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下這些話就要往外走,我看著他的背影,急聲問了一句:“要是這個項目黃了怎么辦,你能承受起這么大的風險么。”
當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我自己都愣怔了幾秒,有些解釋不通,自己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地說出這些話。
按理來說,他付念賺多少錢,賠多少錢,這都是和我沒什么關系的。
畢竟我投進去的錢是從江子寒手里拿出來的,就算真的賠得傾家蕩產,自然有人替我買單。
要是江子寒用這區區三百萬,來賭他付念的身家的話,付念不一定就真能應付過去。
我不自覺地輕抿了一下嘴角,強行將這些不好的猜測給壓了下來。
付念的步子也停了下來,回頭看了我一眼,輕勾了一下嘴角:“做生意,風險是一定會有的,不過我會想辦法將風險降到最低,不會讓你賠得哭爹喊娘的。”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眸子里的光芒很是耀眼,就連嘴角的弧度都變得柔和了幾分。
看上去,倒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他臉上的神情越是和緩,我的心臟就更是驀地一下抽痛了幾分,一種沒來由的窒息感覺侵襲而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硬是將這種感覺壓了下去,朝他勾了一下嘴角,有些生硬。
“既然這樣,那我也沒什么我問題了,明天給你一個答復。”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以往沒什么區別,不想讓他察覺到什么,一丁點都不可以。
將付念送走之后,我竟然破天荒地生出一種負罪感來,
仔細說起來,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就像惡貫滿盈的狼,忽然宣布自己吃素一樣,荒誕得沒有一點信服力。
我在心底將自己狠狠冷嘲了一番,直接將文件拍下來,給江子寒發了過去。
圖片剛發生過去,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輕撩了一下眼皮,拿著手機走到窗前,打開窗戶任由涼風吹了進來。
“江總,方案怎么樣?還滿意嗎?”
“方案沒什么問題,可以簽。”
我輕笑了一聲:“江總的速度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剛把文件發過去,你就給出了肯定的答復,效率還真是高。”
我自己都能察覺到極為濃重的冷嘲味道,不知道江子寒聽了會是什么感受。
要是以前的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陣反諷。
可現在,風水輪流轉了一圈后,運氣都跑到我這邊來了,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子寒冷嗤了一聲:“我的效率一直都很高,你是知道的。沒什么問題的話,就把合同簽了。以后但凡付念要和你簽文件,你都把文件發過來,給我過目。”
他說話的語氣很是肯定,倒像是在下達什么命令一樣,聽起來很是理所當然,還帶著那么幾分冷厲的味道。
還真是他江子寒的作風。
我在心里暗罵了一句,抬起頭來向樓下放眼望去:“江總,我有權力知道你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當初和你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不會告訴你。這次,依然不會。”付念的聲音很是平穩,沒有一絲可供商量的余地。
我不自覺地勾了一下嘴角,發出一聲冷哼來:“江子寒,我要是不答應你這件事情呢。是不是還有無數種方法讓我答應下來。”
我故意將說話的語調稍微拖長了一些,用力眨了眨眼睛,將眼底酸澀的感覺給生生壓了下來。
“那你還真是夠了解我的。”他的聲音依舊清冷,不見半分波瀾。
“你不也是么,次次都能拿捏住我的軟肋。快、準、狠,翻臉不認人。江子寒,這個世界上沒幾個男人能做到你這種地步。”
“是么,那你更得好好珍惜我了。每次我都能給你開一堂人生哲理課,讓你好好看清這個世界。”
他說話的語調,讓我忽地想起道貌岸然這個詞語。
這個詞用在他的身上,實在有夠貼切。
或者直接來說,他江子寒就是一個喜歡玩弄心機和權術的人,這些手腕對他來說,實在太過稀松平常。
“江子寒,我知道你的能力不是我能比得上的,但是也請你不要太過目中無人。上次我被你逼得沒有絲毫退路。接下來,可就不一定了。”
我望著樓下不斷穿梭的車輛和人群,不緊不慢地說了這么幾句。
“能走到哪一步,還是要看你的本事的。”
江子寒說了這么一句之后,就掛斷了電話。
我輕咬了一下嘴唇,直接將電話扔到一邊。
本來是計劃第二天再給付念答復的,下午我就簽好字,將文件給他送了過去。
當我走在明亮的辦公大樓里時,一種很是熟悉的感覺侵襲而來,有些久違。
來往的白領沒向我看一眼,也沒有之前見慣了的閑言碎語。
我在心里輕笑了一聲,直接來到付念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
當里面傳來那聲熟悉的聲音時,我倒是覺得輕松了許多,直接推門進去了。
付念正坐在辦公桌前,低頭看著文件,指間夾了一支中性筆,時不時地轉一下。
“有什么事?”
