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奔了小半個時辰,如云氣喘吁吁地放下顧卓依和孩子,撕下一塊衣襟,不動聲色地緊緊包住右腿小腿處。顧卓依也鎮靜下來,幫著如云包扎傷口。一枚銅錢大小五角形的玄鐵暗器深深軋入小腿,鮮血已經開始順著棱角處往外流,如云道:“先把血止住,不然那些殺手順著血跡很快就能追上。”
簡單包扎完畢,顧卓依扶她起身,如云費勁地站起來,已是滿身冷汗,她拉住顧卓依的手道:“暗器有毒,讓人全身力氣盡失,我現在沒法奔跑,咱們走不遠。顧小姐,請你帶令儀先跑,我自己慢慢走,只要上了官道見著官府的人,你拿這塊腰牌給他們,自然安全無憂。”
顧卓依蒼白著臉拉住如云不放,“王妃,卓依決不能把你一個人留下,咱們一起走。”
如云無奈極目四望,指著不遠處道:“咱們上到那邊山坡找地方暫避。”顧卓依點頭,抱起令儀扶著如云往山坡爬去。
山坡溪水邊正好一個小山洞,掩在亂石中并不顯眼,三人摸索著進了洞,如云已經累得坐倒地上,顧卓依安頓好孩子,又找來些樹枝掩飾洞口,如云贊許地點點頭,不再多說什么,拿出匕首,割開傷口的布條,咬牙慢慢將皮肉里的暗器挑了出來,血流如注。昏沉中,如云看到顧卓依顫抖著撕下自己的一塊衣襟。
不知過了多久,令儀的笑聲把如云驚醒,“王妃,你醒了。”旁邊響起顧卓依欣喜的聲音,自己身上搭著她的披襖,傷口已經重新仔細包扎過,身旁還放著些野果。“娘娘,洞口灌木下結著果子,還有干凈的溪水,周圍甚是安全,只要能避開黑衣人的搜捕,咱們在這里住上幾日都無妨,我現在就擔心您身上的毒。”
如云感激地笑笑,“黑衣人并不想取我性命,暗器之毒并不致命,只需靜靜調養幾日,便能恢復。”
“太好了,您先吃點野果充饑,我已經喂郡主吃了果子,現在就哄她睡覺。”
如云突然捏住顧卓依的手,示意她禁聲。過不多時,顧卓依也聽到遠遠的有人說話,越來越近。
“大哥,方圓十里咱們都仔細搜過,那女人中了你的‘銷筋鎖骨’鏢,又拖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妞和一個孩子,按理說跑不遠,怎么會一點蹤跡也沒有?”
“哼,這小娘們兒連殺咱們幾個弟兄,還傷了大哥,何必對她手下留情。依我說,抓住了先奸后殺,為兄弟們報仇。”
“閉嘴!別忘了主人怎么交待的,殺了她大家還想不想活命?官兵搜山前找不到她,咱們也吃不了兜著走。快找!”
聲音漸行漸遠,顧卓依滿眼的疑問,如云搖搖頭。這伙人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找到這個山洞,只有盡快運功調息恢復體力才是最好的應對之法。至于這“主人”是誰,江南豪門皇族牽涉甚廣,就連朝中也不太平,控制了自己便能令手握重兵的瑋軒受制于人,有可能指使這次行動的勢力不在少數,現在多思無益。如云不再多想,靜靜依壁調息。
夜里下起淅淅瀝瀝的凍雨,顧卓依和孩子都安靜地熟睡,如云“嚯”的站起身,持匕首靠近洞口。不多時,火光閃爍,干樹枝燒著的噼啪聲不斷,緊接著一陣嗆人的煙氣涌進洞口,如云大驚,一把銀針擲向洞外,銀針細小,在黑暗中本難躲避,可她手上乏力,暗器飛出早失了準頭,洞外傳來幾聲怒罵,煙氣越來越濃,顧卓依和孩子都被嗆醒,咳嗽不止。如云試著運氣,力道只恢復了三成,她一咬牙高聲道:“我在這里,把煙滅了我便出來,否則咱們就同歸于盡!”
