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洲在大樹下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
他繃著小臉,慢慢地往趙穗穗家的方向走去。
趙穗穗家所在的這棟小樓,四戶人家里只住進了兩戶。
樓道很安靜,只能聽見微風吹響樹葉的沙沙聲。
陸洲踩著臺階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他決定等會兒就在門外看看,沒什么問題的話就立馬離開。
陸洲想得很好,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剛踏上二樓的臺階時,他就看到了趙穗穗家敞開著的大門。
而門外,趙穗穗正一個人面對著墻站著,腳底下還畫了個圈。
“喂,你站在這里干什么?”陸洲有些疑惑地問。
趙穗穗扭過頭來,見到是陸洲,委屈地扁了扁嘴,小聲說:“我被罰站了!
陸洲:“”
沉默了一會兒,陸洲才試探地問:“你不會和你媽媽說了離婚的事情吧?”
趙穗穗覺得有點丟臉,支支吾吾了一會兒。
隨后,她抬眼悄悄看了陸洲一眼,舉起兩根手指做發誓狀,小聲地說:“陸洲哥哥你放心,我沒有說是你告訴我的!”
陸洲:“”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誰在外面?”屋內傳來馮荷的聲音。
趙穗穗趕緊閉緊嘴巴,并用眼神示意陸洲快走。
然而陸洲卻看了她一眼,轉而往她家里走去!
趙穗穗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陸洲一走進趙家的客廳,就看到里面的一張大書桌。
馮荷面對著有窗戶的那面墻坐著,低頭握筆寫著什么。書桌的側邊坐著趙景程,只不過現在的他顯得有點焦躁。
馮荷察覺到趙景程的不專心,輕聲對他說了句:“好好看書。”
然而趙景程依然沒能靜下來,轉而往門口看了一眼,剛好看到進來的陸洲,眼睛隨之驚訝地睜了睜。
還沒等趙景程說話,陸洲主動開口了:“馮阿姨好,我是陸洲!
馮荷聞言扭頭看過來,笑道:“洲洲來了啊?是來找程程和穗穗玩嗎?”
陸洲抿了抿唇,然后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不是,離婚的事情是我告訴趙穗穗的,所以——”
可不可以別罰她了。
然而,他后半句還沒說出口,馮荷旁邊的趙景程就跳了起來,用手指著他,憤怒地說:“好啊!原來是你!”
趙景程剛剛一回家就發現妹妹被罰站了,媽媽還不準他去看妹妹,說是要讓她一個人好好反省。
而門口,趙穗穗早就在陸洲進屋時,就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門口,豎著耳朵聽著里面的動靜。
在聽到陸洲說的話時,趙穗穗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啊啊啊啊啊,陸洲哥哥到底在干什么。
馮荷卻因為陸洲的話挑了挑眉。
她當然知道趙穗穗不會無緣無故知道離婚這個詞,肯定是有人告訴過她,倒是沒想到告訴她的人竟然會是陸洲。
但她罰趙穗穗也并不是因為這個。
而且陸洲這孩子的遭遇也挺讓人心疼的,說不定就是穗穗一直纏著人家,陸洲才會和她說這些。
不得不說,馮荷對自己女兒還是很了解的。
“都怪你,妹妹才被罰站了!”趙景程憤怒地說,看上去像是要上前和陸洲打一架。
馮荷連忙叫住他:“程程,回來,不關洲洲的事。”
說完,她又看到門框那邊露出來了一個偷聽的小身影。
馮荷有些失笑,很快又板起臉,朝門口說:“趙穗穗,給我站回圈里去。”
趙穗穗的小身子一僵,鼓了鼓臉,又慢吞吞挪回馮荷畫的圈里。
說完,馮荷才又看向雖然繃著一張小臉,但黑漆漆的眼里依然看得出幾分自責的陸洲。
她蹲下來,手輕輕搭在他小小的肩膀上,笑著說:“洲洲,阿姨很表揚你這種勇于站出來的精神。但是呢,穗穗被罰并不是因為你說的話!