他頭也不抬地問了這么一句,聲音清冽至極,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感覺。
“我來送文件,字已經簽好了,你看一下有沒有問題。”
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抬起頭來。愣怔了幾秒之后,笑著向我指了一下一旁的椅子,從我手里接過了文件。
翻看幾眼之后便在上面蓋了章,簽了他的大名。
鮮紅色的印章看起來有些刺眼,像是在宣告著什么似的。
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妙,甚至升起一種反感來,又被我生生壓了下去。
“公司財務剛才收到一筆轉款,是你匯來的吧。”
“是,票據還在我這里。”我向他輕扯了一下嘴角,將復印好的票據遞了過去。
本以為他會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推辭幾番,沒想到他直接將票據退了回來。
“我還是信得過你的,辦公室還沒搬完,過幾天我帶你去新公司參觀一下。”
付念抬頭望著我的眼睛,鄭重其事地來了這么一句,目光極為誠摯。
有那么一個恍惚的瞬間,我甚至已經忘記他之前做過的那些齷齪至極的事情。
“搬辦公室?!不是只拓展一個項目嗎,為什么還要搬辦公室?”
我望著他的眉眼,有些不解地問了一句。
在疑惑的掩飾之下,其實我還有從骨子里滲出來的擔憂。
與其說是擔憂,不如說是缺乏安全感。對一切有所懷疑的事情,本能地往后退。甚至有些時候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就已經想著要逃避了。
付念倒是一臉的淡定:“之前就想著開一個分公司,一直沒抽出空來。前幾天剛好有時間,就把這件事情辦了。剛好這個項目下來了,就交給分公司去處理好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倒是可以請你去分公司任職。”
“任職?!”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條件反射地輕笑了一下:“我之前怎么沒聽說要任職的事情。”
“之前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也擔心你不會答應投資的事情。你要是愿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辦理入職手續,過幾天就直接能去分公司任職了。”
付念的目光有些閃爍,神情很是嚴肅,看不出半分調侃的意味。
我笑著看著他,微微側過了腦袋,想從他的神情中找出一絲端倪。
哪怕是一點蛛絲馬跡也好。
可他的目光實在太過坦誠,當我用這些小心思去忖度他的想法時,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
我輕挑了一下眉峰,將垂下來的長發捋到耳后:“所以……你想給我一個什么樣的職位。策劃?還是公關?”
在我還沒想好到底要說什么的時候,最后一句話就從嘴里鉆了出來。
調侃自嘲的意味實在是太濃,說出口的那個瞬間,我自己都愣怔了幾秒,朝他扯了一下嘴角。
盡管他沒有說什么,可眼底的光芒明顯閃爍了一下,似乎掠起那么幾分遲疑的味道。
我率先扯了一下嘴角:“我只是開玩笑,你別當真。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再聯系。”
我故作灑脫地朝他勾了一下嘴角,面部僵硬得就連牽扯一下嘴角都有些困難。
壓抑的氣息還在不斷往上涌,緊緊纏繞過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這種感覺給壓了下來,挺直腰板兒就往外面走。
手剛搭在門把手上,就聽見一道聲音從背后響起。
“蘇秦,關于你任職的事情我是認真的。你的策劃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我想聘請你為新公司的策劃總監。這個項目就交到你的手上,怎么樣。”
付念的聲音很是和緩,不驕不躁,擲地有聲。
不知怎的,我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狠狠碰撞了一下似的,猛地瑟縮了一下,還有些發麻。
這種感覺還真是不太秒。
我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我之前只是一個小嘍啰而已,您給我這么大的官做,我是勝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