嘈雜中,只聽洞外一人道:“大哥,這女人詭計多端,別上了她的當。”
另一聲音喝道:“笨蛋!燒死了她怎么交差?”
慢慢的,濃煙散去,如云扣住一把銀針,持匕首對準自己胸口走出山洞,黑衣首領一愣,如云道:“我跟你們走,放過其他人,否則我立刻自盡。”黑衣人目露兇光,忽見山腳有星星點點的火光移動,他一皺眉迅速上前,提起如云,一行人快速消失在山林黑暗中。
黑衣人的輕功頗強,在密林中疾奔如風,一路西行有兩個多時辰,天色發白,方才停下暫歇。如云看這里山勢連綿起伏,在群山深處官兵搜捕不易,只能自己尋脫身之策。
正尋思間,一名黑衣人走過來抓起她扔到一塊巨石后面,隨即撲了上去,如云扣住銀針時,黑衣人又被拎了起來,“老五,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消停?”
那人道:“大哥,這臭娘們狠毒,咱們辦了她,大家快活快活,也給兄弟們出口氣。”
黑衣人首領怒喝一聲:“滾!”把他遠遠擲出。
如云受此大辱,咬緊牙關心中暗道:“待脫得此險,定要將這幾個奸賊碎尸萬段。”
又行了半日,地勢漸平緩,遠遠能望見村落,一名手下尋來幾匹馬和幾頂帳篷,黑衣人把如云綁在馬上,仍舊往人煙稀少處走。
兩日一夜沒合眼,饒是亡命殺手也熬不住,當晚天色稍暗,他們便在林中露宿。如云在火堆旁見黑衣老五的眼光不住瞟來,心生一計。她獨自走進小帳篷,暗扣銀針,斜倚在帳門口,并不入睡。
等到夜深,果然聽到有腳步聲輕輕走近,她扣緊銀針心中劇跳,黑衣老五掀開帳簾縱進來,哪知卻按了個空,后頸一酸,大椎穴已中暗針,雖然刺得甚淺,卻是人之重穴,他不禁一聲驚呼,隨身鋼刀已被抽走架在頸上。
黑衣首領聽到呼聲驚醒,大喊:“老五,你在哪?”
如云手中使勁,低聲道:“快笑!”
黑衣老五只覺頸間一涼一痛,一股暖流順著脖頸流下,哪里還敢不從,拼命擠出干笑兩聲:“嘿嘿,大哥,我在這,在這里。”
黑衣首領大罵幾聲,躺下睡了。
又挨過半個時辰,四周鼾聲漸起,如云壓緊刀口,低聲道:“解藥拿來。”
黑衣老五道:“解藥在大哥身上,我哪里有?”
不待他說完,如云便一刀結果了這個賊人,隨即在他身上搜索,果然沒有解藥。她輕輕摸出帳,悄悄解下一匹馬,也不敢騎,脫下長衫遮住馬口,輕手輕腳走開,走了約摸五里路,才跳上馬,疾奔而去。
不歇氣地狂奔到天色大亮,來到一座湖邊,人和馬均已累得近虛脫,她只好停下暫歇。不到一盞茶功夫,如云側耳隱約聽得馬蹄急促,她心知不妙,扯下隨身御賜白玉蘷龍佩系在馬鞍上,朝著馬屁股狠抽幾下,那馬吃痛,朝東狂奔,馬兒沒有負重,跑起來飛快,她自己則躲到湖邊樹叢后。
不多時,來路上飛鳥驚起,如云一閉氣,潛入湖底,隆冬的湖水饒是沒有結冰,也已經寒氣刺骨,她憑著恢復的四、五成內力緩緩潛游,湖面波瀾不驚,只有樹葉飄落水面蕩起的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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