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盼盼一下子著急起來, 大聲地在屋里喊著張文林的名字。
趙穗穗幾人也幫著她找張文林。
幸運的是,趙穗穗在另外一間房里的衣柜前聽到了一些動靜。
陸洲攔住她,自己上前猛地把衣柜門拉開, 明亮的光線讓整個衣柜一覽無余,大家的視線都落在衣柜里害怕得渾身發抖的張文林身上。
張盼盼一看到弟弟, 立馬上前抱住了他:“林林, 你嚇死我了!”
張文林也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姐姐,大聲地哭了起來。
等兩人的情緒都穩定了一些之后, 民警才從張文林口中得知了半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張盼盼剛跑出去后不久, 丁強就回來了。
張文林本來就害怕丁強,一見到他自己的躲了起來,才沒讓丁強發現。
丁強一回來,就直接踢開了林娟的房門。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報的警?!”丁強用手掐住林娟的脖子,滿是戾氣地說。
他本來就不信任林娟, 剛剛看到警察一下子就慌了神, 好不容易憑借著對地勢的熟悉,才甩開了追著他的人。
想來想去, 他覺得還是林娟設的局。
“是不是那個死丫頭去報警了!”丁強兇狠地說,一邊走向張盼盼的房間, “老子一定要弄死她!”
林娟捂著脖子也看到了門開了空無一人的房間, 眼睛里也閃過驚訝。
丁強只覺得林娟這是心虛的表現, 想也不想就直接扇了她一個耳光。
林娟被扇得直接摔到在了地上,見丁強還要繼續打她,林娟忍不住反抗,結果直接被他手里拿著的刀劃傷, 鮮血流了一地。
丁強怕警察找過來,就要跑。
但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把林娟留在這里,直接拿刀抵著她的脖子,帶著她一起走了。
至于他們去哪了,就沒人知道了。
民警們只能去其他地方搜人去了。
而張盼盼和張文林經歷了這么大的事情,部隊那邊也聽到了動靜,暫時把他們接了回去。
等到趙穗穗他們錄完口供之后,再次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三人一進屋,就看到臉色不好坐在屋子里的馮荷。
趙穗穗見狀,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馮荷看到她的動作,氣不打一處來,問道:“你們三個,去哪兒了?”
趙穗穗一聽她媽這語調,就知道對方肯定知道了。
她猜得沒錯,馮荷的確是知道了趙穗穗他們今天干了什么,要不是知道他們三個人都沒有受傷,不然她早就找到派出所去了。
“說說吧,都是誰的主意?”馮荷說。
“是我的主意。”趙穗穗主動站出來。
但與此同時,趙景程和陸洲也站出來:“媽(馮姨),我們也有錯”
馮荷抬了抬眼皮,說:“都別搶了,你們三個誰都跑不掉。
結果,趙穗穗三人被狠狠地批評了一通,才平息馮荷的怒火。
這天晚上,趙穗穗做了一個夢。
這次的夢不像以前一樣,總是隔著一層什么,那些記憶里所有模糊的地方都變得清晰起來。
趙穗穗看到了那是1981年,哥哥已經上了大學。
她和林娟的關系依舊很好,但趙穗穗總覺得林娟好像有哪里不一樣了。
而隨著趙穗穗的長大,她和父親趙浩陽的關系也變得僵硬和陌生起來。
那時正好南邊有些摩擦,趙浩陽便主動請求過去。
雖然關系不親近了,但趙浩陽畢竟是趙穗穗的父親,所以在聽到林娟說趙浩陽受了傷住進了醫院,趙穗穗想也不想立馬擔心地和她一起走了。
路上趙穗穗問起在松南大學讀書的哥哥怎么沒一起來,林娟只說趙景程已經先出發了,趙穗穗便沒有多問。
她們坐了很長時間的的火車加汽車,最后來到了一個陌生的邊境小城。
小城是趙穗穗從未想過的破舊,那里的人也都說著趙穗穗聽不懂的方言。
趙穗穗跟著林娟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屋后,才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林姨,我們不是要去找爸爸嗎?”趙穗穗問。因為趙浩陽的堅持,趙穗穗和趙景程并沒有改口叫林娟媽媽。
沒想到,以往溫柔的林娟此刻卻變了張臉。
她冷笑一聲,說道:“你爸爸?你爸已經死了!”
