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瑋軒和妻子一起走進長樂宮,皇帝看著兩人道:“朕說過不許探視,怎么你們一起來的?”
兩人趕快跪下,柴瑋軒道:“父皇恕罪,肖慶來找兒臣時,兒臣正準備到長樂宮請安,聽到父皇開恩,云兒得脫牢獄,兒臣一時興奮,便和肖慶一同去接云兒,并不敢違父皇圣意,私自探望。”
皇后在一旁勸道:“陛下,瑋軒從前頑皮,但現在日漸穩重懂事,他絕不敢逆了陛下的意思。他們兩個情深,今日真相大白,一時高興忘了事,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把玩著一支碧玉翡翠核桃道:“瑞王府到現在都只一位王妃,實在不成體統,瑋軒是嫡皇子,膝下只一個女兒,豈不是天大的笑話?皇后啊,從前說的中書令家的千金叫什么名字的?依朕看就挺好,讓她做瑞王側妃,也沒虧待了瑋軒。”
萬沒想到,皇帝現在突然提出這個話題,柴瑋軒一時愣在原地。皇帝接著又向如云道:“云兒,你是王府正妃,瑋軒最聽你的,你說呢?”
“我……兒臣……”剛出牢籠,如云面色幾分憔悴,心中酸澀,垂首不知如何作答。
皇后生怕兒子又說出什么激怒圣意的話,趕快笑道:“好了,賢妃已經對皇上說明,是她自己跌倒,滑胎也是她自己身子弱,和云兒無關。這次云兒受委屈了,瑋軒你可得好好安撫你媳婦。”
“陛下,皇后娘娘,賢妃姐姐滑胎不假,可究竟是不是身子弱造成的,尚且存疑。”一直沒作聲的沈婷突然一語,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
“貴妃,你說什么?”皇后有些不快。
沈婷起身跪下道:“啟稟陛下、皇后娘娘,臣妾的宮女寶儀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她自己被嚇得半死,寶儀你來說。”
一名十八、九歲的小宮女怯生生地進來跪下磕頭。
皇后道:“寶儀,你有什么話不要怕,說出來本宮為你做主,但若有半句不實之言,本宮也絕不輕饒。”
寶儀紅著眼圈磕頭道:“啟稟皇上、皇后娘娘,這件事本與奴婢不相干,可畢竟關系重大,讓奴婢知道了,不敢隱瞞,只能冒死稟告貴妃。奴婢家住京郊,前日母親托人送口信進來,說是平日里相識的人家兒子暴斃,無錢好好安葬,要奴婢向宮中姐妹借些銀兩,這家人的兒子是太醫院的御醫,名叫曹世。奴婢向要好的姐妹們借錢,不曾想陸續打聽到,太醫院的御醫接連三人暴斃,奴婢什么都不懂,可又隱隱地覺得此事蹊蹺,不敢隱瞞主上,所以……所以就向貴妃娘娘稟告了。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請皇后娘娘明察。”
沈婷接過寶儀的話,接著道:“臣妾聽完寶儀所說,也是驚奇不已,后宮要安寧最忌捕風捉影,臣妾不敢隨意驚動皇后娘娘,只得自己先查,這一查也讓臣妾倒吸一口涼氣,這三位暴斃的御醫,竟然是日前一起為賢妃診脈的人。”
說到這里,徐蕊盯住沈婷,聲音中沒有一絲感情道:“貴妃,你想說什么?”
沈婷輕笑一聲,繼續道:“臣妾繼續查下去,在御醫曹世家中找到大量極品麝香,而這曹世青梅竹馬的表妹姓徐是蜀人,竟然是賢妃娘娘的遠房侄女。”
“麝香,麝香?”皇后小聲重復著,“這麝香是懷孕女子的禁忌,誤用不僅會使有孕之人滑胎,還可至終身無孕。這曹家放這么多麝香,做什么用?”
沈婷道:“皇后娘娘,這件事還不清楚嗎?賢妃滑胎是她自己串通曹世故意所為,之后又嫁禍瑞王府,報她故國被滅之仇。陛下若是不信,可宣別的太醫來診脈,這還不到十日,是否因為誤用麝香而滑胎,一診便知。皇上,賢妃枉負圣恩,心念舊土,不惜傷害龍嗣報復對大周有功之臣,更有甚者,她還自損身體,不愿再孕,用心險惡,罪無可赦。”
皇帝陰沉著臉看向徐蕊道:“賢妃,你有什么話說?”
