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那份文件,一個字一個字地掃過去。
話都說完半天了,也不見助理有一點回應。
我這才抬起頭來朝她看去。
助理一直盯著我手上的文件,眉心微微皺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可仔細看的話,她的目光壓根就沒落在文件上,倒像是在想自己的心事似的。
我輕抿了一下嘴角,啪地一聲合上了文件,隨時便將文件扔在了桌上,發(fā)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助理的身子明顯僵了一下,抬起頭朝我看了過來,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我不動聲色地靠著椅背,端起面前的咖啡輕抿了一口,抬起眼簾就這么緊緊盯著她。
“有什么事,說吧。節(jié)省大家時間。”
助理的臉色當即變了,目光在我的臉上游移了一周之后落在了桌上。
“那個……付總說……您把這份文件修改好之后,直接給薛意小姐送過去。薛小姐今天下午要出國,所以,您必須趕在四點之前將文件送到薛小姐公司。”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吞吞吐吐的。
化著精致妝容的臉更是繃得緊緊的,一副很是忌憚的樣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我現在和薛意成了仇敵,就因為江子寒這個男人。
我不知道薛意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自己從來沒有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我只能明白我自己的意思,卻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想的。
況且,現在人們大多數將我們畫在了對立面上。
現在付念卻讓我頂著壓力,辛辛苦苦地給薛意改策劃,再親自給她送過去。
雖然他這么做的目的看不明白,可表面上的意思卻不得不讓人多想。
就連助理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都不太好看,更不要說別人了。
付念,你怕是要將我玩兒死才甘心。
我不由地發(fā)出一聲冷嗤來,輕垂下眼簾朝桌上的文件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時間跑腿。修改策劃的時候交給策劃部門去做,送資料的事情該交給誰,應該不用我來吩咐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刻意將語調放緩了許多,保證說的每一個字都能準確無誤地傳到她的耳朵里。
“可是……”
“作為我的助理,連這些小事都解決不了,你還能干些什么。我看你的職業(yè)生涯也到此結束,不會有更大的發(fā)展了。”
我聲色俱厲地說出了這些話,助理猛地抬起頭看著我,眼底的神色狠狠晃動了幾下。
她這種眼神,就像是被人戳中痛處了一樣。
以前,我也在江子寒的眼底看見過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
想不到風水輪流轉,我也能在別人的臉上看到刺痛人心的樣子。
可我卻沒有半分暢快的感覺,心尖還有些發(fā)涼。
就在我的情緒也出現波動的時候,我忙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垂下眼簾將那杯咖啡喝完。
“我這就去。”
就在我放下咖啡杯的時候,助理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我低聲嗯了一聲,趁機將眼底的神色盡數收斂回去了。
咖啡杯將落在辦公桌上,助理便將那只杯子拿走了,順便將那份文件一起帶走。
直到助理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這才拿起手機,直接給付念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剛響了幾聲,就被接了起來,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什么事。”
他的聲音和以往沒什么區(qū)別,聽不出什么端倪,像是什么都沒做過的樣子。
我卻冷笑了一聲,強行將心里的怒氣給壓了下來:“剛響了幾聲你就接起了電話,難道是在專門等我的電話嗎?”
“沒有,只是手機剛好在手邊而已。”
他說話的語調很是平穩(wěn),就連否定的兩個字都很是和緩,一副很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輕勾了一下嘴角,把玩著放在桌上的簽字筆。
“剛才助理給我送來一份文件,說是你讓我改好以后給薛意送過去,有這回事嗎?”
