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極力忍耐,說到最后,眼淚還是禁不住流下來。
這是她的父親啊,她一直敬仰,愛她寵她的父親。
可是,為什么,他就是容不下她的孩子,容不下她的堅持呢?
邁著沉重的腳步,她背對著安振東,一步一步朝床邊走去,一步一步,又相當(dāng)于在遠(yuǎn)離安振東。
突然被推了一下,她向一旁趔趄幾步,反應(yīng)過來時,只見安振東掀開被子,將瓶子隨意托起,舉過頭頂?shù)馗叨龋路鹨徊恍⌒木蜁䦃嬄湓诘厮に椤?
一想到安若雪差點(diǎn)將瓶子摔碎,安若萱的心又揪成一團(tuán),“你做什么?”
“想給這個孽種辦葬禮?你怎么不直接告訴所有人你未婚先孕,被人拋棄,安若萱,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爸,爸,有話好好說,你把小葡萄放下來,放下來,你這樣會不小心摔著他的,我求你,求你……”安若萱一下子被擊垮,不知所措地看著那個仿佛下一刻就要墜落的瓶子,又不敢靠近。
“別叫我爸!”明白自己掐住安若萱的軟肋,安振東底氣足了起來,“想給這個孽種半葬禮也可以,和子言結(jié)婚,只要你答應(yīng)嫁給他,安安分分和他過日子,我就把它還給你,否則,我現(xiàn)在就把它摔了。”
說著,安振東作勢要摔。
“不!”安若萱尖叫一聲,跑到安振東一步之遠(yuǎn)處,又停下腳步,“不,爸,爸爸,我求你,求你了,不要,小葡萄已經(jīng)很可憐了,他才不到三個月就沒了,你不要,不要……”
安振東逼迫道:“答不答應(yīng)?”
“您別逼我,別逼我,行嗎?”安若萱泣不成聲,“您,真的要,為了安家的名譽(yù),斷絕我們父女之間最后一絲情分嗎?”
安振東明白,即便安若萱答應(yīng),將來,他們父女之間的隔閡,也就此結(jié)下了,但是再將和莫家聯(lián)姻后給安氏集團(tuán)帶來的利益,與和莫家毀約的代價對比,他認(rèn)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是你自找的!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答不答應(yīng)?我給你三分鐘時間考慮,三分鐘,你若不是不答應(yīng),或者不回答,我立刻,讓你看到這里面的東西變?yōu)橐粩傃鲈谀忝媲埃 ?
三分鐘,對安若萱來說,就像是過了三天,三個月,三年那樣久……
看著瓶子中浸在血水中的小小的胎身,她的心,倍受煎熬。
見她如此,安振東有些不忍心,忍耐度逐漸被磨滅。
十,九,八,七……
“為什么非要逼我……”承受不住內(nèi)心的沉重,她心痛得幾近失聲。
三,二,一!
“不要!”眼看著安振東作勢真的要摔,安若萱彎下雙膝,任由膝蓋狠狠撞到地板上,“我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你還不行嗎?”
“若萱,你不要怪爸心狠,將來,你就明白我的用心良苦了,我都是為了你好。”
安振東將瓶子抱在懷中,一手撫摸著,突然覺得,有這個東西在,將來,再讓安若萱做任何事都好辦了。
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安若萱握緊的雙手手心已有血絲滲出,心中一片死寂,眸底翻涌著恨意,“也請您記得履行承諾,在我和子言婚后,一定,要把他給我。”
“不行!”
安若萱驚慌地抬頭,卻見安振東在看向門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莫子言緩慢走進(jìn)來,說話的人,就是他。
不是先去關(guān)心安若萱,不是替她求情,莫子言走到安振東面前,如往常一樣,溫文爾雅,十分恭謹(jǐn),說出的話,卻一點(diǎn)兒也不像他的風(fēng)格。
“安叔叔,單是結(jié)婚,你覺得,就夠了嗎?婚可以結(jié),也可以再離。或者,她只是當(dāng)我名義上的妻子,而不是真心和我在一起。所以,就算是結(jié)婚后,也不能給她。”
這話提醒了安振東,到時給了她,她再執(zhí)意做別的事,他哪里還有砝碼去威脅她。
“莫子言,你混蛋!”
安若萱猛地?fù)湎蛩麄兌耍谒氖謱⒁|碰到瓶子的時候,莫子言一把抱住她,一步步強(qiáng)迫她后退,將她推倒在床。
“我混蛋?安若萱,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我不要你的心,我只是想要你的人而已,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為什么僅僅是這樣你都不愿意?虧我這么多年一心一意愛著你,可是你呢?有回應(yīng)過一丁點(diǎn)嗎?既然我付出這么多也不能打動你,那么,你也別怪我用手段。”
莫子言伸出手,對安振東說道:“把瓶子給我,由我保管,我相信,只要這個東西在我這里一天,她都不會再想要離開。您的顧慮,我的擔(dān)心,都可以打消了。”
安振東恍然大悟,不顧安若萱的反對,將瓶子交到莫子言手中,拍拍他的肩膀,“子言啊,我一直很看好你,一心想讓你當(dāng)我安家的女婿。”
他搖搖頭,嘆氣道:“若萱啊,只是一時被迷了心,我相信,以后,她會和你安心過日子的,希望你,不要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能夠好好待她,將來,在我百年之后,安氏集團(tuán),必然會交由你來管理。”
莫子言朝他鞠了一躬,“謝謝安叔叔信任。”
“好了,你個若萱,你們兩個再好好聊一聊,我就先回去了。”目的達(dá)到,安振東心情一片美好。
“安叔叔慢走。”
直到安振東的身影從門口消失,莫子言將門關(guān)緊,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看著安若萱的眸子,只余下憐惜。
從看到安振東離開時臉上的笑意,安若萱的心,徹底死了。
親生父親,將她視為聯(lián)姻工具。
一直寵愛的妹妹,視她為仇敵。
一直以來信任的朋友……也開始和她的父親一起算計她。
將來,她的生活,她想象不到……
懷中突然多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待看清是什么后,她收緊雙臂,死死摟入懷中,深怕再被誰搶走。
抬頭,只見莫子言掀起被子,將她裹住,溫聲道:“你的身體太冰了,小心著涼,快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