,哦不,長公主一塊兒進宮。”秦鵬飛趕快把包袱交給蔣赫,跳上一匹馬追了上去。
扶桑國王宮外是一條土路,剛下過一場大雨,馬蹄踏上去泥土四濺,路旁稀稀落落幾個賣小魚蝦的小攤也裹在一片黃泥中。
秦鵬飛跟在后面,躲避著前面馬蹄踏起的泥漿,從他的位置,可以方便地看到秦沐遙雪白的裙帶和銀色小靴,他有些緊張,怕這純白被泥土濺上哪怕那么一點點污穢,他寧愿泥土全濺到自己身上。
秦沐遙的騎術十分出色,四濺的泥漿始終不沾衣裙,秦鵬飛就這么跟著,有那么一刻他由衷地希望時光就這么停住,停在這個可以大膽看她的時刻。
所謂的王宮不過是幾排較整齊的木頭房子,比周圍的茅草土房略強。士兵模樣的人看到秦沐遙他們,恭敬地行禮退開,秦沐遙跳下馬,下意識地理理額發,走到一間較大的木房前停下,對門口士兵道,“皇上召見我,你去通傳一聲!
士兵應了一聲,推門進去。李廣和不滿道:“大小姐都到門口了,進去就是,傳來傳去的麻不麻煩!
“四叔,既然建邦立國,咱們都要按規矩行事,不要被別人笑話了。你這不守規矩的毛病,可得改一改!
不多時,木門打開,秦沐遙和李廣和先后走了進去,秦鵬飛這才抬頭,仔細觀察周圍的一切。
這次受傷可不輕,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這位皇上幫主又是什么樣子,一點想不起來。秦大小姐對他似乎言聽計從,每次提到他也是露出少有的溫柔。想到這里,秦鵬飛不自覺地心里有了被刺痛的感覺。
“秦鵬飛,皇上宣你進去,秦鵬飛,哎,想什么呢?”
在士兵的反復提醒下,秦鵬飛如夢方醒,趕快低頭走入房間。屋子里秦沐遙、李廣和并排而立,他們對面站了一位武將打扮,滿臉兇悍之氣的男子,目露兇光盯住秦鵬飛。
秦鵬飛心里一哆嗦,沒敢再看,跪下磕頭道:“鵬飛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呵呵,鵬飛?秦鵬飛,好,很好,平身吧!弊系娜苏Z調輕松,秦鵬飛松了口氣,站起身抬眼望去,幫主皇帝約莫三十歲年紀,眉目俊朗深邃內斂,那面容隱隱有些印象,看來自己從前對這位幫主皇帝很是熟悉。
皇帝上下打量了秦鵬飛一眼,嘴角帶笑,“自古英雄出少年,好一個俊美小子,難怪眼高于頂的天之驕女也對你情有獨鐘!
秦鵬飛心中一緊,天之驕女?這扶桑國除了長公主秦沐遙,還有誰能稱得上天之驕女?可是女神一般的秦沐遙又怎會對自己情有獨鐘?想到這里,他不禁臉紅心跳,頗有些扭捏地手足無措。
滿屋人對秦鵬飛的窘迫毫無覺察,“陛下……”武將瞪了秦鵬飛一眼,聲音中頗有憤然之情。
“什么?”座上的秦朝志目露精光。
這目光中的威嚴,那種熟悉的威令勢秦鵬飛心中一寒,險些又跪了下去。
武將馬上“撲通”跪倒,“陛下,臣自知妄言冒犯君威,可是臣不敢不說,陛下雄才大略,歷盡艱辛創下今日基業,如今國事初建百廢待興,斷不可再為前事功虧一簣。一旦他們知道陛下建國,恐怕很快就要兵臨城下。依臣愚見,這小子就是一個禍害,直接殺了干凈,留他做什么!
“一派胡言!韓澈,你的命都是朕撿回來的,對朕只有唯命是從,哪來這許多胡話。”
“朝哥,陛下息怒,陛下有事盡可交給沐遙,臣熟悉汴京城內外,為陛下辦事定能不辱使命!笨吹角爻緞优,秦沐遙冰冷高傲的眼里閃過和順,那汪秋水冷月中溢上溫柔。
秦鵬飛在一旁偷眼瞧著,隱隱一絲嫉妒,若是那汪柔情為自己而發動,就算立時死了,也愿意。
“鵬飛!鼻伫i飛正在神游,聽到皇帝叫自己,趕快跪下!耙郧澳闶情L公主的貼身侍衛,如今國事初立,朕的身邊也缺少得力之人,你就到朕身邊聽命。不知長公主舍得不?”
“我這里不缺人,陛下喜歡要去便是,臣哪有舍不得的。只是這秦鵬飛受傷后臣還未來得及調教,待臣教他兩日,讓他熟悉了陛下的喜好習慣,陛下用起來也省心!
聽到不能繼續留在秦沐遙身邊,秦鵬飛心中好生失落,只是秦沐遙說要親自調教自己,那不是能和她朝夕相處?想到這里,復又高興起來。
皇帝揮揮手,其余人知趣地退了出去,只留下秦沐遙。
秦朝志走下座位,對秦沐遙笑道:“出去兩個月,受累了,還為我帶回這個大禮,真不知道怎么謝你!
他的笑深沉高貴,眼角晶瑩處泛起漣漪,對她來說是致命的誘惑。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在胸前劃出優美的弧線,折向袖口,“這是南蠟國送來的國書,希望通過我們打通大周的沿海貿易。穩定的貿易是我們立國之本,我不希望大家再做以武犯禁的俠,扶桑國內也嚴禁游俠滋事。沐遙,我還有很多要你幫忙的地方!
她接過書信,信紙溫潤柔軟,帶著他的體溫,接信的瞬間,指尖與他觸碰,這是和他最近的距離。
從自己十六歲第一眼見到他起,就盼望著和他有更近的接觸,可是五年來,從懵懂少女到傾城佳人,他們之間的距離僅止于此。
第一次見到他,那種俊朗的高貴,傲然的獨立,與周圍人完全不一樣,從此自己眼中再無其他男子。
父親與他不知是什么淵源,收他入門對他傾囊相授,又傳他幫主之位。
父親對他很好,卻偏偏對自己獨生女兒的心思視而不見,甚至隱隱有些反對。
直到一年前,青云幫攻下這片島嶼建邦立國,他才說出與大周朝的淵源。
他封自己做’長公主’,不留余地的與自己兄妹相稱,難道他是懷念留在中原的妻室?
做兄妹,是這世上最無奈的選擇,從此她心如止水,只一心助他。
“還有皇宮、各官府和各家的府邸,都要建起來,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立國伊始務必有模有樣,大家才能安心!
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秦沐遙定了定神,躬身道:“是,我這就安排下去!
“沐遙,謝謝你,有你在身邊,我終于可以大大松一口氣。”
只有他們兩人單獨在一起時,秦朝志才會用這種真誠的語氣,秦沐遙冰冷的臉上泛起笑容。
秦朝志走向書案,帶些自嘲似的自言自語,“怎么我遇到的女子都這般秀外慧中,巾幗不讓須眉,你們讓堂堂八尺男兒如何自處?”
“你們?”秦沐遙心中一冷,匆匆行個禮,走出房門,熱浪襲來,暑氣沖紅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