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敬書想到那過去的歲月,陰郁的臉上也不禁浮起一抹柔軟。
“我記得很清楚,我昏昏沉沉的時候,哥哥在我耳邊對我說,妹妹,只要你醒過來,只要你睜開眼,哥哥什么都答應你……”
施婳說到這一句,目光定定落在施敬書臉上,而施敬書臉上那一抹柔軟,倏然消失無蹤了。
“哥哥,如今我來討這個諾言了。”
施婳說到這一句,忽然動作極快的將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拿起來,雪亮的寒光閃過,刀尖戳進她嬌嫩的頸間,騰時血流如注。
可她眼都沒有眨一下,卻對著施敬書笑的燦爛:“哥哥。”
那血涌出來,把白色的睡袍染的慘烈而又好看,施婳微微的偏著頭,眼底滿滿都是純澈:“你看,你是要我活,還是要我死呢?”
刀尖扎進她頸子那一刻,施敬書眼前的世界已經(jīng)一片天旋地轉。
八歲那年她差點丟了一條性命。
許是父母到底沾著血親的緣故,他們?nèi)值苌眢w自來都康健,可施婳卻打小有一個讓人頭疼的病癥。
她的凝血功能實在太差了。
尋常人根本不在意的小傷口,她卻能綿綿流血許久,所以,自小家人對她慎之又慎,連磕磕絆絆都不讓她有。
所以那一年她磕破了頭,施敬書才會瘋了一樣,口不擇言的在公眾面前說出要拆了學校的話語,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他頭上那頂‘囂張跋扈’的二代帽子都沒能摘下來。
還有三年前,她把自己的腿劃破。
自身的原因加上她人為的后果,腿上傷口纏綿了數(shù)月才愈合,卻也留下了需要手術才能去掉的一道疤痕。
而此刻,她把刀子扎進了自己的脖子里去。
那里面就是頸動脈,如果她失去分寸,這條命,他縱然是執(zhí)掌生死薄的判官,怕也保不住了。
施敬書腦子里嗡嗡的亂成一團,他幾次想要站起來沖過去把她手里刀子奪下來,可兩條腿卻是軟的。
施婳八歲時那一場噩夢又在重演,甚至比當年還要讓他揪心。
她自來都是嬌滴滴的,等閑一點病痛都吃不消的性子,他認為她說和溫荀一起死也不過是孩子話,等他哪一日帶了她去瞧一瞧那些尋死的人死后的慘狀,怕是這念頭就要打消了,可他沒有想到,她為了溫荀,竟然真的有這樣的勇氣。
一瞬間心里有個灰敗的聲音在無力的對他喊,放手吧,放手吧施敬書。
一個不愛你的女人,你就是把你的心捧到她的面前去,你也感動不了她,焐熱不了他。
可是放了她,誰又來放過他?
“哥哥……”施婳輕輕眨了眨眼,失血讓她暈眩,快要支撐不住,可在閉上眼之前那一刻,她也得要他松口答應她。
施敬書整個人像是迅速的蒼老了十倍,他頹然的坐著,聲音也嘶啞了:“婳婳。”
他伸出兩根手指:“二十歲,等到你二十歲,我答應溫荀來娶你。”
施婳卻嗬地笑了一聲,她雪白的手指被濃稠的鮮血染紅了,粘膩的幾乎握不住那刀子。
可她卻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將那刀子又往頸內(nèi)扎去,真疼,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