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收回視線的時候,無意中向車子里面掃了一眼。透過車窗,隱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他的車里,看不清面容。
我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嘴邊的話沒經過大腦,就這么說了出來:“江總,平時還是需要注意身體的,別想不開!
等到這些話從嘴里說出來了,我這才感覺有些不對勁。
字里行間都是嘲諷的意味,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就連我自己都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心,極為小心地看著江子寒的臉色。
他微微側過身來睨了我一眼,眉心微皺,臉色有些難看。
我嘴角抖動了一下,忙擺著手就要解釋,卻被他的話壓了下來:“那是我的未婚妻,你之前見過的,薛意!
他的聲音很是沉穩,沒有一絲波瀾,更聽不出什么喜怒來。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薛意的名字更是在我的腦海中盤旋了幾圈,又狠狠在心里橫沖直撞。
我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將這種莫名酸澀的感覺壓了下來。
為了將這種表情徹底遮掩過去,我訕笑了一下:“薛小姐家世好,自己條件也不錯。和你……倒也聽般配的。”
要是你還像以前那么混蛋的話,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可這些話我也只敢藏在心里,為了活命,不敢將這些話說出來。
要是真被江子寒知道了,怕我今天是出不了這個民政局了。
我輕提了一口氣,將這些情緒漸漸壓了下來,跟在江子寒身后走了進去。
今天排隊的人不是很多,從走進去,江子寒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模樣,讓人捉摸不透。
我故作輕松地打開那個小紅本看了一眼,又撩起眼皮朝他看去:“以后說起來,我還是你的前妻。算是給你的人生抹了一個黑點,倒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的!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能說出這種話,還真是你的風格!
他的這些話里滿是嘲諷的意味,眼底也隱約泛起一層寒光。
“那說什么話比較應景一些?抱著你痛苦一場嗎?”我苦笑了一下,扯了一下嘴角,“我自己倒是無所謂,畢竟演戲演習慣了,可我怕你看了反胃。”
話音未落,里面便傳來一道聲音:“那一對!”
略微拉長的聲音將我的話給打斷,我朝江子寒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嘴角,率先往前走去。
快要進門的時候,忽然感覺手腕上緊了一下。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腕上那抹冰涼又漸漸褪去,一道清冷的身影先我一步走了進去。
在我低頭填那張表格的時候,動作流暢得沒有一絲停頓。之前空白的大腦瞬間變得異常清晰,指責起江子寒的時候更是頭頭是道。
我用余光掃了一眼,江子寒那張紙上,只洋洋灑灑地簽了他的名字,空白的紙有些刺眼。
我扯了一下嘴角:“怎么,舍不得我?!”
我故意揶揄了一句,本以為會換來一句嘲諷,或者是接到他那分外鄙夷的眼神。
江子寒頭也沒有抬一下,抬起筆來就洋洋灑灑地將那些空白填滿。
以往見慣了他審批文件的樣子,現在看他用這么嚴肅的神情填這張紙的時候,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了似的,難受得厲害,就連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了。
就在他收筆的那一瞬間,我若無其事地輕提了一口氣,將填好的表遞了出去。
從民政局出來,兩個小紅本被綠色的小本子代替,總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有些不真實。
我朝江子寒看了一眼,如釋重負般地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天應該盼了很久吧,恭喜你,以后不會再被我牽連了!
我朝他扯了扯嘴角,以一種很是得體的姿態面對著他那一臉陰沉的表情。
當初結婚的時候就是莫名其妙,現在離婚倒也很挺快,卻沒有半分稀里糊涂的感覺。
在我還是他掛名老婆的時候,我就經常拿出一副很識大體的樣子,幫他解決那些纏人的女人。
現在我已經成了他的前妻,卻還是不自覺地擺出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祝他和未婚妻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我本以為自己這番好意會換來江子寒一句不動聲色的謝謝,或者是一個意味不明的白眼,再不濟就是被徹底忽視。
可話還沒說完,江子寒便轉過身來,目光緊緊盯著我。
那雙眼睛很是犀利,像是在萬年冰窟里冷藏了數千年似的,涼得人心里一陣發寒,似乎骨頭縫兒里都透著寒。
我硬是忍著,沒在他面前打冷戰。反而擺出一副更為油鹽不進的樣子,朝他笑了笑。
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眉宇間隱隱泛起一股陰冷的氣息。
我硬著頭皮死撐著,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什么端倪。
就在我的呼吸快要停滯的時候,江子寒那緊繃著的面容才有了些許變化。
他轉過身來緊盯著我,鼻腔間發出一聲冷嗤來:“和我比起來,你應該更高興才對。蘇秦,你說我是不是回去以后,應該好好放些煙花慶祝慶祝!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隱隱將尾音上揚了幾分,字里行間都是濃濃的嘲諷氣息。
我輕抬了抬眼簾,朝向這邊走來的薛意看了一眼,輕扯了一下嘴角:“有這個功夫,你還是給未婚妻放煙花吧,好好慶祝一下新生活!