趙穗穗驚恐地看向她,搖頭:“不可能,林姨你在騙我的對不對?”
林娟抱臂冷眼看著她,不說話。
趙穗穗心里慌張極了,就要拉開門往外面走:“我要去找我哥哥!”
然而門好像被人鎖住了,怎么也拉不開。
趙穗穗回頭看向林娟,但她莫名覺得現在的林娟看起來有些可怕。
林娟慢慢地朝她走過來,保養得宜的手掐住了趙穗穗的下巴,她的力氣很大,指腹壓得趙穗穗的臉生疼。
“你哥哥?”趙穗穗聽著林娟用冷漠的聲音說著,“你哥哥現在正和你爸爸在黃泉路上作伴呢!”
看著撕開了偽善面具的林娟,趙穗穗腦子亂得不行,不敢置信地問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什么?要怪就怪你爸爸吧!”林娟咬了咬牙說道,“我林娟要的可不是個給他照顧孩子的保姆!”
趙穗穗不懂林娟這話是什么意思,但還不等她細想,林娟又說了:“別急,你也快了,放心,念在這些年你那么乖巧的份上,我可舍不得讓你就這么死掉的。你呀,你可是有好去處呢!”
“你和她說這么多做什么?”有人一腳踢開門走進來,趙穗穗一看,正是丁強,“行了,到時候了,放心吧,地方我都找好了,那地方可缺女人了,她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趙穗穗聽懂了丁強的意思,掙開林娟就要逃跑。
然而她剛跑沒幾步,就直接被丁強給抓住了,緊接著她感覺脖子一痛,慢慢地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顛簸的車上。
整個車廂彌漫著一種難聞的氣味,趙穗穗的雙手雙腳都被粗粗的麻繩給捆住了,眼睛上也被蒙上了一塊黑布。
她感覺到車子慢慢停了下來,旁邊的車門被猛地拉開,丁強走到她旁邊,不耐煩地踢了她兩腳:“起來!”
趙穗穗身子一僵,掙扎著爬了起來。
丁強粗魯地扯開趙穗穗眼睛上的黑布,丟給她一包聞著有點餿了的食物,不耐煩地說:“快吃,吃完我們繼續走。”
趙穗穗用被捆住的雙手掙扎著拿起食物,大腦逼迫自己要冷靜下來。
她慢慢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逼仄的黃土路,兩邊都是茂密的植被,荒無人煙。
丁強走到路邊正背著趙穗穗小解。
趙穗穗突然想起了趙浩陽曾經教過她的逃生術。
她保持著冷靜,慢慢掙脫掉捆住自己的繩子。
見丁強轉身過來了,趙穗穗假裝咬了一口食物,滿嘴的餿味差點沒讓她吐出來,但是她忍住了。
見到丁強的靠近,趙穗穗怯怯地說:“能給我一點水嗎?”
丁強不耐煩地去找水,罵道:“真是麻煩。”
就是這個時候!