“阿姨罰穗穗,是因為不想讓她因為某一件事,而輕易地否定一個人!
這兩年運動轟轟烈烈,沒想到卻放大了一些人心中的惡,抓著一些捕風捉影的錯處就將一個人打入地獄。
馮荷不愿意自己的女兒也成為這樣的人。
馮荷不知道趙穗穗為什么會對趙浩陽產生了這么大的偏見。
自從隨軍以來,丈夫對兩個孩子特別是穗穗的態度,馮荷都是看在眼里的,有時也會因為他笨拙的討好而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馮荷沒有插手是因為不想強迫孩子,她本以為小女兒和趙浩陽產生隔閡是因為之前缺少父親的陪伴,多相處一段時間,隔閡自然就會消失。
只是沒想到的是,隔閡不僅沒消失,反而變得更大了。
她剛剛耐心地和趙穗穗講了好久,對方一點都沒聽進去,還一個勁兒地說爸爸是壞人,要爸爸媽媽離婚
馮荷這才把人扔到門外罰站反省。
“所以,這和洲洲你并沒有什么關系知道嗎?”馮荷笑著摸了摸陸洲的頭。
陸洲小嘴抿了抿,沒說話。
“但是穗穗妹妹現在不能和你們一起玩了!瘪T荷說,“你來和程程哥哥一起看連環畫好不好?”
“我才不要和他一起玩!”趙景程炸毛著說。
雖然聽了馮荷的解釋,但還是覺得都是陸洲的錯!因為妹妹是不可能錯的,所以都怪陸洲!
“程程!”馮荷無奈地叫了一聲兒子。
也不知道小時候是不是和他說多了要保護妹妹,導致現在趙景程對趙穗穗那簡直是毫無原則。
陸洲和趙景程相看兩生厭,也不想和他玩,于是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那來吃糖吧!瘪T荷抓了一把糖塞給陸洲。
陸洲本來想拒絕,但突然想到什么,伸出手指只拿了一顆出來,說:“謝謝馮阿姨。”
“不客氣,多拿一點吧。”馮荷說。
陸洲搖搖頭,他其實不喜歡吃糖,“我先出去了!
馮荷以為他要走了,便點點頭,笑著說:“以后要常來阿姨家玩啊。”
陸洲走出門后,趙穗穗立馬扭頭看過來,噼里啪啦地說:“陸洲哥哥你是不是傻,你怎么自己和我媽媽說了!”
陸洲走到她旁邊筆直地站著,沒說話。
趙穗穗又接著說:“但是你是在擔心穗穗嗎?其實媽媽她——”
客廳里的馮荷聽到趙穗穗的聲音,忍了忍走出來,嚴肅地說:“趙穗穗,不準說話。”
趙穗穗立馬捂住自己的嘴。
陸洲看著趙穗穗的模樣,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了翹。
她果然還是那么笨。但是不管怎么樣,小笨蛋也算是因為他被罰,大不了以后他就讓她跟在自己身后好了。
馮荷看著和趙穗穗并排站著的陸洲,遲疑地問:“洲洲,你這是?”
“我陪趙穗穗一起罰站!标懼拚f。
“唉,你——”馮荷嘆了口氣,又勸了幾句。
然而陸洲是個脾氣很倔的孩子,只要他自己認定了什么,別人就很難說動。
但馮荷也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并沒有因為陸洲的加入而免除趙穗穗的罰站。
她只嘆氣對陸洲說了一句:“站累了就進來知道嗎?對了,洲洲今天留在阿姨家吃飯好不好?”
趙穗穗看著媽媽對陸洲比自己還關心,眼巴巴地看了她好久,直到馮荷離開,也沒和她說話。
怎么辦?媽媽好像真的生氣了!
趙穗穗開始發愁了。
正在此時,她感覺自己的手指被陸洲碰了碰,然后手里被塞進什么。
趙穗穗疑惑地眨眨眼睛,張開小手一看,她白嫩的掌心里正靜靜躺著一顆酥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