說完這些,我稍挺直了腰板兒,徑直朝薛意走了過去,還不忘維持好嘴角的笑容,不能讓自己露出半點馬腳。
對方的神情也沒什么變化,還是一如既往得清冷淡定。
擦肩而過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了她在叫我的名字,微微頓了頓腳步,側過頭來朝她看了一眼。
“蘇小姐年紀也不小了,有合適的人的話,也可以好好考慮考慮了!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是鄭重其事地朝我看了過來,眼底蕩漾著極為嚴肅的神色。
這種感覺就像是握著東西在談判一樣,很是居高臨下,又讓人感覺心里一陣發涼。
我隱隱從她的話語中感覺到了一種畏懼,更準確地說,是擔心。
意識到這一點后,我很是不在意地朝她笑了一下:“多謝薛小姐提醒了,可這些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還不等她回答,我邁開步子就往前走。
前腳還沒落地,就聽見薛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蘇小姐,”我的名字從她的嘴里鉆出來的時候,隱隱拔高了一些。仔細聽的話,里面好像還夾雜著其他意味不明的感覺,有些琢磨不透。
我深吸了一口氣。
“我見你來的時候沒開車,我們送你回去吧!彼穆曇艉苁乔逶,里面隱約夾雜著幾分狡黠的味道。
我輕挑了挑眉峰,回過頭來看著她。
她倒是一臉淡然的表情,江子寒也沒說話,一張臉看上去陰沉沉的,像是隱藏了無數情緒在其中似的。
我本想拒絕的,可話到嘴邊了,忽然換了一個說法。
當這些話從、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我自己都愣怔了幾秒,卻已經沒有收回去的可能了。
“我剛好要去酒店找人,你們要是順路的話,就把我捎過去吧,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朝江子寒看了過去。
以前和他的那些女人對峙的時候,我總喜歡琢磨他的表情變換,總覺得他的每一個表情都隱含著更深層次的味道。
這次,也不例外。
他的眉心冷蹙了一下,面色有些不悅。
站在我旁邊的薛意倒是沒什么表情,輕勾了一下嘴角,客氣疏離地朝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率先轉身朝車子走去。
走到江子寒身邊的時候,順手便勾起了他的胳膊,身子朝他那邊靠了靠,一副很是親昵的樣子。
江子寒全程都沒有什么回應,背影看起來清清冷冷的。
上車后,江子寒開著車,薛意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我坐在了薛意的后面。
這種三角的關系很是微妙,就連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空氣中都隱隱涌動著一種很是明顯的詭異氣息。
俗話說,三角形具有穩定性。
可這個時候,我寧可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兩條永遠都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
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能夠平安無事。
“那個酒店在哪。”
江子寒發動了車子,冷聲問了一句。
我倚靠著車窗,漫不經心地撩撥了一下頭發:“君豪酒店,你之前去過的!
我順口便說了這么一句,說完以后,才隱隱察覺不對勁。
當我抬起頭朝前面看的時候,薛意沒什么表示,從她的后腦勺中更看不出喜怒來。
我在心里暗罵了一聲,卻隱隱聽見一陣冷嗤。
當我再仔細聽的時候,一切又都恢復平常,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
這種微妙的錯覺讓我的心臟冷冷懸了起來,就連心尖都跟著顫了顫。
輕輕晃動了幾下之后,一切又都歸于平靜。
“蘇小姐,我今天無意中聽朋友說起,周越去你那兒找麻煩了。你沒事吧?”
薛意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里滿是關切的味道,讓人聽了,沒有一點反感。