趙穗穗找準時機,用盡全省力氣給了丁強最致命的一擊。
她記得趙浩陽說過,女孩子因為天生力氣的原因,最好不要選擇和男人硬剛,而是要找技巧。
丁強沒有料想到趙穗穗竟然能掙脫繩子,也對她沒有防備,趙穗穗的偷襲直接讓他倒下了。
趙穗穗趁機往自己早就找好的方向拼命地跑。
她知道,丁強很快就會緩過來,自己要是被他追到了,那一定是死路一條。
趙穗穗不敢跑在路上,她只敢往深山老林里面跑。
丁強在林子里找了她好幾天,有好幾次趙穗穗都差點被他發現,最后實在沒找到,丁強才罵罵咧咧地走了。
但是趙穗穗卻依然不敢出去。
她不知道在外面等待她的是什么,林娟會不會繼續派人來抓她。
如果林娟沒有撒謊的話,那她的爸爸和哥哥都死了啊
而且林娟怎么說都是趙穗穗最親近最依賴的人,現在她露出真面目,對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女孩來說,這簡直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很快,趙穗穗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
餓了她就找野果吃,渴了她就喝露水,野草和樹枝劃破了她的皮膚,她遇見過野豬,遇見過毒蛇
直到某一天,她被一個人找到了。
那時的趙穗穗以為是林娟派的人找來了,用手邊的樹枝瘋狂地打他。
這人沒有還手,而是握住她拿著樹枝的手,說:“趙穗穗,我是陸洲。”
陸洲?
趙穗穗想起眼前的人是誰了。
趙穗穗對陸洲的印象并不深刻。
她只記得這是一個有點兇,并不好相處的小哥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就差點被他嚇哭了,后來也不怎么敢找他玩。
媽媽去世的那段時間里,陸洲倒是來家里看過她幾次,但每次都只是往她這里扔下一些糖就走了。
而等到林娟來到她們家后,陸洲就再也沒上過門了。
直到哥哥上初中的時候,陸洲哥哥的爸爸突然去世,他被陸奶奶接到京市后,兩人就再也沒見過了。
在后來,就是哥哥上大學的時候了,她偶然聽哥哥說過,陸洲好像也上大學了,是在北方的一所軍校里。
趙穗穗不知道陸洲是怎么找到她的。
但她看到了他渾身上下都沾著泥土,看起來并不比渾身臟兮兮的她體面多少。
陸洲帶趙穗穗走出了林子。
他們來到了最近的一個城鎮,趙穗穗也被送進了醫院。
她在山上的這段日子里,本來就受了傷,到了醫院,病情反而迅速地惡化起來。
醫生雖然盡力醫治了,但仍然沒什么成效。
趙穗穗對此并沒有太過傷心,她只是拉著陸洲的手問:“我爸爸和我哥哥,真的”
陸洲沉默了。
趙穗穗擦擦眼淚,卻并沒有意外。
如果他們活著的話,他們一定會找到自己的啊,可是他們沒有
趙穗穗的意識漸漸抽離。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到了。
但她卻并沒有消失,她看到了以受害者身份出現的林娟。
只是林娟并沒有得意多久,因為不久后,趙穗穗看到了破門而入的警察,看到了臉上帶著驚恐表情的林娟。
所有的記憶碎片匯集在一起。
最后,趙穗穗看到了一本書。
她走過去拿起了那本書,視線掠過書的封面。
書名,簡介,最后她的視線定格在作者的名字上——張盼盼。
她看到這本書在連載時一直備受好評,但寫到中間的時候,卻收到了好多的差評——因為讀者都在說作者文案欺詐,女主林娟的行為有些奇怪,太崩人設了。
可是作者依舊我行我素,完全不聽取讀者的意見,繼續寫了下去。
讀者們一邊罵一邊追到了最后一章。
直到她們追完,突然就傳來了作者已經自殺身亡的消息。
讀者們紛紛表示不敢相信,以為作者是經歷過差評和網曝的原因,紛紛互相指責起來。
直到有人扒出,作者的本名就叫張盼盼,而書中女主林娟的結局剛好也能和幾年前的一樁案子相吻合。
讀者們終于知道了,原來作者就是書中的那個自卑的張盼盼本人
趙穗穗盯著作者名看了很久。
直到手中的書突然化成了星星點點的白色光點,在她的手中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所有的記憶都朝她涌過來。
趙穗穗被迫重新回憶了一邊自己的人生,從派出所錄筆錄,高中,初中,小學,一直到四歲半那年。
關于前世的回憶,統統被標記了出來。
然后像是灰塵一樣,消散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