將這些話問出來的時候,我故意將語調拿捏得剛剛好,不想讓他察覺我的情緒。
“確實是我讓她這么做的。那份策劃案很重要,時間很緊,我交給你更放心。”
我甚至能夠想象到他那一副為難,又極為坦然的模樣。
即便我這個時候心里有火氣,可還是努力保持著之前那副強裝淡定的樣子。
我用筆一下一下地敲打著辦公桌,發(fā)出陣陣清脆的聲響。
不知什么時候,我忽然發(fā)現用這樣的方法能稍微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頭腦也會更清醒一些。
“你也知道,我手上的案子很多,而且我當初投資這個案子的時候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給壓了進去……”
“現在薛意也加入了投資,剛才那個策劃案就是她送過來的。你要是有什么意見的話,可以直接修改一份。她今天要出國,估計要去一個多星期。你最好趕在她上飛機的時候把修改好的方案交給她。”
不知怎么,這些話經他的嘴說出來,總覺得稍微順耳了一些,躥上來的火氣也漸漸有了平息的趨勢。
我輕扯了一下嘴角:“我一個人是修改不了方案的,畢竟設計到許多專業(yè)知識。我已經將任務交給了策劃組,案子改好以后我會過目的。至于能不能在飛機起飛前給薛意送過去,那就要看大家了。”
我故意將聲線壓得很是平穩(wěn),說話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地帶著幾分笑意。
付念那邊隱約響起幾道說話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
我輕抿了一下嘴角,等他回話。
過了幾秒,他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暫時就按你安排的來吧。我還有事,先去忙了。稍晚一點,我給你回過去。”
還不等我回答,他便掛斷了電話。
我剛把手機放到桌上,助理便端著一杯熱咖啡走了進來。
我抬起眼簾掃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可我仔細回想她之前說的那些話的時候,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助理將咖啡送下來之后便出去了,像是刻意將腳步放輕了許多。
午休剛過,策劃組的人便將那份文件送了過來。
我翻看了幾眼,將那些有問題的地方圈了起來,又將策劃案給她們打了回去。
就這么來來回回地折騰了五六次的時候,方案最終定了下來。
我直接讓助理開車將那份文件給薛意送去。
當助理從我的手上接過那份文件的時候,我明顯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緊張的神色,還隱隱有一種認命的樣子。
我正要張口說些什么的時候,她飛速掃了我一眼,忙拿著文件出了辦公室。
最終,助理追著薛意的車子一路追到了飛機場,在她登機前將那份文件送到了她的手上。
當助理氣喘吁吁地給我打電話,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的時候,我云淡風輕地說了一聲知道了。
就在我掛電話的時候,我還是出于人道主義地補了一句“辛苦了”。
電話那邊助理的聲音明顯頓了一下,緊接著便是感激涕零的說話聲。
我扯了一下嘴角,掛斷了電話。
之前工作的時候,我并沒有感覺到江子寒對我的影響會有這么大。
以前他交代給我的事情,我總會第一時間辦好。
不管最后成沒成,總會跟他說一聲。
要是最后辦好的話,他也之后說一聲知道了,并沒有過多的表示。
要是他心情好的話,還會給我塞幾張鈔票或者是一些購物卡。
要是沒辦好的話,他便會冷冷地盯著我,神色不痛不癢地說一些潑冷水的話。
說出來的每個字,總能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坎上,不給我半分退縮的余地。
沒想到現在,我居然也不自覺有了他的作風。
江子寒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能力和地位給他撐腰。即便有些話說得重了,也沒人敢多說什么。
可我,只是一個靠著他的資金進來的一個打工仔而已。
我還這么習以為常地在公司里橫行霸道,怕是有許多人看我不順眼了吧。
我在心里將江子寒罵了幾句,這才稍微感覺平衡了一些。
當天晚上,我?guī)缀跏瞧c兒走出了公司,包里還塞著江子寒給我的邀請函。
前幾天周越還專門讓我去見他親爹,我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沒想到,我居然到最后會拿著別人的邀請函,專門去見他一面,還真是諷刺。
我開著自己那輛小破車去了俱樂部,大賴賴地將自己的車子停在眾豪車中間。
也幸虧天色晚了,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拽了拽自己租來的禮服,昂首挺胸地朝里面走了過去。
剛上了臺階,站在門口的侍應生便將我攔了下來,上下打量了我?guī)籽邸?
我微抬了抬下巴,還不等他們開口,便率先將邀請函遞了過去。
就在他們仔細研究邀請函的真?zhèn)螘r,有位商界大佬帶著女伴走了進去。
他們幾乎是陪著笑臉從對方的手里接過了邀請函,眼角滿是擠出的褶子。
我生生扯了一下嘴角,跟著那位商界大佬就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