這時的徐蕊竟然一臉輕松,輕輕巧巧地站起身,笑看了周圍一眼,走到如云身邊道:“你父親雖含冤而死,卻至死都是忠臣,高祖待你不薄,沒有把你收入天牢,又發還了你家產。你卻為報父仇,去國離家,嫁入敵國,指使夫君攻打母國。你死之后有何面目見你父親?有何面目見兩位國君?”如云低頭不語,柴瑋軒剛想說話,徐蕊已轉身走到沈婷面前,“沈貴妃,那些御醫,都是你殺的吧。為了除掉擋住你恩寵的人,你不惜害死那么多無辜之人,你容顏姣美卻心如蛇蝎,你們大周朝看似繁花似錦,卻人心陰毒,人人為了一己私欲不擇手段。”
“夠了賢妃。”皇后眼看不成體統,出聲制止。
徐蕊淡淡笑著,走到皇帝面前,“陛下,你貪圖美色,害死我的夫君,若不是為報亡國之恨,我也不會忍辱活到今天,每一次侍寢我都生不如死,又怎么會生下和你的孩子呢?”
“來人,快把這個失心瘋的女人拉下去。”皇后氣得臉色發白,揚聲喚來幾名太監。
皇帝鐵青著臉,沒有說話。沈婷雙目微收,又跪下道:“陛下恕罪,還有一事有損天家顏面,臣妾不敢不稟。”
皇后道:“貴妃你還有什么事?”
沈婷拿出一卷畫布展開道:“陛下,皇后娘娘,你們請看。”
畫卷之上一名身著紫色華服的男子站在芙蓉園中,手持花枝正在為身旁美麗的女子簪花。
“這是…..”皇后有些遲疑。
“皇后娘娘是否覺得畫中之人眼熟?”
皇后道:“這女子定是賢妃,只是這男子也好生眼熟。”
沈婷道:“‘紫衣張仙,送子吉祥’對吧?這便是賢妃日日掛在寢宮的’送子張仙圖’。臣妾記得賢妃剛入宮時,便自己畫了這么一副男子的肖像掛在臥房,陛下問她是誰,她辯說這是民間的送子張仙,引得后宮嬪妃紛紛效仿,都找畫師畫了這樣一副紫衣男子圖掛在自己寢宮,更有虔誠者還每日頂禮膜拜。”
“貴妃又是怎么查明畫像之事的?”皇后臉上也開始變色,后宮嬪妃臥房中明目張膽掛著不相干男子的畫像,絕對是宮闈中的一樁丑事。
“這說來就更巧了,我爹爹部下的一名小將官在清點蜀國皇宮物件時,被畫中女子的美貌迷惑,偷偷把畫拿走,被我爹爹發現,軍法處置了。只是那畫中人已成了宮里的娘娘,我爹爹不敢擅作主張,便派人把畫帶給臣妾,要臣妾請陛下圣意。臣妾前幾日拿到畫,便知不妥,只是陛下正為龍嗣傷心,臣妾沒敢聲張。”
皇帝坐直了身體,嗓子微微發干,咳了一聲,皇后趕著遞上茶,皇帝看也不看,沉聲道:“賢妃徐氏,欺君罔上,禍亂后宮,著褫奪封號,貶為庶人,即刻打入冷宮賜死。貼身服侍的宮人,杖斃。”說罷,起身就往外走。
如云趕忙跪下道:“父皇……”被柴瑋軒一把拉住,低聲在她耳邊道:“你有幾條命幫別人?徐氏和孟氏的族人沒受牽連已屬萬幸。”
皇帝陰沉著臉轉身,如云壯著膽道:“父皇,一生幽禁冷宮,已是對一個美貌女子最大的懲罰,賢……徐氏陪伴父皇日久,求父皇留她性命。”
皇帝不說話,沉默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皇后勉強擠出笑容圓場道:“臣妾想著顧家二小姐一直鐘情瑋軒,多年不談婚嫁,不如早些讓她進瑞王府,也好了顧家一樁心事。”
“五日,五日之后接入王府。”皇帝斬釘截鐵,不容一絲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